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繼看着柳玉,覺得她的目光看上去有些奇怪,好像是六神無主,魂不附體。
張繼不管自己如合格品嚐試,結局都只有一個,柳玉會從這頂樓上跳下去,頓了片刻,穆亭亭小聲緊張道:“張繼不要停。”
張繼微微怔了一下,這是自擁有異能之後令他最困惹的一次。張繼看着柳玉,道:“傻瓜,你爸爸他只是隨口說說的,你擡頭看看頭頂上的雲,看看他們。”
柳玉無神的目光呆呆的望着天空,雪頸展露,張繼見她望着雲層,便又道:“你看他們,只要風輕輕一吹,雲就會隨風飄走,他們怎麼可能會再留在喜歡的人的身邊。”
柳玉眉梢一動,微皺的臉上,嘴角竟然展出一絲笑容,她道:“我看見了,我看見了媽媽,我看見了她在對我笑。”
借她這看天的片刻,張繼趁她不注意,向前偷偷的走了兩步,然後馬上又停了下來,當週圍的人以爲見張繼不趁時候抓住時機又停下來時,都不由大皺眉頭。
有些人甚至還出聲罵他……
但其實誰又比張繼更清楚,如果他直接走過去,柳玉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張繼微微笑了笑,接着引道:“你媽媽在對你笑嗎?她都對你說什麼了?”
柳玉望着天,突然又低下了頭,微笑的臉上微微變化,眼眸微紅,眼花閃礫,兩顆淚水劃過她瑩白的臉上,她哭了,痛苦的哭了,道:“媽媽她不要我了,媽媽她走了。”
看着她楚楚悽悽的哭泣,一旁的穆亭亭也隨之感觸,眼眶中鳳迷微閃,淚花漸溢。
此時此刻,張繼距離柳玉尚有五米,平常時間這五米距離秒秒鐘之間的事情,然而這一刻,這五米彷彿化成了一道難以逾越的洪鴻溝。
張繼靜靜的,道:“怎麼會呢,你媽媽在天上看着你嗎?怎麼會不要你呢?”
柳玉哭紅着雙眸,楚楚的望着張繼,淚水水斷的從眼中流出,她道:“媽媽她走了,隨風走了,不會再回來了,我想把媽媽拉住,我想讓媽媽抱着我,可是媽媽她就是不要我了。”
“不會的,你媽媽那麼愛你,她怎麼會不要你呢?”
柳玉搖了搖頭,哭道:“媽媽她睡着了,不論我怎麼叫她,她都不醒。爸爸說媽媽會一直在我身邊,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了久,媽媽都沒有回來。”
兩顆晶瑩的眼珠從眼中滑落,穆亭亭哭了,對於生活在父母懷抱下的她,從來都不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然而這一刻她終於體會到,什麼叫痛。
哭的不僅僅只有她,在電視機前的兩個女人,也哭了。這一次,換作了趙婉瑤抱着張芳沁,同樣沒有親人的她何不能理解
這種痛苦。
張繼平靜的眼中閃過一絲楚色,他道:“那你爸爸呢,你不要他了嗎?”
“爸爸他睡了,他會去找媽媽的。”柳玉失神的眼中,迷茫的看着這一切。
張繼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其實我也沒有父母,我也好想見他們。從這裡跳下去,就可以見到他們了嗎?”張繼藉機靠近了陽臺,此刻距離柳玉尚有三米遠。
柳玉迷茫的眼中展露出一絲微笑,她看注意的看着張繼,一句話也沒有說。然後,她轉過臉下,靜靜的俯視着下邊近百米的大地。
旁邊的衆人都捏了一把冷汗,饒是穆亭亭相信張繼,可她也不由爲柳玉這一刻發呆的神情擔心,僅僅一步,僅僅幾釐米,如果她向前走,前邊就是懸空。
所有的人都把心緊緊的捏着,便是張繼,拳頭也擰得很緊,手心中都滲出了冷汗。因爲他所看見的現實只有五分鐘,他必須在這僅有五分鐘之內想好一切應對之語。
雖然他托住了柳玉,可在張繼看見的現實裡,柳玉還是會從這上面跳下去。
柳玉的臉上,痛苦化去,竟是展出一絲微笑,神色露出一種嚮往,張繼眉心微微動了一下,他看見了柳玉不會再說話,而是會從這上面跳下去。
張繼緊張的呼呼了兩口氣息,胸口起伏,拳頭緊緊的擰着,指節發白,道:“你在想什麼?”
柳玉頓了好長一會,道:“我在想家。”
所有人見到張繼靠近了柳玉,與她只有三米不到的距離,都不由爲他高興。然而,穆亭亭卻不是如此想,她看見了張繼的手緊緊的擰着拳頭,表面上雖然鎮定,可她知道,張繼肯定一時也想不辦法阻止柳玉。
穆亭亭的目光從張繼身上移到柳玉身上,心裡想道:張繼一時都沒有辦法救她,難道她真的會從這上面跳下去?
張繼心中那根線崩得緊緊的,但臉上依然表面出鎮定,不過細細看便會發現,在他的額頭上,竟涔出細細的微汗。
張繼強擠出一絲微笑,道:“是嗎?你在想家呀,那你家在什麼地方呢?”
柳玉望着城市的北邊,指着那遠方道:“在那裡,只是……家沒了。”
“你能告訴我,什麼叫家嗎?”
柳玉愣了愣,微微低下了頭,眼中又流出一顆淚水,模樣看去有些傻傻的,道:“家裡有爸爸,有媽媽,還有我,這就是家。可是……媽媽走了,爸爸睡了,家沒了,我的家沒了。”
趁着柳玉這低頭的時刻,張繼向前移了近半米,饒是這半米,也是用了近半個小時才爭取到的。“你爸爸睡了,他還會再醒的呀,你還愛你爸爸媽媽嗎
?”
柳玉擡起了頭,楚楚的兩顆杏目,深深的盯着張繼,道:“我愛他們,我想他們,可是……他們都不愛我了,他們拋下了我。”
“你爸爸他還在等你呢,怎麼會拋下你呢?你是不是記錯了。”
柳玉搖了搖頭,道:“不會的,爸爸也走了,他被媽媽帶走了。”(在張繼離開之後,醫院裡給柳玉打了個電話,通知她,‘病人已經沒有心跳了’柳玉之所以會跳樓,一是因爲張繼,二是因爲他的父親走了。)
精神上的壓迫,現實中的打擊,這雙重利劍狠狠的,無情的劈在了這個少女的身上,將她最後一分堅強的意志斬得粉碎。
張繼道:“不會的,你聽錯了,你爸爸沒走,他又回來了。”
柳玉一怔,失落的眼中變出一絲微笑,她望着張繼,道:“是嗎?”
張繼看着柳玉,雖然她笑了,可是在她的眼中,總是被迷上一層詭異的眼色。張繼道:“你等一會,他馬上就來了。”
衆人聽見張繼這撒謊的謊言,不由大皺眉頭,這人倒是好找,可上哪去給她打個一模一樣的爹去,更何況他們根本就沒見過柳玉的爹,這如何找得來。
張繼揹着身子,對穆亭亭使着手勢,穆亭亭看了好一會,這才明白過來,可就算她明白過來又如何,她沒見過柳玉的父親,如何給她找一個來?
穆亭亭思想了片刻突然又想到,自己沒見過她的父親,張繼肯定是知道的,既然她讓自己打一個人裝,肯定是有他的用意。
穆亭亭拉過身邊的幾個人,對他們說了幾聲,然後漸漸在柳玉不注意的情況下退了下去。
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鼓到了嗓子眼上。穆亭亭帶着幾個,硬着頭皮開始上演一場作戲。
一個40多歲的中年人從一側衝了過來,在還未露出身子前,便大聲囔着:“閨女,我的閨女在哪呢,爸爸在這,爸爸在這。”
柳玉被這突然的一幕,吸引了過去,她的目光投向那邊,那個人衝了出來,柳玉頓時一驚,“他不是我爸爸。”說着她便向下跳了下去。
剛纔在柳玉轉頭看過去的一瞬間,張繼抓住機會,幾在零點零幾秒的時間裡靠近了柳玉。
柳玉轉身跳了下去,緊接着僅在這間不容髮之隙,一個人也從樓上跳了出去。
穆亭亭眼睜睜的看着張繼從樓上跳了出去,在那0.0001秒的時間裡,她大腦失聰,嗡的一下昏了過去,電視機前的兩個女人淚水譁然而下,同時也昏了過去。一個女孩子把着手中的電視搖控器狠狠的砸向電視機,大大的眼中流出一滴熾熱的淚水,罵道:“渾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