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他終於掀開了白色的牀單,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面目全非的臉……
墨念琛震驚地後退了半步,“不,這不是她!根本就看不出她的臉,這不是她!”
“太子爺!”池肅心痛地勸慰他,“太子爺,您冷靜一點,屍/體泡在水裡的時間過長,所以……”
“不!”墨念琛轉過身掀起池肅的衣襟,“你騙我!一定是你找不到她,怕交不了差,所以隨便拿一個人來敷衍我!我不會承認的!她不是我的夏夏!她不是!!我的夏夏纔不會這樣!她纔不會這樣!”
“太子爺,我們在她的身上,找到了這個……”池肅將一條懸掛着水晶瓶的水晶項鍊遞到墨念琛的眼前。
墨念琛震驚地瞪大眼瞳,彷彿不敢相信這一切會是真的。
“她纔不會這樣……”他顫抖着鬆開池肅的衣襟,抓住那一條水晶項鍊,雙腿彷彿失去了支撐的力氣,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水晶瓶裡還有一滴海水。
他曾經約定過要和她看遍天下所有的海島,讓世界各地的海水注滿這隻水晶瓶,再也不讓她承受失去的痛苦……
可是,可是現在,他卻連她都失去了……
倘若他知道他不顧一切用言語刺傷她,並不能讓她擁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反而只能看到她冰冷的屍體。他寧願自私一點,即使明知不能夠信守承諾比她活得更久更長,也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將她鎖在身邊……
爲什麼在她還在的時候,他非要這麼殘忍地將她推開呢……
他這個笨蛋……
他這個笨蛋……
他雙手捂住臉龐,顫抖着聲音,彷彿是在嗚咽……
所有能說出口的痛苦,都不算是痛苦。此時此刻,他的痛苦不可名狀,也找不到一個詞語去形容。
只覺得倘若他就那樣死在手術檯上,或許會更好一些……
這樣的結果,這樣的懲罰,對他來說太沉重了,他負擔不起……
“夏夏,夏夏,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不相信這是真的,你在騙我是不是?”
“你一定在騙我,是不是?”
“你從來就最討厭我了,所以爲了懲罰我,報復我,用這樣的辦法離開我,讓我後悔一輩子是不是?”
“夏夏,我後悔了,我真的很後悔,我向你道歉,我錯了,我徹徹底底的錯了,求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
“你不能這樣對我……”
池肅久久地站在一旁,許久才說出了幾個字,“太子爺,節哀……”
他好像沒有聽見,依舊恍恍惚惚,失魂落魄。
從白天到晚上,又從晚上到白天……
海水起起伏伏,跌跌漲漲,他卻始終就在那裡……
他以爲,他等得夠久夠長,她一定會回來……
可是,她始終沒有回來……
和五年前一樣,在他的世界裡消失得一乾二淨……
這一次,甚至連一個念想都不給他……
她是有多麼討厭他,多麼恨他,纔會用這種殘忍的不可逆轉的方式永遠地離開他……
天空開始下雨,彷彿開始哭泣。
他始終不肯離去,彷彿聽不見任何人的勸阻,只活在他自己的世界裡。
雨越下越大,海水將要漫過他的腰際,他全身淋得溼透,整整一天的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不發一語。
彷彿她的離去,致使他的世界就此崩塌,再也無法拼湊。而他再無任何知覺。
就在這個時候,歐陽等人聽到消息,也趕過來了。
原本他們因爲墨念琛和童琳的事情跟他發生爭執,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聯繫,歐陽一直在調查墨念琛到底發生了什麼,纔會對盛夏做出那樣的事情,而他剛剛纔得知結果……
他就知道,墨念琛一直是深愛着黎盛夏的,絕對不可能輕易更改,可是他還來不及爲真相感覺到高興,接踵而來的消息卻是黎盛夏的死訊……
他們誰也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再見墨念琛時,竟是這般光景。
他們從未見過墨念琛失魂落魄成現在這樣。
即使他命懸一線的時候,也是那麼冷靜。
池肅看到歐陽等人,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程崢緊鎖眉頭,“五年前的阿琛,好像又回來了。”
“不,比那個時候更糟。”凌天的聲音也變得沉重。
姜佑熙看着墨念琛,彷彿第一次明白,他愛的有多深。早知如此,他又何必非要將盛夏逼退。
可是看着此時此刻的墨念琛,他卻一點也沒有辦法責怪他,只是覺得好替他心疼。這還是他所認識的阿琛嗎?
“我去跟他說。”歐陽邁開腳步朝着墨念琛所在的方向走去。
或許,此時此刻,也只有歐陽敢去接近阿琛了吧。
因爲阿琛癲狂起來,真的連他們都覺得招架不住的可怕,唯獨歐陽不怕。
“阿琛,下雨了,先回家吧。”歐陽開口對他說道。
墨念琛好像沒有聽見。
歐陽蹲下身來,面對着他,“阿琛,你這樣不珍惜自己的身體,很讓人擔心。”
——再也沒有夏夏爲他擔心,他又何必珍惜。
“墨念琛!”歐陽拎起他的衣襟,冷冷地說道:“你確定她就是盛夏嗎!?有證據證明她就是盛夏嗎!做過死亡鑑定了嗎?和盛夏匹配過顱骨吻合度了嗎?DNA吻合嗎?這些都沒有,你到底在自怨自艾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在發瘋的這段時間,她很可能還在等着你去救她,去找她!”
墨念琛彷彿終於有了反應,他看向歐陽,雙瞳瞪得很大很大。
可是很快,他眼瞳的色彩就變成了暗灰色……
他的手上還緊緊握着一條水晶項鍊……水晶瓶裡折射出蔚藍的海水的顏色。
“你T/M/D/快給我清醒過來啊!”歐陽一拳揍向墨念琛的臉龐,生氣地把水晶項鍊從他手上拽過來丟進大海,冷冷地吼道:“你今天把耳釘掉在海邊,我是不是也可以當你死了!”
墨念琛本想跑去找水晶項鍊,但聽見歐陽的那句話,彷彿被什麼戳中,震驚地看向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