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五年前,他爲了救她,不惜請求爺爺的幫助,在大海茫茫中找到了她,作爲條件,他失去了‘自由’。
這個原本如風一般自由的男人,在五年前得知她走投無路地時候,曾經按着她的肩膀,對她說過:
——如果他不要這個孩子,我要。
——我來當孩子的父親。
——我給你五年的時間,五年後,你再告訴我答案。
恍惚,這五年如白駒過隙般擦過她的世界。
她始終記得當初他說的話,可她始終,無法給他迴應……
她想,或許,她的世界,已不需要愛情。可譚情從未領略過愛情的美好,他那麼好,她怎麼可能就這樣將他代入無愛的墳墓。
R國的中餐廳,偶爾會讓她懷念起從前。
一頓晚餐吃了一半,夏檸檬就開始拉着夏易辰往外跑。
“哥哥,陪我去那邊買氣球。”
“好。”
包廂裡只剩下譚情和黎盛夏。
夏易辰買了氣球給夏檸檬。
“檸檬,你是不是很喜歡譚叔叔?”
“當然啊,在我心目中,譚叔叔就是爹地一樣的存在。”
她是看媽咪和譚叔叔好久都沒有單獨聊天了,所以纔會拉着哥哥出去的。她有哥哥,媽咪卻沒有哥哥。
媽咪也不像別的阿姨有疼愛她的丈夫。
媽咪只有譚叔叔……
如果可以和譚叔叔成爲一家人就好了!
“如果,我們有爹地的話呢?”夏易辰開口說道。
“我們哪裡來的爹地?媽咪不是說爹地早就去天堂了嗎?”夏檸檬想到這裡,把氣球放飛到天堂,“讓氣球陪着爹地,這樣爹地在天堂應該就不會很孤單吧。”
“如果有呢?”
“那我也喜歡譚叔叔啊,就算譚叔叔不能當我們的爹地,也可以當我們的二爹地。”夏檸檬坐在中餐廳門口的行道樹下面,看着天空,對夏易辰說道:“哥哥,要是我們也有爹地就好了。這樣,以後做親子游戲的時候,就有爹地陪我們,別人問我爹地的時候,我就可以驕傲的說出爹地是什麼樣的人……”
“很快就會有了。”夏易辰輕輕地說道。
與此同時,中餐廳。
譚情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似乎在猶豫要不要交給她,她卻看得出來,那種小盒子裡裝的恐怕是類似戒指一樣的東西。
“譚情,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五年前的約定。”
居然是她先開了口。
雖然知道他的本名不叫譚情,但是叫習慣之後就不想改口,而譚情似乎更願意叫這個名字,所以她一直這樣稱呼他。
就好像她,五年前改了名字,叫夏勝利,可是譚情始終稱呼她爲盛夏。
因爲過去儘管已經過去,卻始終是存在的,不能泯滅,也無需泯滅。
譚情沒有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件事來,表情略微有些凝滯,“我記得。”
黎盛夏頓了頓,然後開口,“我想我考慮好了。”
她的眼神如此真誠,他的心臟突然有些不安地跳動,剛剛想要拿出來的盒子又被他重新裝回了口袋。
譚情在她還沒有說出答案之前,先一步開口打斷了她,“不要着急告訴我答案,其實我並不着急。”
“譚情,我……”
“噓。”譚情不等她說完,就淺淺笑了,“我說了,不要着急着告訴我答案,今天我不想知道。”
黎盛夏醞釀了半晌的話語微微轉了一圈,最後重新嚥了回去,她見他三番四次打斷自己,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或許,他也需要,還需要一點時間沉澱吧。
“嗯。”她點了點頭,“今天的菜也很好吃。”
“你喜歡就好。”
黎盛夏想了想,從包包裡拿出一疊小心翼翼包好的錢:“譚情,真的非常謝謝你贊助給我資金開這家婚紗店,現在我也能自給自足,這部分錢先還給你,剩下的,我過段時間再……”
“盛夏,我們之前說過,這家店算我合股,我出錢你出力。”
“可這些年你沒拿過一份分紅,要不,這些錢就當是你的分紅吧。”
“盛夏……”
“譚情,我真的很感謝你幫助我,可我不能接受你無條件的幫助。不然,下次我若需要你幫忙,就真的沒辦法向你開口了。”
“好,那我就收下了。”
“嗯!”黎盛夏淺淺笑了,彷彿他收下錢,她也少了一些負擔。
譚情已經知道黎盛夏的答案,可他仍舊覺得,一切都太不真切。
其實,他有的是時間等她。
他並不着急知道答案。
他相信,再等等,或許有些事會改變……
彼時餐廳裡播着中國風的音樂,一遍遍地唱着:
‘世間最毒的仇恨,是有緣卻無分,可惜你從未心疼,我的笨。荒草叢生的青春,倒也過的安穩,代替你陪着我的,是年輪。’
‘數着一圈圈年輪,我認真,將心事都封存,密密麻麻是我的自尊,修改一次次離分,我承認,曾幻想過永恆,可惜從沒人陪我演這劇本。’
譚情聽着聽着,便莫名地沉默。
一頓晚餐吃得差不多,黎盛夏開口說道:“譚情,時間不早了,先回去吧。”
“好。”他淺笑着迴應她。
譚情送黎盛夏和她的一雙兒女回家,一路上,夏檸檬哼唱着歌謠,彷彿心情極好。
儘管他開得很慢,但還是很快抵達了目的地……
“易辰,檸檬,快跟譚叔叔說再見。”
“謝謝譚叔叔,譚叔叔再見。”夏易辰禮貌地說着,下車和譚情招了招手。
“譚叔叔……”夏檸檬爬過去摟住譚情的脖頸,在他的臉龐印上一吻,才笑着說道:“晚安,譚叔叔,做個好夢。”
“你也好夢。”
“譚叔叔,我會想你的。”夏檸檬一邊說着,一邊戀戀不捨地放開他,下了車。
“我也會想你。”
譚情淺淺笑着,看向了黎盛夏。
黎盛夏一手牽着夏易辰,一手牽着夏檸檬,跟譚情說道:“一路小心。”
“嗯,我走了……”
“拜拜……”
“譚叔叔拜拜。”
“譚叔叔記得做夢夢到我哦。”
譚情笑着輕踩油門,從後視鏡裡看到黎盛夏站在原地很久,之後才牽着兩個孩子轉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心中不知是何種滋味。
他把黎盛夏給他的錢,以黎盛夏的名義捐給了慈善機構,之後掏出口袋裡藏了許多的戒指,最終還是無聲地丟進了垃圾桶。
他的愛,和這一枚戒指一樣,只爲她量身打造,卻永遠也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