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爾南多阿爾瓦雷斯德托萊多,作爲西班牙國王所冊封的第三代阿爾瓦公爵,在歷代阿爾瓦公爵中,他也是最出類拔萃的一位。
即使他是第三代阿爾瓦公爵,但是在後世,如果沒有特指,那麼人們所提及的阿爾瓦公爵,指的就應該是他。
擊敗過德意志地區的薩克森選侯,佔領過教皇國,攻下過鹿特丹以及布魯塞爾並***尼德蘭起義者,最後,他還是西班牙佔領葡萄牙的總指揮而且在成功進入里斯本之後擔任葡萄牙副王一職,代替西班牙國王腓力二世行使權力。
金燦燦的黃金是房間的最常見的裝飾,五顏六色華麗的寶石是其中的點綴,以及空氣中飄散着的香料味,無時無刻不再向人們展示着西班牙的富有和這個國家貴族們的奢華。
但是阿爾瓦公爵不享受這些。
他原本就不是那種喜好奢華但卻沒有真材實料的貴族,作爲一個優秀的統帥,他的思想總是充滿了鐵血,強硬的政策是他一直堅持的態度,這樣的軍人,一般都不會是些喜歡浮誇的人物。
除此之外,阿爾瓦公爵不會像其他貴族一樣享受房間裡的財富的原因則是因爲,他已經八十多歲了,按照原本的歷史,他早在十年前就該去世了。
但是大明這隻蝴蝶的翅膀讓他挺到現在,雖然即使他自己也知道,他的身體即將油盡燈枯,但是他現在卻依舊打算挺下去。
按照原本的歷史,他本該在佔領里斯本擔任副王之後的兩年死亡,而伴隨他的,則是他一生輝煌的戰績,以及那個登上頂峰的西班牙王國。
因爲對榮耀的滿足他可以心安理得地閉上眼睛,但是現在情況可不一樣,現在的西班牙雖然在歐羅巴依舊強勢,但是和他在原本歷史上那樣如日中天相比,顯然差了點什麼。
歐洲的鄰居在邊上不停地搗亂,東方的大明又幾乎拿走了整個美洲,西班牙要想繼續鼎盛下去,無疑必須有人挑起大梁,堅持住。
西班牙需要我!
年邁的阿爾瓦公爵用這個理由支撐着自己,至少在一切結束之前,他必須要保住西班牙的權威,並且證明作爲一名優秀的統帥,他所擁有的榮耀和能力。
“還沒有高士德那些叛逆們的消息嗎?”坐在牀上的阿爾瓦看向自己的副官問道。
“還沒有,但是按照他們的航程,他們估計已經達到附近了,現在正在某個地方隱藏着。”擔憂地看着統帥的身體,副官回答到。
“那就把這幫老鼠們找出來,然後把他們統統送上斷頭臺,就像尼德蘭那幫反抗者們一樣,用血腥委員會鎮壓所有反對者!咳咳咳……”哪怕坐在牀上,大聲說話一會兒,阿爾瓦公爵的身體都感到疲憊,但是那種堅信使用強硬手段擊敗敵人的語氣卻沒有絲毫改變。
“命令,馬上通知所有人,加強里斯本的防禦,我們要提前預防那幫老鼠們的偷襲。”平靜下來的阿爾瓦公爵說道。
“里斯本?”副官的表情中充滿了疑惑,“公爵閣下,即使敵人再蠢,也不可能直接進攻里斯本的,這裡是葡萄牙的首都,他們應該知道我們必然在這裡安排了大量的兵力。”
“蠢貨!”對於這名副官提出的疑惑,阿爾瓦公爵立馬大聲訓斥道,但是這一聲訓斥卻使得他再次岔氣,捋了一會才舒緩過來。
“只要他們能夠佔領里斯本,那麼他們就證明了自己的實力,那麼葡萄牙王國裡的那些貴族們就會紛紛向他們靠攏,王國在葡萄牙的統治就崩潰了!”爲了防止自己再次岔氣,阿爾瓦公爵只得盡力地放緩自己的語氣,不緊不慢地敘述着理由。
“但是我們在這裡的兵力充足,即使不會不知道這樣的行爲是自尋死路。”副官再次不解地說道。
“執行命令,副官!”不打算和這個愚笨的傢伙多解釋什麼,實際上,對於這些與他同僚但卻僅僅只能在女人肚皮上逞英雄的貴族們,阿爾瓦除了反感之外就沒有別的情緒。雖然他同樣討厭貧窮沒有出身的農民,但對於沒有能力的貴族一樣討厭。
優秀有能力的貴族紳士纔是最出色的人才,在沒有考試選拔官員,只能從貴族中選拔合格人才的國家中,比起絲毫不論能力就胡亂任命官員的任人唯親行爲,這種思想已經算是夠好了。
“是!”除了國王以及少數實權派大臣之外,沒有幾個人能夠違背阿爾瓦公爵的意思,哪怕這名派來鍍金的副官同樣出身貴族,但和阿爾瓦公爵比起來,完全不夠看,所以,除了臉色憋得發紅之外,副官沒有其他表現自己不滿的餘地,只得老老實實記下阿爾瓦公爵的命令。
“副官,我的命令是馬上!”暴躁的阿爾瓦公爵這次沒有岔過氣,他臉色發青看着自己的副官說道:“現在,馬上去通知所有人,提高里斯本的戒備,提高這裡的防禦工作!”
“是!”副官說完之後立馬急匆匆地跑出房間,甚至忘記自己作爲貴族的儀態,表現的狼狽不已。
西班牙王國什麼時候連這種人都爬上高位了!阿爾瓦公爵看着灰溜溜離開的副官,搖了搖頭,心裡想到。
當他還是一個年輕軍人的時候,西班牙還是一個充滿着昂揚進取的國家,貴族們對軍事投入的支持,軍官和士兵們的熱情高漲鬥志昂揚,正因爲如此,他們才能一次又一次地擊敗挑戰他們的對手,向所有人證明西班牙的強大,否則,單單依靠一個西班牙大方陣他們就能稱雄?那豈不是太過笑話,把敵人的敵人當成蠢豬最終的結果只能是發現自己纔是最大的蠢豬。
但是現在阿爾瓦公爵發現國家變了,除了黃金白銀鑽石寶石絲綢瓷器香料以及福壽膏,貴族們再也看不到其他東西,老一輩人熱血擴張的精神並沒有傳給下一代,反而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無能貴族,他們除了在平時表現出他們那點貴族的儀態之外,沒有絲毫的用處,他們的作用甚至都不如那些擺在客廳裡的花瓶,至少花瓶還有些美感,而那些無用的貴族只能讓阿爾瓦公爵作嘔。
如果還有一些積極向上的貴族那就好了。阿爾瓦心中想到,他想不到從平民中選拔人才,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的希望寄託在和他一樣身爲統治者的貴族們身上。
等到解決高士德這個叛逆,自己就向國王請求返回西班牙,尋找真正能夠挽救西班牙的優秀人才。想到馬上就能夠和敵人面對面的戰鬥,在自己的戰績中再增加輝煌的一頁,阿爾瓦公爵的臉變得紅潤起來,他覺得自己此刻還有用不完的經歷,甚至能夠繼續統領王國的軍隊爲西班牙掃平所有敵人,哪怕敵人是東方那個土地廣闊人口衆多的霸主。
轟!
巨大的轟鳴聲傳來,聲音打破了阿爾瓦公爵的思路。
“是誰在開炮?”阿爾瓦公爵疑惑地問道,大炮走火?彈藥遇明火了?外面發生了什麼?
但是他馬上就斷定,這不是所謂的走火,也不是偶然的軍火庫失火,因爲在一聲轟鳴之後,緊接着是更多的轟鳴聲傳來。
“發生了什麼?!”阿爾瓦公爵的聲音大起來,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這證明他此刻已經猜到一個糟糕的答案,而他現在最希望聽到的,就是有人告訴他,他的猜測是錯誤的。
但是除了唯心主義者之外,沒有人會以爲世界會隨着個人的意志而轉變,而這個世界,在某種意義上,大致都是唯物的。
頭上戴着寬邊帽,身上穿着四分之三板甲,覆蓋了身體重要部位的士兵們急匆匆地打開阿爾瓦公爵的房間,氣喘吁吁地向這個最高指揮官彙報現在的情況。
“我們遭到軍艦攻擊,他們懸掛着葡萄牙和明國的旗幟,應該是葡萄牙復****的人,他們已經進入到里斯本的港口裡了!”
“太好了!”阿爾瓦公爵一臉興奮,看着面前的士兵說道:“這幫蠢貨們把船直接開進了港口,這羣傻瓜,我們的岸防炮能夠把他們全部送到海里餵魚,快,命令所有人,準備反擊!”
激動的阿爾瓦公爵正等着把敵人徹底擊潰,全然沒有注意到這名士兵此刻尷尬的表情。
“我…我很抱歉,公爵閣下。”士兵猶豫了一下,見到阿爾瓦公爵奇怪地看向自己,他鼓起勇氣說道:“岸防炮無法開炮,那裡的士兵們都在城裡找樂子,現在我們沒有人阻止反擊!”
正如阿爾瓦公爵的副官不認爲敵人會直接進攻里斯本一樣,下面的軍官們同樣不認爲敵人會做這種傻事,一個嚴肅但卻時刻都有可能掉氣的指揮官顯然無法鎮住這幫自由散漫的兵油子們,無論是軍官和士兵,在如此和諧的‘假日’,總會離開自己的崗位,到里斯本城內的繁華區段,去尋找自己最喜愛的女郎。
“噗!”阿爾瓦公爵剛剛還紅潤的臉色此刻煞白,口中大口吐出血來。
“公爵閣下!”士兵顯然對指揮官現在的情況嚇了一大跳。
“這是我的錯……”阿爾瓦公爵張嘴緩緩地說道。不是他的副官沒有傳達命令,即使他的副官全力去傳達自己的命令,但時間也已經太晚了。說到底,是他沒有較早地做出決策,哪怕早上一天,事情都不會像現在這樣,但是很遺憾,哪怕僅僅只是一分鐘都至關重要,更何況是一個小時。
曾經馳騁沙場的阿爾瓦公爵,無疑已經老邁了,和他同時老去的,還有他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