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的土地能種莊稼？”李成樑狐疑地看着自己兒子。李家是遼東的武將世家，世代居住在這裡，而且大明對遼東的管制又不像內地其他各鎮，毫不客氣地說，他李成樑就是遼東的軍閥都不爲過。只是到了近幾年皇帝的手腕明顯硬了，朝廷似乎準備加大對關外的管制才稍有減退，但說李家是關外的豪族，那是一點都不爲過的。
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已經有這麼多年了，自然以爲了解自己腳下這片土地，關外苦寒嘛，關外的女真都是漁獵民族，他李家也好騎射，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內地怎麼認爲，他老李家自然也怎麼認爲的。
但是現在居然有人告訴自己，關外的土地肥沃，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比起內地許多地方的土地都好上不少，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更何況給自己說這個的還是自己的兒子。
“是宮裡來的公公這麼說的。”二兒子李如柏怯懦道。
“宮裡頭的太監的話也能信？”李成樑不屑地哼了一聲，“他還能說自己有卵子呢！”
李如柏自然不敢反對自己父親的話，和他的大哥李如鬆比起來，這個李家二公子，能得到一個尚可的評價已經夠高了，的的確確不是什麼大器之才。
“是哪位公公這麼說的？”末了，李成樑突然又問了一句。
“是司苑局的馮茂馮公公這麼說的，如今這位公公專門搞了塊地，據說在試種各種作物。”父親有問，李如柏自然不敢不答，連忙將自己知道都說出來。“孩兒打聽到他是司禮監馮保的乾兒子，特地上門拜會，結果他還不識趣，說了幾句話就下了逐客令，說是關外黑土地肥沃，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地，讓咱們這麼糟蹋可惜，懶得和孩兒說什麼。”李如柏如是說道：“說來可笑，這關外貧苦，是個人都知道，哪裡是什麼種糧食的好地啊，孩兒也覺得是笑話，但又怕其中有什麼道理孩兒不知道，纔來稟告父親。”
“司禮監馮保的乾兒子馮茂？”李成樑眯着眼睛，隨即有問道：“你送了多少銀子？”
“十萬兩，另外還有貂皮人蔘等東西。”李如柏遲疑道：“只是又被這個小馮公公給送回來了，這年頭難道太監們都不愛財了不成？”李如柏可笑道。
“你懂什麼！”回瞪了自己兒子一眼，李成樑撫了撫自己的鬍鬚，依舊眯着眼想着。
“司苑局是宮裡掌管宮裡作物種植的可是？”李成樑突然問道。
“好像是，似乎就是在皇家院子裡種些什麼東西，我看也就是一個蔬菜園子的頭子，到了遼東，竟然這麼不識趣，咱們李家好歹也是……”
唰！桌上的書冊扔在李如柏的臉上，打斷了滔滔不停的李如柏，嚇得他猛然一呆，連忙站直，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麼了。
“蠢貨！掌管皇家種植園的公公說的話，難道還有假？”李成樑怒叱道：“既然人家都說了這關外的土地肥沃，那就真肥沃，說能種糧食，那就能種糧食，他就是說能夠種水稻，那也是真的！司苑局的公公說的話，咱們難道還能不信？”
李如柏傻眼了，什麼情況？自家老爹剛纔不是還反對關外能夠種糧食嗎？自己才隨着他話說的，怎麼突然間態度轉變了，難道這其中有緣由不成。
“爹。”李如柏小聲道：“馮保雖然是宮裡頭的大太監不假，但咱李家也不至於這麼小心吧，更何況他馮茂只不過是馮保的乾兒子，是不是有些巴結過頭了？”
“你以爲老夫怕他馮保，所以才這麼說的？”李成樑嗤笑一聲，盯着自己的兒子。
難道不是？李如柏疑惑，那爲什麼自己的父親突然改變態度，猛然間像換了個人似的，這不科學啊。
“我問你，你可見過不貪財的太監？”李成樑盯着自己兒子問道。
“這……”李如柏想了想，不貪財的太監，這還真少，那些鎮守太監們，哪個不是毫不客氣地收銀子的主，要說不貪財的，不是沒有，但只有極少數，最近幾年宮裡派出來的些太監似乎確實不怎麼像以前那樣愛收銀子了，可那也看多少。“確實是有些，只不過只有少許，而且……”
“不用而且。”李成樑擺了擺手，“只要銀子送的多，是個人都動心，但最近幾年這些宮裡行走的公公們確實收的少些，據說是皇上如今給他們的俸銀大有提高，懲罰措施也提高不少，貪那麼點銀子壞了前程，不值得。但是十萬兩銀子，不是小數，加上那些個紫貂皮百年人蔘，能不動心，卻沒幾個。”。
“這個司苑局的馮公公，是個人物。”李成樑正色道。
這話倒是高估馮茂了，縱然馮茂的確有才，但和李成樑所想，卻是有差距的，之所以搞得一副視金錢如糞土的樣子，完全是因爲皇帝對他有要求，儘快對遼東土地進行分析而已，從頭到尾都要他操心，遼東的氣候，穀物以及蔬菜的環境，明年拿不出個統計出來，就是要治罪的了，官都不一定保得住，哪還有時間貪財？
“爹是說，咱這遼東，真的能種出糧食來嗎？”這下輪到李如柏驚訝了，自己對父親說，只不過是見內廷派人來遼東可疑，哪會真的相信什麼遼東土地肥沃之類的“屁話”。
“既然這個馮公公這麼說，那估計就是真的了。”李成樑點了點頭，“這事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
“應該不知道吧。”李如柏猜測道：“如今的皇上雖然睿智過人，但也不是生而知之，這遼東能種糧食，怎麼能知道，我看估計內廷這些人想搞些祥瑞，結果真的成了。”
李成樑點了點頭，說道：“不錯，若是皇上早早知道這些土地能種糧食，難道還要宮裡來實驗？八成就是這些內監們發現這事，想當成個祥瑞呈現給皇上，現在開始試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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