範無救奉命離開馬靈官神廟。
身子一晃,化作一道黑煙,向着貧民窟而來。
來的時候。
天色已經黃昏。
貧民窟中,一片靜寂,唯有一個帳篷中,有着一個瘦弱的小女孩,在背誦着《醫仙訣》中的內容。
“這就是掌教在宗門之外,傳下的醫道傳人,掌握醫道,救濟蒼生,沒有大慈悲之心,難以修成醫仙訣。”
對於這個貧民窟的小女孩,範無救是知道的。
小女孩的身旁,有着一尊來自萬靈幡的鬼神暗中守護,防止小女孩受到傷害。
那小女孩,默誦了一遍醫仙訣後,應是乏了,合衣躺下睡去。
隨着睡去,小女孩的帳篷的上空,一片清光耀長空。
“清光罩體,這小女孩的心智純淨如水,慈悲爲善,魂光才能化爲一汪清澈的水光,有着這清光,附近的鬼神,都無法以邪術害她,聰明正直,就是真神仙聖,掌教果然慧眼識珠,小女孩不簡單,將來會有所成就。”
望了一眼小女孩帳篷上空的清光,範無救化作一股黑煙,悄然返回自己的家中。
範家。
一座最爲普通的籬笆院落,茅草屋。
如今的範家,在範無救死後,只剩一人。
孤苦伶仃。
滿頭白髮,一臉皺紋,坐在一塊大青石上面,黯然傷心。
白髮人送黑髮人,自古以來之傷悲不過如此。
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理還亂。
“死了也好,生前沒有做過好事,禍亂相離,被鄉親們稱爲一害,如今身死,一切罵名也隨之煙消雲散,希望你來生可以投胎到富貴人家,做個好人。”
範無救死了太久。
範父心中痛,仍是無法完全的消除。
老來喪子,身心都無法承受如此之痛,雖說這子不孝,且經常惹禍,被人找上門來,還需他陪上笑臉。
如今孩子不在,家裡一片冷清,靜寂,幾乎是沒有了半點的生氣,暮氣沉沉,死氣沉沉,幾乎成了人間地獄。
“無救,無救,無救…”
範父輕輕地喃喃的自言自語,唸叨着範無救的名字。
一念一心痛,滿臉淚雙流。
範無救到了家裡,站在牆上的時候,範父臉頰上的淚痕還沒有幹,他擡頭望着天上月,雙眼無神,也沒有焦距,充滿了茫然。
“爹爹!”
明月夜,籬笆院。
範無救輕輕一聲呼喚,充滿了感情,此時的他,才真的發現,自己那曾經幾乎是無所不能的父親,似乎是真的老了。
鬢角不知何時已斑白,皮膚不知何時已鬆弛,那有力的雙手,也似乎是失去了往日那強大的力量。
就在不經意間,歲月已經帶走了父親的青春,歲月滄桑人亦老。
“無救,是你嗎?”
範父原本茫然的雙眼,動了一下,轉過頭,向着籬笆牆上面看去,卻見牆上空空如也,唯有姣白的月光灑在那裡,清輝如霜。
“是我!”
範無救忽然想起,自己是鬼魂身,自己父親是肉體凡胎,沒有開天眼,根本無法看到自己。
忙運轉黑無常神訣,顯化出來無常真身,輕飄飄的,足不沾地的立身在籬笆牆上。
“我回來了。”
範父一個激靈,當即站了起來,揉了揉眼睛,看見範無救飄在籬笆牆上,當即就是神色一變,順手從地上拾起一根棍子。
手持棍子,指着牆上的範無救,疾聲呵斥道,“你現在已經死了,成了鬼,不好好的去地獄贖罪,贖完罪然後投胎到富貴人家,來生好好的做人。”
“你又來做什麼,生前沒有禍害夠貧民窟,做了鬼,也要禍害鄉里鄉親嗎?”
“你要是真敢繼續做這種事情,就算是你現在做了鬼,你爹我也得打斷你的腿。”
範父舞動手中棍,氣勢洶洶,完全沒有見到範無救後的開心,只有哀其不幸。
範無救輕輕一飄,落在了範父的身前,雙膝一彎,跪倒在地上,對着範父叩了三個響頭,“爹爹,孩兒已經知錯了,直到昨日種種,都是孩兒不好,搞得貧民窟中雞飛狗跳,給爹爹帶來許多麻煩。”
“孩兒死後,拜了一位師尊,在師尊座下修行,領悟了昨日之錯,我要隨師尊離開這裡,去宗門中修行,今日是前來向爹爹道別的。”
“還請爹爹放心,孩兒已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將來會讓世間都知道孩兒的名,待爹爹百年之後,我也會把爹爹接走,讓爹爹好好的享陰福。”
範父舉起的棍,停在半空,忽然淚流滿面。
咣噹。
木棍掉在了地上。
“好孩子,好孩子,你終於懂事了,不用再讓爲父繼續操心了,好好好,這比什麼都好。”
“你生前作惡,也沒有遇到什麼好師傅,想不到,你死後會有着這麼幸運,遇到了這麼好的一個師父。”
“你以後,可要好好的跟着你師父,不要作惡,你放心,我身體硬朗着呢,不會有事,就算是在活個二十年也不是問題。”
範無救道,“孩兒謹遵父親大人教導。”
“掌教師尊,還在等我,孩兒去了,等孩兒煉成真法之後,還會回來看你。”
範父臉上帶笑,“去吧,去吧,好好的孝敬你師父,爲父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範無救留下了一些金銀,“這些錢財,足以讓爹爹你富貴一輩子。”
“孩兒走了。”
範無救化作一股黑煙,消失在院子裡。
而在範父的身旁,卻是放着一塊人頭大的黃金,一些銀票,還有許多碎銀。
“這孩子,想不到死後,反而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趁着月色,範父趕緊把範無救留下的金銀財寶收了起來。
這麼多的錢財,縱使是在兵荒馬亂的現在,也足以讓在人世間過上很好的一輩子。
單城兵營。
林雷帶着謝必安一步步的走來,速度極快。
轉眼之間。
便已經到了兵營門口。
“兵營重地,閒雜人等不可入內,你們是什麼人,想要幹什麼?”
兵營前,有兩個士兵站崗放哨。
見到幾步便已經到了兵營門前的林雷、謝必安,心中雖然懼怕,仍是朗聲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