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戚祚國?”麻貴擡起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年輕軍官。“戚老帥的兒子?”
什麼時候大明的軍隊中開始這麼強調家世了?戚祚國略微皺了下眉頭。儘管和戚祚國一起進入新軍的一幫人都是出自大明的武將世家,不是與國同休的勳貴,就是世代爲將的軍戶,但是戚祚國卻從沒有產生過這種看重家庭的背景的思想,甚至說,現在軍中出現這種情況,算是他比較反感的問題了。
“是,標下戚祚國,原金吾前衛指揮使。”
戚祚國回答到。出於自己的習慣,他並沒有回答自己是不是戚繼光兒子的問題,而是轉開話題,向麻貴彙報自己原來的軍職。
金吾前衛,不說這個官職有多大,這一點都不重要,因爲現如今負責紫禁城戍衛工作的金吾諸衛都是由萬曆親自任命的,是萬曆認可有能力並值得信任的將軍,這其中,位置分量最重的,大概就是這個戍守皇城正面的金吾前衛了。
“戚帥可是我朝赫赫有名的老將,你小子可不要給他老人家丟人!”麻貴的習慣可不是戚祚國能夠扭轉過來的,儘管這種老師提到自己父親的方式讓戚祚國不滿,但是麻貴卻絲毫沒有改變說法的覺悟。
“在下一定不會弱了我大明的軍威。”依舊不提自己父親,作爲一名軍官,戚祚國有自己的榮譽感,並且每每別人提到自家老爹,只會讓他感到對方並不是在面對他,而是在面對他那個戰功赫赫的老爹一樣。
“你的任職命令已經下來了,現在的你已經不是金吾前衛的指揮使,而是我大明碎葉都護府我麻貴手下的參將了!”
“是!”
這並不奇怪,京城裡的衛指揮使外調會升職,況且又是金吾前衛的指揮使,連跳三級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你以後的職務就在碎葉,有什麼命令,我會派人通知你。”麻貴說道。
大明的碎葉城和唐代的碎葉城一樣,在後世的吉爾吉斯坦托克馬克城附近,從唐代以後,這座城市本是已經破敗了,現在麻貴所在的碎葉城,是大明‘挺’進中亞後,麻貴重新修繕的,至於修繕的人手,自然是那些被俘虜的哥薩克以及西部的‘波’斯王朝的倒黴蛋們。
略微皺了皺眉,戚祚國站直身子,向自己的頂頭上司麻貴說道:“都督大人,標下希望能夠到前線去!”
“到前線去?”麻貴審視的目光看着戚祚國。
“標下向皇上請命調到前線來,是來爲國效力的,不是坐在碎葉城裡‘混’日子的!”麻貴的目光對戚祚國毫無影響,在對方奇怪的目光下,戚祚國嚴肅地說道。
“那麼把你調到北線,你負責清掃那裡的哥薩克。”麻貴想了想說道。
這個決定依舊不能讓戚祚國滿意,大明和莫斯科大公國已經開展,連帶着和大明‘交’惡的還有一個叫做‘波’蘭的國家,這兩個國家纔是任用哥薩克的主力,因爲鮮卑利亞的戰略,大量的哥薩克已經被敵人徵召,在烏拉爾山脈一帶和大明戰鬥,現在留在中亞北部的那幫哥薩克人,已經少有戰鬥力,只有老弱病殘了而已,現在過去清掃哥薩克,只是去欺負牧民而已,戚祚國可不想自己的碎葉軍事生涯是這麼無趣。
“標下想要去西線!”戚祚國說出自己的想法。
“西線?”這個軍二代莫不是二愣子不成?西線可是最爲難啃的地方了,身爲戚繼光的大兒子,不老老實實在自己身旁呆着,‘混’夠了戰功,將來能夠繼承戚繼光的爵位,跑那麼危險的前線幹什麼?
“標下到前線來,不是靠着自己老子的名號來‘混’飯吃的,而是想要真情實地的上戰場的,麻都督和標下一樣,父親同樣是大明的將軍,一定明白標下的意思。”戚祚國解釋道。
戚繼光的兒子,比想象中的還要有出息啊,麻貴心中想到,確實,同樣作爲一個將‘門’世家的子弟,他也絕對不會希望自己因爲自己的家世,從而被人保護在後方的。
“西線的比想象中的要麻煩,到時候你別受不了,求我把你調回來。”麻貴說道。
“是!”戚祚國回答道。
西線的敵人‘波’斯薩法維王朝,對於麻貴而言,這個對手是一個比北線的哥薩克們更爲難搞定的敵人。現在的哥薩克們還是一幫散沙,倘若對方利用騎兵的優勢,還能和明軍僵持一段時間,但是比他們更爲擅長騎術的‘蒙’古現如今卻站在大明的這一邊,或許一開始準格爾‘蒙’古的那幫人還只能被善戰的哥薩克們追的到處‘亂’跑,但是現在,發現自己的不足之處,開始不停的加緊‘操’練的準格爾騎兵們,已經能和自己對手一較高下了,更何況‘蒙’古騎兵的人數,可比哥薩克比起來多多了。
北線的戰鬥順利,大明和莫臥兒這個印度的敵人還沒有撕破臉,唯一讓麻貴需要投入‘精’力的,就是西線‘波’斯回回這個敵人了。
一個半個世紀以來被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狂揍的國家,這個中亞的國家,最近卻出現了一個優秀的領導人,一個叫做阿巴斯的傢伙成爲了薩法維帝國的君主,和之前不同,這是一個接受先進科技善於學習的君主。
和麻貴剛剛到達中亞的土地上的時候略微不同,這個新登基不久的阿巴斯,並不再任用那些麻貴眼中只能消耗自己軍隊的紅頭軍爲主力,反而從歐洲的國家和奧斯曼土耳其的手中獲得了更爲先進的軍事技術。
就比如,現在讓明軍只得依靠掩體進行防禦的風管琴炮。
“這幫該死的回回,他們哪來的這麼多的火炮?!”穆爾哈齊氣憤地說道。“老子的士兵的士兵就是再套上兩層鎧甲,也擋不住炮轟啊!”
再加十層鎧甲也頂不住火炮的攻擊,對面使用的可不是那種小口徑的輕炮,而是最堅固的擋車都擋不住的重炮啊。
“咱們麻貴都督可也是回回來着。”一旁的一人提醒道。“小心到時候都督大人用鞭子‘抽’你!”
“啥?”穆爾哈齊鄙視地看着對方,“你這話要是被都督大人聽見了纔會挨鞭子呢,麻貴都督什麼時候承認自己是回回人了?都督可是正兒八經的漢人!”
信奉回教的麻貴是漢人?當然是漢人,大明可沒有因爲一個人的信仰就劃分出一個民族來的習慣,無論麻貴的祖上是哪裡人,從大明開國時,就已經居住在大明境內的麻家,無論是官方還是麻貴‘私’人,都不認爲自己是別的民族。
可不是隻有大明這樣,實際上,即使到了後世,民國時期的桂系白崇禧,雖然同樣信仰是回回,但是也一點都不認爲自己是個回人,只認爲自己是信回教的漢人罷了。
明軍剛剛‘挺’進中亞的時候,或許還有個別的明軍軍官認爲自己的長官和他們面臨的敵人一樣,同樣是信奉回回的宗教,但是這種思想很快就讓麻貴自己打碎了。
“蠢貨!我麻貴世代爲漢將,祖上雖然信奉的是回教,但和他們這幫蠻夷傢伙有什麼關係?”
得到這樣的信號,手下們自然沒有了壓力,大明人口衆多,新打下來的地區也用不了那麼多的人口,既然麻貴不介意,那麼手下們自然不會在已經佔領的地區實行起高壓政策。
“葡萄牙人說似乎西班牙人支持他們和大明做對,這些火炮估計是他們運來的。”
“他們這麼多的重炮炮,咱們的重炮又不夠,這仗怎麼打?。”
“怎麼?火炮不如敵人,板甲不能防彈就不會打仗了?”瞥了一眼說話的穆爾哈齊,戚祚國問道。
“我穆爾哈齊再衝一次,保證擊敗敵人。”這個新來的參將,年紀輕輕,穆爾哈齊自然受不了對方的輕視,信誓旦旦地說道。
戚祚國自然不會讓穆爾哈齊搞一支敢死衝鋒隊,沒有必要拿用人命填對付不值得一提的對手。
“單單靠一些重炮和一些訓練幾天的軍隊,就敢和大明一較長短,不自量力。”用自己的望眼鏡看到對方的陣線還有許多帶着紅‘色’的帽子,手持砍刀等兵器名爲紅頭軍的兵種,戚祚國鄙視地想到。
“用虎蹲炮就能解決的對手。”戚祚國對自己面前這個所謂的強敵評價道。
野戰中太過笨重的火炮並不適用,在這個鋼鐵不過關的年代,銅質的大炮實在太過的笨重,或許放在城牆上還能夠震懾敵軍,戚祚國可沒有用這東西拉出去打仗的好習慣。而現在,明軍做的最少的事情,恐怕就是守城了。
戚家軍最擅長使用的火炮就是虎尊炮和弗朗機銃好吧,或許出身遼東山林的穆爾哈齊知識太少,不知道戚繼光訓練的戚家軍到底是什麼樣的部隊,但是其他軍官可不見得不知道。這個參將的老爹就是一個善於用兵的高手,早在嘉靖年間就訓練出非常善於使用火銃和火炮的熱兵器部隊,並且取得節節勝利,倘若自己面前的這個戚參將是得自他老爹的真傳,沒有理由不知道如何最大發揮己方火器實力的本事。
看來對面的這幫‘波’斯回回們要倒黴了,看着有條有理的制定軍事戰略的戚祚國,手下的大多數軍官們紛紛想到,唯一沒有這種想法的,恐怕就只有穆爾哈齊這種知識面太小,不識得幾個大字的傢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