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橘沫眼廓縮緊,屏息扭頭看向門口。
就見睡前還“衣衫不整”的男人,此刻已然衣冠楚楚出現在視野內。
容墨琛自若的看了她一眼,雙手閒適的抄進西褲兜裡,嗓音清淡,“呆坐着幹什麼,還沒睡夠?”
靳橘沫瞬間有些尷尬,擁緊身上的被子,低聲問,“我睡了很久?茶”
“也不是很久,七八個小時而已。”容墨琛說。
“......”靳橘沫原先只是尷尬,現在是無地自容。
她竟然在他的房間裡睡了七八個小時......換做平常,她想都沒想過!
紅着耳尖,靳橘沫強作鎮定的提氣,桃花眼清亮的看着他,“我立刻就起,然後離開。”
容墨琛輕擰眉,“去洗個澡出來吃飯。”
扔下這句話,容墨琛轉頭就走了出去。
好在,他離開的時候,把房門關上了。
約莫着他走遠,靳橘沫頓時捂住臉,又後悔又自責。
裹着被子進洗浴室。
靳橘沫一眼看到了洗理臺上嶄新的衣服。
長睫垂了下,靳橘沫將被子放在洗浴室的櫃子裡,快速沖洗了下,沒有猶豫,穿上了他給她準備的衣服。
畢竟,她總不能逞強光着出去吧?!
穿上衣服,靳橘沫看着鏡子裡另一個自己。
淑女又不失時尚的針織套裙。
從他給她準備的衣服看,某人似乎很喜歡女人穿裙子。
她記得四年前,他也給她準備過一套衣服,也是裙子......
她自己卻並不太喜歡穿裙子,有了兮兮和寒寒,就更是少穿裙子。
畢竟照顧孩子,穿裙子很不方便。
靳橘沫剛跨出臥室,便嗅到一股菜香氣。
“咕咕......”
應景的,靳橘沫的肚子很不爭氣的響了起來。
正巧這時,某人的目光也掃了過來。
靳橘沫眉頭輕擰了擰,走了出去。
站在客廳,看着優雅坐在餐廳椅子上的男人,“兮兮和寒寒快放學了,我得去接他們。”
“過來。”容墨琛道。
靳橘沫不動,“我先走了。”
“你走試試!”容墨琛沉了嗓音。
靳橘沫眼角一抽,桃花眼微不遜卻又刻意壓着。
畢竟現在,她還在他的地盤。
她可不想早上發生的事,再重演一遍!
輕吸氣,靳橘沫語氣盡量平和,“幼兒園一向五點放學。現在已經四點半過,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聽到靳橘沫軟柔的嗓音,容墨琛眉梢的戾氣微緩,嗓音也輕了些許,“顧言已經去幼兒園接兮兮和寒寒。”
黑眸溫和的看着她,“你睡了一整日,什麼都沒吃。先過來吃點東西。”
靳橘沫停了下,“我待會兒等兮兮和寒寒一起吃。”
“顧言會帶兮兮和寒寒吃了再回。”容墨琛盯着靳橘沫。
“......”靳橘沫眉頭擰出的褶皺深了深。
“需要我過來抱你麼?”容墨琛眯眼,冷哼。
靳橘沫臉頰抖了下,看了眼容墨琛蕭冷的臉,嘴角撇了撇,走了過去。
“坐下。”容墨琛指了指身邊的座位。
靳橘沫眼角斜了眼那個位置,沒有忤逆他,坐了過去。
容墨琛臉色緩了下來,從側盯着靳橘沫剛洗過澡粉撲撲的臉,語氣清和,“一天沒吃,先喝點湯再吃飯。”
靳橘沫點點頭,自己動手舀了碗,雙手抱着碗,低頭,一口一口的喝。
容墨琛看着她的黑眸益發的綿柔,薄涼的嘴角也勾了勾,親自動手給她添了小碗米飯。
靳橘沫接過米飯,安靜的吃。
“吃魚。”容墨琛細緻的給她挑了刺,將魚肉放到靳橘沫碗裡,輕聲說。
“......”靳橘沫看着碗裡的魚肉,雙眼飛快閃過什麼,“謝謝。”
容墨琛望着靳橘沫吃下去,眼角揚起性.感的紋路。
一頓飯下來,容墨琛光給靳橘沫挑魚刺了,自己則什麼都沒吃。
喝完最後一口湯。
靳橘沫正要拿起桌邊的擦嘴巾擦嘴。
“我來。”容墨琛先一步拿起擦嘴巾,動作溫柔得跟他冷酷的形象一點不搭,給靳橘沫擦嘴。
靳橘沫整個人發怔,眼神兒卻很複雜,看着他此刻柔和的臉龐。
吃完飯,酒店服務員便來收拾了餐桌。
靳橘沫和容墨琛則面對着坐在沙發上。
空氣裡瀰漫着淡淡的尷尬。
至少靳橘沫是不自在的。
添了口下脣,靳橘沫看着門口,眼角斜向對面的某人,“顧言帶兮兮和寒寒去吃什麼了,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擔心麼?”容墨琛看着她。
兩個小傢伙跟顧言在一起,她倒是沒什麼好擔心的,就是......着急!
着急離開這裡!
靳橘沫道,“要不要給顧言打個電話問問?”
容墨琛看了眼牆上的時鐘,“現在還早,九點沒回來,再打電話也不遲。”
不知怎麼,靳橘沫有種,顧言絕不會很早回來的感覺!
皺了粥眉,靳橘沫從沙發上站起身,“我還是去找他們吧。”
容墨琛眯起眼,似笑非笑的看着靳橘沫。
靳橘沫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抽動嘴角道,“顧言的電話多少,我打給他問問,他們現在哪兒?”
容墨琛突地哼了下,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一米九的挺拔身高,像一棵樹般拔地而起。
靳橘沫隨即不得不輕擡起下巴,看着他的臉。
“你過來,我告訴你。”容墨琛說。
“......”靳橘沫又不是傻的!
“這樣,不可以說麼?”靳橘沫臉頰抽搐說。
“不肯過來,怕我啊?”容墨琛陰陰的笑。
靳橘沫盯着他,“怕容先生的人那麼多,我怕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你不用怕,我對你狠不起來。”他笑着說,倒是有幾分平易近人。
靳橘沫幹扯了下嘴角,“容先生別開玩笑。”
他對她狠不起來麼?她怎麼就那麼不相信呢?!
“我有開玩笑麼?”容墨琛挑眉,“你看,我給你一天的時間和應景堯劃清界限,你聽我的了麼?你沒有,我不也沒有把你怎麼樣?”
聽他提到應景堯,靳橘沫表情微微一淡,兩條眉毛也輕輕皺了起來。
靳橘沫的反應像是一根刺,刺進了容墨琛的黑眸裡。
前一秒還溫存好相處的臉,這一秒已然陰雲密佈。
靳橘沫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並沒有注意到容墨琛臉色變化。
也沒有及時察覺到他驟然靠近她的動作。
直到下顎被他挑高,他冷沉卻俊美的臉龐闖入她的眼睛,靳橘沫才緊吸口氣,回過神來。
雙肩本能的繃緊,張了張嘴,“容先生,你,你要幹什麼?”
“我現在還能對你幹什麼?”容墨琛沉笑,修長的指腹順着她的下顎滑下,在她粉細的脖頸上來回拂動,“小沫,也就是你。若是換做旁人,我可不願當這個傻子,任你戲耍。”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在她脖子上游.走,讓靳橘沫總以爲下一秒,他便會扼斷她的呼吸,背脊止不住的顫慄。
“我什麼時候戲耍過容先生?”
靳橘沫死鴨子嘴硬,這一刻她是萬萬不能跟他坦誠她今早的打算,“我和容先生早有約定,容先生答應我的事做到,我就嫁給容先生。而在這之前,容先生不能打擾我的生活。現在是,容先生罔顧我和你的約定,一而再的違反約定。我可什麼都沒做!”
“好一個什麼都沒做!”容墨琛黑沉着臉,甩開她的下巴。
靳橘沫連忙往後與他隔開一段安全距離,桃花眼輕縮的盯着他,“顧言說得沒錯,容先生你的脾氣真挺......”
“挺什麼?”容墨琛低哼,冷瞥着靳橘沫。
靳橘沫咬牙,“喜怒無常!”
容墨琛盯了她一眼,淡淡說,“你乖乖的,我保證對你只有喜,沒有怒!”
“容先生讓我乖乖的,容先生自己怎麼不收斂一點自己的脾氣。”靳橘沫不服道。
容墨琛皺眉,深沉的盯着靳橘沫,沒說話。
靳橘沫提氣的同時,四處找她的包。
容墨琛安靜的看着她。
靳橘沫着急忙慌的找了一會兒,沒找到,擡頭看向容墨琛,“我的包呢?”
容墨琛擰緊眉峰,朝臥室看了眼。
靳橘沫眯眯眼,朝臥室走去。
再次出來時,靳橘沫一手拿着包,一手握着手機,臉上寫滿了猶疑。
她記得她出門的時候,手機開機了......
可現在,手機卻是關機狀態。
容墨琛接收到靳橘沫疑問的目光,抿着脣,什麼都沒說。
靳橘沫吸氣,邊將手機開機,邊朝門口走。
“去哪兒?”容墨琛三兩步攔在靳橘沫身前,蹙着兩道墨眉,盯着她。
“我去大堂等顧言。”靳橘沫說。
“......”容墨琛黑眸轉陰,一把拽住靳橘沫的手腕將她拖坐到沙發上。
靳橘沫呼吸不穩,拼命甩他的手。
容墨琛看着她倔犟的臉,黑眸閃過不耐的同時也帶過一縷無奈,沉聲,“胡鬧什麼,就在這裡等!”
“我就要下去等!”靳橘沫道。
“你怎麼這麼倔!”容墨琛摁住她的雙肩。
“我還想問容先生的脾氣怎麼這麼差!”靳橘沫喘着氣道。
容墨琛,“......”
閉了閉眼,容墨琛驀地用力將她推進沙發裡,一隻手便輕鬆的將她的兩隻細腕桎梏在她頭頂的沙發上,黑眸深斂着怒意,“靳橘沫,你再胡鬧,信不信我現在就辦了你?!”
靳橘沫掙扎的動作一頓,桃花眼冷笑漣漣的看着容墨琛,“容先生就只會用這招威脅我麼?”
容墨琛繃着下顎,乾脆來了個身體力行,俯下身,猛地封住了她桀驁的小.嘴。
靳橘沫雙.腿繃了繃,掙扎得更厲害。
她越是掙扎,容墨琛吻得便越深。
靳橘沫被他吸光了氧氣,力氣漸漸消逝,沒一會兒,便軟綿綿服服帖帖的靠在了容墨琛懷裡。
容墨琛重重的攬緊她,薄脣這才從她嘴上移到耳畔,吐着熱氣,啞聲斥道,“你除了怕這個,還怕什麼?你真的怕我麼?不是的小沫,你怕的,是我強佔你。你怕無法面對應景堯,你怕生活又回到四年前,跟我糾.纏不清。”
“......”靳橘沫佈滿水汽的雙眸僵住。
容墨琛閉上眼,臉在她側臉碾磨了兩下,抱起靳橘沫坐在沙發上,黑眸深沉鎖着靳橘沫呆怔的雙眼,“小沫,你其實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排斥我!你刻意迴避我,一開始的假裝不認識我,都只是爲了掩飾,掩飾,你對我有情......”
“容先生誤會了。”靳橘沫轉了轉眼珠,冷靜的看着他,“我裝作不認識你,並不是爲了掩飾什麼。而且,我不想再跟容先生有任何的牽扯不清。與其說我在迴避容先生,倒不如說,我在迴避麻煩。”
麻煩?
容墨琛握着她腰肢的手緊了緊,“在你眼裡,我是麻煩?”
“容先生沒發現麼?只要我跟你一有牽扯,便有源源不斷的麻煩找上我。四年前......四年後,遇到容先生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我就進了兩次醫院。先是唐阮,後是古靈漪,後面我不知道還會有什麼人找上我......”
停了停,靳橘沫微苦的勾了嘴角,“容先生知道昨晚我爲什麼不敢讓古靈漪看到兮兮和寒寒麼?”
“......”容墨琛心頭微滯。
“兮兮和寒寒是我生活的全部。他們的安全,是我做任何決定前,首先要考慮的。我不能忍受一丁點,他們也許會受到傷害的可能。”
這是重逢後第一次,靳橘沫跟他坦誠她的心情和顧慮。
“相信我......”
靳橘沫搖頭,“除了我自己,我不相信任何人。容先生,你不會明白兮兮和寒寒對我的意義,正如當年,你不明白我爺爺對我意味着什麼一樣。我已經失去爺爺,我不能再失去兮兮和寒寒。太可怕了!”
那種恐慌,那種無助,那種四面楚歌,沒有人能幫到她的孤獨,太可怕!
容墨琛盯着靳橘沫沁紅的眼,心尖刺刺的疼,“小沫......”
容墨琛磁啞的嗓音剛從喉嚨裡溢出,套房的門鈴聲便響了起來。
眉心微皺,容墨琛看着靳橘沫。
靳橘沫深呼吸,忙從他腿上下來,快步朝洗手間去。
容墨琛黑長的睫毛掩了掩,薄脣扯出微澀的弧,低喃,“確實,太可怕了。”
當年,他親眼看到她乘坐的車在他眼前爆炸,那種感覺,就好似自己的一顆心,也跟着爆炸,血肉模糊,殘渣橫飛。
太可怕!
靳橘沫從洗手間出來,神情恢復如常。
客廳裡,寒寒蹲在絨毯上,把.玩兒一輛嶄新的模型汽車。
兮兮則霸佔着容墨琛的大.腿,小胖手捧着一堆零食,吃得不亦樂乎。
“蕭蕭。”
寒寒看到靳橘沫,抱着汽車,起身朝她快走了過來。
靳橘沫嘴角溫柔扯了扯,在他走近時,食指.寵.溺的碰了碰他的鼻尖兒。
寒寒臉紅了紅,“你吃飯了麼?”
靳橘沫點頭,“吃了。”
“噢。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寒寒問。
靳橘沫抿脣,看向坐在沙發上的某人。
容墨琛抱着兮兮起身,“我送你們回去。”
靳橘沫沒有推辭,看了眼顧言。
顧言一接收到靳橘沫的視線,立馬想到了早上少兒不宜的畫面,乾咳兩下,慢慢把腦袋轉到一邊。
靳橘沫嘴角抽了下,對寒寒道,“跟顧叔叔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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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寒寒酷酷的看着顧言,說。
顧言沒轉過頭,一本正經的嗯了聲。
兮兮也看了眼顧言,奶聲奶氣道,“顧叔叔,白白咯。”
“嗯嗯,兮兮白白。”顧言笑眯眯的對兮兮說,“記得想顧叔叔噢。”
兮兮敷衍的點頭。
容墨琛將靳橘沫和兮兮寒寒送到育揚公寓樓下,並沒有上樓。
坐在車裡,看着靳橘沫一手牽着兮兮,一手牽着寒寒,朝公寓裡走去的纖薄背脊。
心臟的位置,猛地像是被人突然破了一瓢酸水,又酸,又苦。
四年前,她不過二十歲。
離開時,心口帶着一塊血淋淋的傷疤。
二十歲,大學未畢業,又帶着兩個孩子,和一身的傷痕累累。
是怎麼熬過了這一千多個日日夜夜......
期間,又經歷了多少委屈和艱辛......
容墨琛低了低頭,黑眸裡有一閃而過的紅。
回到公寓,靳橘沫給兮兮和寒寒洗漱後,抱到牀上不久,兩個小傢伙便相繼睡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睡了一整天的緣故,靳橘沫坐在兮兮和寒寒的牀邊,睡意全無。
坐了不知道多久,靳橘沫眼皮猛地一跳。
蹭的一下從牀上站了起來。
走到客廳,靳橘沫忙從包裡翻出手機。
從她開機到現在,已經有四十幾通未接來電......
靳橘沫心驚,點開未接來電,都是應景堯打來的。
她的手機除了排演和演出時會設置成靜音以外,其餘時間,因爲擔心兮兮和寒寒,所以一直開的鈴聲。
可應景堯打了四十幾通電話,她竟然都沒有聽到手機響......
靳橘沫咬脣,緩緩看了眼手機右上角。
嘴角頓時一抽!
難怪她沒有聽到手機響,靜音狀態,手機怎麼可能響?!
誰幹的“好事”,不言而喻!
太陽穴兩邊突突的跳,靳橘沫深深吐息了幾口,這纔回撥了過去。
“沫沫。”
剛撥通,應景堯便接起了電話。
“景堯,是我。”聽到他的聲音,靳橘沫心口緊了緊,說。
“你還好麼?沒出什麼事吧?”應景堯緊張的嗓音透過手機電動波傳來。
“我沒事。”靳橘沫輕聲道。
“真的?”應景堯道。
靳橘沫握緊了緊手機,“嗯。”
應景堯那端好一會兒沒出聲。
靳橘沫咬了口下脣,“景堯,今天......”
“你沒事就好。”
“......”靳橘沫喉嚨堵塞,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沫沫。”應景堯輕喚。
靳橘沫眨了眨眼,“我在。”
“想你了。”
應景堯的語氣,像平常的小情侶一整天沒見到小情.人時的惆悵和失落。
靳橘沫無法用語言她此刻的心情。
慚愧,歉意,心疼,沉重......
“我,我明天去醫院看你好不好?”靳橘沫眼睛微紅,低低道。
“嗯。”應景堯答,溫潤的嗓音帶着笑,“我等你。”
靳橘沫另一隻手狠狠掐了掐大.腿,長睫顫動,“今天感覺怎麼樣?手還疼得厲害麼?”
“還好。”應景堯柔聲說,“就是沒見到你,不太開心。”
“......對不起啊。”靳橘沫眼角澀痛難忍,伸手摁了摁眼角,卻不想有什麼東西打溼了指腹。
靳橘沫仰高頭,又說,“景堯,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應景堯呼吸輕沉,嗓音卻帶着笑,“傻瓜。對不起什麼,你明天總要來見我的,又不是,永遠不見了。好了,早點休息,掛了。”
靳橘沫捏緊手指,“嗯。”
醫院。
應景堯一身單薄的藍白條紋病號服,孤零零的站在病房的落地窗前。
靜謐無聲的病房,只有一盞微弱的牀頭燈,暈黃的閃耀。
“爲了一個女人,把自己弄成這幅模樣,值得麼?”阮辰走到他身側,語氣淡涼無溫。
“等你遇上了,你就知道值得不值得。”應景堯自嘲勾脣,蒼白的俊臉滑過一道苦澀。
阮辰看了他一眼,“後悔麼?”
應景堯潤眸輕閃,堅.硬的喉結滾了下,“如果再做一次選擇,我同樣會這麼做。”
“你只說你會這麼做,卻不代表沒有後悔。”
阮辰扯了下脣,“景堯,若我是你,我不會等四年。太多變數。”
應景堯擰眉,看着阮辰,“時間重來,你以爲我還會選擇等這麼久?”
阮辰眯眼,“我有個辦法,聽不聽?”
應景堯轉頭,望着窗臺下熱鬧的霓虹燈,“說說看。”
“帶她去英國。”阮辰道。
應景堯眼眸微縮,沉默的看向阮辰。
阮辰似是而非的盯了眼他的右手,“現在這麼好的機會,可別白白浪費了。”
應景堯嘴角一抿,“她一直不肯離開國內,是因爲Z市有她的牽掛。我現在若是要她跟着我去英國,她怎麼肯答應?”
“去了又不是不回來了。更何況......”
阮辰眯了眼,“英國不也還有她的牽掛麼。”
挑起右眉,阮辰意味深長的看着應景堯,“你的傷又是爲救她所負,她若真心想讓你的右手康復,要她去英國,不是輕而易舉麼?”
“我不想逼她。”應景堯皺眉,良久道。
阮辰冷笑,“你不想逼她,就意味着要將她推遠,直到把她推到容墨琛懷裡。”
應景堯心口一刺,下顎猛地繃緊。
阮辰掃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離開了病房。
應景堯站在窗口前,清潤的眼眸被一層一層的猩紅覆蓋。
他不能!
絕不能......失去她!
靳橘沫第二天送兮兮和寒寒去幼兒園。
從公寓樓出來,雙眼下意識的搜尋着什麼。
沒有看到某人的車,靳橘沫抿了口脣。
牽着兮兮和寒寒朝自己的車走。
“今天爸爸沒來。”
兮兮小聲嘀咕的嗓音從下傳來,讓靳橘沫往前的步伐一頓。
送兮兮和寒寒去幼兒園後,靳橘沫買了早餐和一些水果,去了醫院。
vip病房。
靳橘沫到的時候,阮辰正在給應景堯說着什麼。
看到她,阮辰便停了下來。
靳橘沫只以爲他們在談論公事,是以沒有多想。
沉默的拿着早餐走向病房沙發前的桌子,將早餐放在桌子上便要離開病房,不打擾他們談公事。
“蕭蕭。”
阮辰叫住她。
靳橘沫微愣,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阮辰。
阮辰臉色很嚴肅,“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你過來。”
“......”靳橘沫雙眼浮現狐疑,看向應景堯。
應景堯攏着眉峰,看着她的雙眼複雜。
靳橘沫一顆心不由往下沉了沉,走了過去,看着阮辰,“什麼事?”
“景堯的右手在國內是治不好了,所以我聯繫了英國有關骨科的權威醫院,打算讓景堯去英國治療。”阮辰說。
“......去英國?”靳橘沫怔住。
阮辰點頭,“英國那邊我已經打點妥當,就等景堯過去。”
靳橘沫提了口氣,看着應景堯,緩緩道,“英國那邊既然有好的醫院,那去英國當然是好了。”
“我也這麼覺得。雖然他傷得很重,去了英國不一定治得好,但總不能試也不試。”
“當然要試。”靳橘沫忙道,“景堯熱愛醫術,若是因爲手的緣故,無法再上手術檯,他一輩子都有遺憾。”
應景堯眼眸輕動,心臟的地方淌過暖意。
“問題是......”阮辰話到這兒就頓住了。
靳橘沫急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阮辰輕嘆,“應董事和夫人尚不知道景堯爲了救你受重傷的事。景堯擔心讓他們知道他是爲了你才受傷的上,所以刻意瞞着她們。”
“景堯這次要回英國治療,勢必也不能讓他們知道。”
靳橘沫睫毛閃了閃,“其實,其實,讓他們知道也沒關係。畢竟景堯回英國治療也需要有人照顧......”
“蕭蕭,景堯的心思你還不知道麼?他是擔心以後你們在一起,應董事和夫人對你有心結,所以才瞞着他們。他不想你受委屈。”阮辰皺眉,一副靳橘沫不懂事不領情的嚴厲語氣。
“......”靳橘沫咬脣,心頭的愧疚像是要將她吞噬般。
應景堯看着靳橘沫蒼白的臉,心尖微疼,低斥,“阮辰,夠了。大不了不回英國。”
“那怎麼行?”
靳橘沫走進他,“景堯,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治好你的傷最要緊。至於應夫人對我......我沒關係的。”
“我有關係!”應景堯繃脣,眼眸濃稠的盯着靳橘沫,“沫沫,如果你跟着我,意味着要受到無窮無盡的委屈,那我還說什麼愛你,保護你。”
“......”靳橘沫看着應景堯誠摯深情的雙眼,那股熟悉的愧疚感再次涌了上來。
嗓音微啞,“景堯,這些都是次要的。你母親對我的心結恐怕在上次兮兮和寒寒的生日宴上便有了。我不在乎這件事再被他們知道。而且,等你的手治好以後,我有很多機會去求得你父母親的諒解,解開心結。”
“正因爲我父母已經對你有所誤會,所以我纔不能讓他們對你的誤會加深。沫沫,你別再說了。我心意已決,這件事,絕不能讓我父母知道。”
應景堯道。
“可......”
“好了。這件事有什麼好爭執的。”
阮辰似不耐的分別看了眼應景堯和靳橘沫,而後看着靳橘沫自然道,“反正你現在留在國內也沒什麼事,你去英國照顧他不就好了。”
靳橘沫整個人驀地一僵。
應景堯和阮辰都看到了靳橘沫眼底的排斥和拒絕。
應景堯眼眸微暗,“沫沫跟我去英國,兮兮和寒寒誰照顧。不行的。”
阮辰冷勾脣,灼冷的盯着靳橘沫,“簡小姐和昊昊不是也在英國麼,帶兮兮和寒寒一同過去,我想簡小姐應該很樂意照顧他們。”
靳橘沫眼睫顫了顫,擡眸看向阮辰。
阮辰臉上的淡諷像是一柄利劍,狠狠戳向她的心口。
讓靳橘沫忽然覺得,她大約是天底下最無情無義的女人!
應景堯的傷是爲她所受,她照顧他,不是理所應當的麼?
更何況,應景堯在英國有家有親人。
想要照顧他的人,恐怕多到數不勝數。
他執意不肯告訴家裡人他受傷的事,也是爲了她......
她現在推三阻四,滿腹不願,豈非太過冷漠?
微動了動嘴角,靳橘沫道,“什麼時候去英國?”
應景堯眼波輕震,看着靳橘沫。
靳橘沫輕扯脣,“我好準備準備。免得到時候太過突然,什麼都沒準備。另外,護照......”
“護照這些你不用管,我會辦好。”阮辰說。
靳橘沫低眉,點頭,“兮兮和寒寒也必然要跟着我去的,我不放心把他們留在離我那邊遠的地方。”
“好。”阮辰盯着靳橘沫微白的側臉,眼眸快速閃過什麼,語氣緩了分,“也不要準備什麼,去了英國,自有人爲你們安排所需所用。”
“什麼時候去?”靳橘沫再次問。
“越快越好。”阮辰眯眼。
靳橘沫沒想到的事,阮辰的越快越好,竟然就是第二天一早。
靳橘沫在決定去英國的當天晚上得知明早出發去英國,怔了好半響。
晚上。
靳橘沫等兮兮和寒寒上.牀準備休息時,才告訴兩個小傢伙要去英國的決定。
兮兮聽後,懵懂的望着靳橘沫,“爲什麼要去英國?是去看簡姨和昊弟弟麼?”
“嗯。”靳橘沫有些心不在焉。
“好耶好耶~~~”
兮兮聽話,開心得只拍小手兒。
寒寒一語不發,黑白分明的眼睛沉思的望着靳橘沫。
因爲興奮,兮兮快十一點才睡下。
靳橘沫看着閉上眼陷入熟睡的兩個小傢伙,又坐了會兒,纔在兩隻的額頭上分別輕吻了下,關燈,帶上房門離開了。
就在靳橘沫關上房門的瞬間,一雙黑亮的大眼在黑暗下緩緩打開。
一隻小胖手伸進枕頭底下摸了摸,伸出來時,小手裡多了一隻小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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