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巨大的風嘯聲中,一艘通體墨綠色、外形流暢的豪華飛船進入了碧水星的大氣層。
當飛船到達大氣平流層的時候,兩艘小型戰艦出現,一路緊跟飛船兩側,看着就好像是飛船的隨從。
墨綠色飛船速度不停,也沒改變飛行方向,一路筆直地朝地面降落下去。
當飛船高度到了500多米時候,小型戰艦悄然退去,飛船也開始減速,緩緩降下高度。
飛船下方是一片寬廣無垠的林海,林中霧氣繚繞,樹木高大茂盛,看着就像是一大片墨綠色的綢緞似的。
更加奇特的是,林海上空大約800米高度以下的位置,環境中非常突兀地出現了大量干擾信號。
飛了一會兒,豪華飛船主控腦便發出警報:“注意!注意!與碧水星定位塔臺失去聯繫,飛船定位系統失效。”
飛船駕駛艙裡坐着一個黑髮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從帝都逃出來的帝國三皇子楚慕平,聽到警報後,他不動聲色地輸入了一個信號頻段,又拿出一個拇指大的琥珀色晶體放在控制檯上。
“搜尋該頻段,找到之後,激活量子密碼。”
“是,正在執行命令。”
大約3秒後,主控腦再次發聲:“發現新基地塔臺,已經確定當前方位,已經確定降落地點,開始降落。”
飛船一路降低高度,很快就降到只剩下100米,在這個高度上,地形起伏就變得非常明顯,許多高大的喬木的樹冠甚至都高出100米,但飛船的速度卻仍舊保持着3倍音速的超高速上。
眼看着前方撲面而來的樹冠、山坡、河谷,豪華飛船不斷地做出變軌機動,遠遠看着,這飛船就好像是在貼地飛馳似的,飛船裡的楚慕平也是陣陣的心驚:“這誰定下的航線,真是要命。”
就這麼驚險刺激的飛了足足3分鐘,飛船終於開始降低速度,而前方出現一大片高大濃密的樹林,它們濃密的樹冠連接在一起,形成了一道超過200米高的天然綠色拱門。
豪華飛船就這麼一頭紮了進去,而拱門內部,竟然是一個巨大的降落平臺,平臺旁邊有幾棟幾乎和樹林融爲一體的建築,在其中一棟建築的陽臺上,則站着兩個人。
楚慕平拉近飛船的觀察視距,發現這兩人他都非常熟悉,一個就是他妹妹,另一個竟然是之前掩護他逃離帝都的河越總督張遠。
“這傢伙動作可真快!”楚慕平暗道。
當初他逃離帝都,進入夜鶯星雲時,張遠還在衣阿華星帶和帝國艦隊大打出手。等他完成超遠程跳躍,穿越2000多光年,一路趕到河越碧水星外太空時,前後時間不超過5小時。
以他對星際穿越速度的瞭解,這速度已經非常了不得了。
更讓他感到心驚的是,他離開之前,已經偵測到碎星號的信號,也就是王乾元出手了,而張遠不僅安然無恙,回來的速度比他還要快,這手段真是深不可測。
第一次,楚慕平心中對張遠生出濃濃的敬畏感,他成爲灰衣衛指揮使多年,從沒見過這樣的強悍人物。
這時候,飛船已經完成降落,楚慕平站起身,一路走向艙門。
艙門已經打開,門外,剛剛還在陽臺上的張遠和妹妹楚慕憐已經等在了降落平臺邊上。
見到安然迴歸的哥哥,楚慕憐喊了聲‘哥’,然後便小跑過去,撲進楚慕平懷抱中。
楚慕平緊緊抱着妹妹,心中無限感慨。
如今,他可以說已經失去了一切,皇子的身份,灰衣衛的指揮使都已經和他無關,所有榮耀不在,唯獨妹妹對他一如既往。
他猛然間意識到自己犯下的巨大的錯誤。過去的大半年時間,他的腦子裡只有皇位、權勢,他一直和人勾心鬥角,卻將自己最疼愛的親妹妹完全拋在了腦後,甚至將她當成了爭權奪利的工具。
一股巨大的愧疚感涌上心頭,他輕輕拍着妹妹的背,低聲道:“對不起,大哥錯了。”
楚慕憐眼睛紅紅的,她擡着頭看着哥哥,微笑道:“哥,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楚慕平點了下頭,心中卻是嘆息:‘怎麼可能會好起來呢,從回到河越那一刻起,他就註定沒可能站在星際舞臺上了。未來,我最好的命運,就是當個富貴閒人吧。’
兄妹間又說了幾句,楚慕平便走向等在一旁的張遠:“張兄,這次多虧有你幫忙,要不然我應該會被父親軟禁,等我大哥或者二哥上位,估摸着我也就活到頭了。”
張遠淡淡一笑:“不用謝我。真要感謝的話,就感謝你妹妹吧。”
“嗯?”楚慕平一怔,他看向身邊的妹妹,這時候,他才發現,妹妹身上竟然穿着河越軍隊的墨藍軍服,看軍服上的徽記,竟然還是個中校,這軍銜可不低,尤其妹妹今年才十五歲而已。
“這是怎麼回事?”楚慕平疑惑地問,他這段時間對妹妹關心實在不足,更是撤去了碧水星上的所有眼線,所以對此完全不知情。
張遠笑道:“別站在這了,裡面請,然後我會細說。”
楚慕平只好點頭,跟在張遠身後,和妹妹一起進了一旁的林中別墅。
到了別墅大廳,三人坐定後,張遠吩咐智能管家端來飲品後,便開始細說楚慕憐加入河越軍隊的事。
等說完了,他笑道:“慕憐答應爲我效力,條件就是在危急時刻,我親自出手救你一命。”
楚慕平還是有些迷糊:“爲你......效力?抱歉,我還是有些不大明白。而且,慕憐是皇女,現在這種關頭,拋頭露面可不大妥當,一旦被人發現,河越恐怕就會有大麻煩!”
張遠哈哈一笑,端起身前的淡果酒泯了一口,然後看向坐在左側的楚慕憐。
楚慕憐沉吟幾秒,忽然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在她白嫩的左手手背接近虎口處,赫然印着一個銀色徽章,徽章紋刻有非常複雜的紋路,紋路中還有針尖大的微弱光點在不停地快速流動,看着很是奇特。
楚慕平何等人,在見識廣博這一點上,他絕對能在星際中排進前十,只看一眼,他眼光就變得極其複雜:“1級戰艦指揮秘鑰,妹妹,你現在是艦隊最高指揮官?”
楚慕憐收回手,搖了搖頭:“還不是正式的。我現在後備指揮官,再過半年,等我的戰艦打造完成,我纔有完全的權限。至於現在,我只能在現役艦隊中旁觀,和現役指揮官學習指揮經驗。”
就算不是正式的,就算半年後纔有真正指揮權,但那時候妹妹也還不到16歲,一個15歲的艦隊指揮官.......不說年紀閱歷經驗,單說楚慕憐的皇女身份,張遠怎麼就敢放心將一支艦隊交給她指揮?
據他所知,整個河越目前也就8支主力艦隊而已。
“張遠,我不明白。我妹妹雖然聰慧,但她武力不足,年紀也小,恐怕難當大任。”
不知道爲什麼,這麼說的時候,楚慕平心中竟然有點嫉妒。
張遠笑了笑:“看來,你並不瞭解你妹妹。”
楚慕平撫平心中的情緒,開始客觀分析情況:“那好。就算我妹妹有足夠的能力,但她這麼拋頭露面,你如何保證她不會被帝都發現?而一旦她身份暴露,我父親必然震怒發兵到那時,河越如何抵擋帝都艦隊?你要明白,這一次你能在帝都大鬧衣阿華星帶,是因爲我父親沒有準備,如果真的開戰,河越要面對的就是帝國聯軍,30多個行省,加帝都本身力量,光艦隊怕就有上百支!這些力量,你如何抵擋?!就靠八支艦隊嗎?”
張遠微笑不語。
一旁的楚慕憐開口道:“哥哥,我可以保證,我身份的保密完全不是問題。還有,帝國雖有30多行省,但未必會全站在帝都一邊,而你說河越只有8支艦隊,那也是老掉牙的消息了。事實上,目前河越有16支艦隊,而且,河越背後還有一個大靠山!”
“什麼情況?”楚慕平眨了眨眼,又問:“什麼靠山?難道是奧姆帝國?還是天空之城?”
楚慕憐攤了攤手:“這我不能說,反正,以現在情況看,真要開戰,河越不一定輸。”
“連我也不能說?”楚慕平有些震驚。
楚慕憐一臉爲難:“哥哥,這是河越機密......我現在是河越軍官......軍中有保密條例,我只能說這些。”
“好吧。”楚慕平心中一陣不痛快,但他也曾是指揮官,知道軍法難違,沉默了幾秒,他看向張遠:“張總督,這麼說,你早就已經準備和帝都,和楚家開戰了?”
“恐怕這是我唯一的活路。”張遠微微一笑,然後反問:“皇家可容不下一個曾經背叛的戰神,我說的對吧,楚兄?”
“呼~~”
楚慕平長吐口氣,點了下頭:“父親的確容不下你。”
他看向自己妹妹:“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黑暗紀元的事,你和張總督說了嗎?”
楚慕憐點頭:“張總督已經知道了,他研製出了可以在黑暗星雲內航行的戰艦......事實上,混沌青銅這種材料的主要用途。”
這話一出,楚慕平頓時大驚失色:“張總督,你竟然準備深入星雲?”
“怎麼,有問題?”張遠笑問。
楚慕平連連搖頭:“當然有問題,問題非常大。你要知道,你並不是第一個幹這事的,以前有很多人幹過,但從來沒人成功過,所有的投資都打了水漂,成千上萬的冒險家爲此獻出了性命。進入黑暗星雲這件事,早就被證明是死路了。”
“事在人爲,前人沒幹成,不代表後人不行。”張遠臉上神情一點沒變,甚至連笑意都沒減少半分。
一聽這話,楚慕平就知道自己沒可能說服這位總督了,的確,簡單幾句話,怎麼可能動搖戰神的意志呢。
他再次嘆氣,沉默了五六秒,問道:“那你準備怎麼安排我?”
“就住這裡,這裡很隱秘。”張遠指了指別墅。
“住多久?”楚慕平又問。
“我不大清楚,也許1年,也許10年,看星際形勢的變化。”
這個答案顯然沒讓楚慕平滿意,他看向妹妹,斟酌地道:“我自問對星際事務十分熟悉,現在我也是帝國通緝犯,河越是我唯一退路,或許我可以幫你些忙。”
“不用。”張遠乾脆拒絕,見楚慕平臉現不悅,他又補充了一句:“不是對你不放心,而是因爲你能力不足。我麾下之將,各個都是數百萬人中挑出來的天縱之才,你去了,會拖後腿。”
一旁楚慕憐怕哥哥受不了,急忙道:“哥,你可以當我顧問啊。我有很多不知道的事要問你的。”
“那好吧。”楚慕平也沒辦法,他現在已經不是三皇子了,能活着,就很不錯了,至於其他,以後再說不遲。
安頓好了楚慕平,張遠對楚慕憐招了下手,兩人便起身離去。
等走出林中別墅,楚慕憐忽然道:“哥哥身居要職久了,習慣了掌握權勢,恐怕很難靜下心。將來我哥哥若是惹了什麼麻煩,還望總督寬容。”
張遠笑了笑:“不甘寂寞的人多了。他不是第一個,我應付起來,有經驗。”
楚慕憐愣了下,有些不大明白這話的意思。
張遠繼續往前走去:“公主殿下,別多想了。這次的事可瞞不了多久。到時候,我還要仰仗你的聰明才智呢。”
他聲音十分平靜,似乎即將來臨的戰爭不過是一場拂面微風。
楚慕憐看着張遠淡然的背影,想到他之前隻身獨創帝都,又獨自面對王乾元,不僅救回哥哥,自己也安然而回,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和他一比,就連光芒萬丈,武力蓋壓星際的護國戰神王乾元也遜色了不少。
她感到一陣心折,一時有些癡。
“別發呆了。”張遠聲音又傳過來。
她驚醒過來,急忙加快腳步追上去,笑嘻嘻地說道:“總督大人,您放心,必不會負你所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