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貴族?”高士德自然要流‘露’出驚訝的表情。
大明沒有貴族,坦白地說,這片土地上的貴族早在一六七百年前就消失了,隨着第一個大一統王朝出現,以及之後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農民的影響,這片土地上只剩下世家和豪‘門’了。
倘若把大明的勳貴制度看成貴族制度,似乎也行,可惜大明人士對這種劃等號的行爲同樣不滿意。
即使是最早的舉孝廉也是一種比貴族世襲把握國家權力更爲優秀的制度,不知道萬曆怎麼認爲,但是研究這方面的儒生卻是這麼認爲的,更何況是已經有了完善科舉制度通過考試選拔官員的大明?
大明儒生的評價標準嚴格也好,自欺欺人強調區別也好,反正主流觀點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高士德接受的觀點,自然是比起歐羅巴落後的貴族政治,大明率先採用科舉考試使得各個階級都有可能成爲國家政策決策人的先進制度。
所以,大明的貴族這種說法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
“魏公公,你的說法顯然是錯誤的,大明只有勳貴,沒有貴族。”搖了搖頭,高士德向對方糾正道。
雜家竟然被一個歐羅巴人給教育了!
聽了對方的說法,魏忠賢顯然一愣,隨後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想到。
沒錯,他想表達的含義就是勳貴而不是貴族,但是考慮到歐羅巴人的習慣,怕對方不能理解,他才把勳貴改說成的貴族的。
但是沒想到對方明顯對於大明社會有着深刻的瞭解,是個地地道道的中國通,對於大明制度的認識深刻到不能再深刻的程度,無疑把魏忠賢給打臉了。
太監應當有寬容的美德,況且自己成就如何還要看對方的本事,魏忠賢把被打臉的不爽給壓在心裡,笑着對對方說道:“沒錯,是成爲我大明的勳貴。”
大明的勳貴有這麼好當的嗎?
在高士德眼中,大明的官員無疑是非常難當的,他現在的身份在葡萄牙人當中相當於總督,但是可惜澳‘門’不是殖民地,這個總督身份根本都談不上,所以他準確的官職是夷目或者叫兵頭,縣長級別都算不得小官員,在他看來品階高高在上,在勳貴看來勳貴一文不值,無疑這之間的距離讓他只能仰望。
但是今天,一名來自宮裡的年輕公公卻告訴他,大明的勳貴好當,難當的是世襲的貴族,不能傳家的爵位冊封在大明並不是一件讓人爲難的事情。
“可知永年伯王偉?”魏忠賢問道。
點了點頭,當今王皇后的父親,外戚級別的人物,高士德知道,但絕對沒有見過,在大明的十多年裡,見到最大的文官是知府,最大的武將是千戶,最大的太監就是面前這位魏公公。
“可知郡伯鄭承憲?”
高士德搖了搖頭,這個就不知道了。鄭貴妃的父親,但無疑高士德不會閒着無聊去打聽這個。
“可知縣男立‘花’道雪?”
這個必須知道,大明外藩憑藉‘女’兒晉升成爲大明勳貴中的代表,儘管只是最低級的縣男,但好歹有個身份了不是,不論土司還是藩國,只要是個人物瞭解這件事的,都會不禁嘆上一聲說道,那個瘸子養了個好‘女’兒啊!
只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高士德奇怪地想到。
“雜家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高士德將軍難道不明白嗎?”魏忠賢滿頭黑線地問道,這貨難道是傻子?前面不理解還好,但是都提到立‘花’道雪這種典型人物了,難道他還不能理解嗎?
把他可愛的小天使獻出去,高士德總算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高級並且與國同休的勳貴都是開國打天下或者靖難的時候定下來的,但低級別的卻有希望,皇帝對這種爵位並不吝嗇,無論是皇后還是貴妃,家裡得個爵位絕對容易,比前幾代只封軍職不沾爵位的皇帝起來,這點萬曆可謂是大方多了。
這貨放在民間就是一個拉皮條的,但是一旦變成給皇帝拉皮條的,就瞬間變得高大上起來了。魏忠賢完全不知道自己扮演的是什麼樣的角‘色’,和善地站在猶豫不決地高士德面前。
按照大明人士對於白人的排斥程度,大明皇帝會對他的小天使感興趣嗎?高士德心中充滿了遲疑,他雖然情人一大堆,但老婆只有一個,所以孩子也只有一個,讓自己家的小天使給大明皇帝當妃子,無疑是一件令他不好拍板的事情,除此之外嘛……
“實不相瞞,雜家已經派遣人手探查過了,你那個‘女’兒沒有問題。”魏忠賢絲毫不知道自己說的事情對於高士德來講,是多麼的卑鄙無恥,這個太監之前還裝作不知地問自己的‘女’兒,沒想到竟然是提前都打聽過了。
“受寵不是問題,高士德將軍的爵位肯定不是問題。”魏忠賢笑了笑說道:“咱們需要談論的是倘若將軍拿到爵位,對你在葡萄牙的事業幫助問題。”
這纔是重點問題,由不得高士德不立刻來了‘精’神。
大明的爵位對他雖然有吸引力,但吸引力無疑遠遠不夠,對於高士德這種把畢生事業獻給解放葡萄牙民族的人來講,只有能夠給幫助自己讓葡萄牙人解脫西班牙統治的幫助纔是最爲重要的。
“倭國現在局勢不太平你知道嗎?”魏忠賢小聲地問道。
點了點頭,高士德依舊揣着疑‘惑’的表情看着對方。
復國事業需努力不錯,但是生意也不能不做,東亞的發生什麼事情可是影響到他們能夠賺多少錢的,最近倭國不太平他自然是知道的,因爲豐城秀吉的強勢,‘毛’利家節節敗退,雖然能夠獲得許多軍事訂單,但是自然許多其他貿易的份額減少了,另外還有豐城秀吉家找到他們的商人,打算買下一批黑人士兵的事情,雖然還沒有結果的,但無疑錢途還是美妙的。
只能用來站崗嚇唬人的黑奴士兵竟然能夠賣出一個好價錢,這無疑讓高士德感覺這個世界太美妙了,要知道,澳‘門’可是沒有少用過黑人士兵,黑奴兵的身份和後來英國人使用的阿三差不多,至於戰鬥力嗎?嗯,半斤八兩……
倘若生意能成,他無疑也能從中獲得一大筆,畢竟他可是兵頭,葡萄牙在澳‘門’的軍事長官,所有的士兵原則上都是他的手下,黑奴兵甚至可以算是他的財產。
“那你知道九州島曾經是倭國的領土吧?”
當然也知道,九州島上的長崎曾經是倭國的重要港口,但是自從九州島變成大明都司的時候,這個長崎雖然重要,但是卻不能稱爲倭國港口了。
“倭國豐臣秀吉不臣之心路人皆知,我大明九州島近在眼前,你覺得……”
什麼路人皆知啊!高士德完全沒有聽說過,但是一聽到魏忠賢的說法,卻立馬提起了神,商人要有頭腦而且要有敏銳的嗅覺,豐臣秀吉的消息他這個兵頭加商人可是沒有聽說過的。
文人們大多不信現在還以倭國中央的身份向大明稱臣的豐臣秀吉會對大明不利,甚至對於萬曆干預藩屬國的行爲持反對態度,但宮裡的太監吃的喝的都是從內帑拿的,皇帝的利益也是他們的利益,從萬曆口中明確知道豐臣對大明有異心,就一定是有異心,單單從對方想要把石見銀山納爲己有,而不是貢獻給大明就能夠看得出來,十足的有二心。
“朝廷諸公目光短淺,不知豐臣秀吉狼子野心,一味縱容。”冷笑一聲,魏忠賢說道:“如今對方一統倭國在即,我大明在九州島都司的防務,戶部沒有播出一分錢。然而九州島畢竟是立‘花’娘娘故鄉,倘若有失,自然不是光彩之事,爲了讓立‘花’娘娘放心,皇上可是直接下中旨強令九州島加強戒備了,而且所需銀兩一切由內帑供給,高士德將軍,這你應該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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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倘若我的‘女’兒能夠得到皇上的寵愛,皇帝陛下會用內帑來支持我們葡萄牙的事業?”
魏忠賢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高士德卻顯得極爲興奮。
這實在是絕對有利的好事情,既然這個公公認爲自己的‘女’兒能夠得到皇帝的寵信,那就一定能行,沒有比這些皇帝身邊人更瞭解皇帝的喜好。自己的‘女’兒未來無限,葡萄牙的事業同樣光明,再好不過了。
魏忠賢的屁話若是由別人聽了,對方大概會相當不屑地鄙視對方一番,萬曆在許多人眼中雖然不是那麼有帝王之態,但離昏庸顯然還差的遠呢,爲一個‘女’人幹這種事顯然不現實。
之所以力‘挺’九州島,那是因爲當初在那裡建立都司就是萬曆的決定,丟了不僅丟大明的臉,同樣丟他的臉,而且知曉豐臣秀吉必定作‘亂’的歷史,在附近安‘插’一個釘子顯然也符合大明的利益。
別人不信,但是出身歐羅巴高士德卻相信,要說在大明這麼多年就在思想上完全漢化了,那顯然不太可能,兩國因爲姻親從而結盟並且給予支持,這在歐羅巴倒是常態,大明皇帝和歐羅巴國王同樣作爲統治者,對於這種事情無疑應該有着相同的觀點,因此魏忠賢的說法並沒有讓高士德覺得不現實,反而覺得這實在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
“公公願意幫助我?”高士德興奮地問道。
“當然。”也是幫助自己,魏忠賢心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