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綺從一旁的內侍那裡拿來一雙筷子, 殷殷地爲滕琰佈菜。這場景似曾相識。
林瓊瓊則去了燕王身邊,爲他夾了些菜。燕王的身子僵了僵,但並沒有拒絕。
滕琰的想法又變了, 吃, 必須好好吃, 吃不好餓的是自己。她又吃了一碗飯, 不少的菜, 喝了一大碗湯。郭綺認真地侍侯着。
結果吃撐了,滕琰想去躺一會兒。
林瓊瓊見滕琰站了起來要走,馬上問:“王妃, 晚上怎麼安排?”
誰說南方的女子更嬌弱羞澀?就是滕琳當年也沒有這樣直白的問過自己。滕琰卻還是老話,“初一、十五都在我這兒, 其餘的日子你們輪流。”
“那從誰開始呢?”林瓊瓊的話裡終於帶了點害羞。
“從郭側妃。”滕琰回答。
“怎麼是郭側妃在前面?”那點害羞又沒了。
“因爲她先給我敬的茶。”
終於清靜了, 滕琰在進內室前又轉過頭說:“我這裡不喜歡人太多, 你們逢五逢十來就行。”
進了內室,無心去欣賞滿屋五彩繽紛的鮮花, 滕琰看了一眼還在睡着的孩子,就躺到了牀上,這樣的日子比在戰場上還累,主要是心累。
身後靠上來一個人,燕王從後面摟住她, 說:“舅舅可能熬不過幾天了, 我昨天去看他, 已經說不出話來, 只是示意我, 求我照顧好表妹和表弟。”
所以你就納了林瓊瓊爲側妃?滕琰在心裡想着,她向裡面讓讓, 在牀上半坐了起來,他們是該好好地說說話了。
“錢家怎麼辦?”滕琰不知自己怎麼問起錢家來,錢家還能怎麼樣?有皇上的旨意,退婚也不算什麼,重新再訂一門親就行了。不過,不問這個,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退親了。”燕王又向她這邊靠了靠,“我將嘉和許給了錢家。”
這是燕王做事的風格,但滕琰還是驚呼,“嘉和?她纔多大?”
“已經十三了,再過兩年就成親。”
好吧,錢家確實不錯,滕琰只能用這個來安慰自己了。她搜腸刮肚地想再找個話題,卻找不出。
燕王先說話了,他從後面遞過來一樣東西,“送給你。”
是一個用金子做的扁盒,兩張手掌那麼大,有着精緻的花紋,打開蓋子,裡面擺了一層珍珠,白色的南珠襯托下,金色的東珠組成了“趙禛愛滕琰”五個字。
滕琰轉過身偷偷地擦了擦眼淚,她努力調整自己的語調,可不免還是帶了些哽咽, “你還記得?”今天是六月二十,他們成親兩年了。
“我當然記得。”燕王沉聲答道。
其實滕琰在燕王去接自己時就知道他應該也是記得這一天的,現在見了滿屋的鮮花,還有這些珍珠,當然並不是質疑燕王是否真記得這個紀念日。她想質疑提是燕王是否還記得他們的愛情。
燕王將方盒蓋上後翻轉,下面還有一個蓋子,打開後,裡面是空的,盒底一個個的小凹槽正等着用珍珠填滿。
一盒子大小均勻、光澤動人的珍珠放到了一邊。滕琰沒心情去拼,正好孩子醒了,發出了哭聲,燕王在牀外面,他將孩子抱過來送到滕琰懷裡。
換尿布,餵奶,滕琰無比的熟練。剛剛進來的飛珠被燕王打發走了,滕琰便低頭看着女兒。
感受到燕王落在她胸前的目光,滕琰有些不自在,她向牀裡扭了扭,乾脆地說:“還記得我們成親前你答應過我什麼嗎?如果你有了別人,就放我走。”
“我想把女兒帶走,”燕王不吭聲,滕琰知道他一定生氣了,這裡的人就是這樣,明明是兩個人生的孩子,偏偏認爲所有權是男人的,“如果你同意,我可以把孩子帶大些再給你送回來。”
滕琰見燕王並沒有出言挽留自己,又接着說:“如果你不同意,我就等孩子斷奶後再走。”燕王還是沒說話,滕琰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也不吭聲了,燕王沒那麼容易接受這樣的理念,慢慢來吧。
一點聲音也沒有,滕琰有些奇怪,轉過頭去看,燕王正在往盒子裡擺珍珠呢。已經放過一次了,還是原來的幾個字,重新組合一下,燕王擺得倒很快。一會兒工夫,“滕琰愛趙禛”已經擺好了。
燕王自顧自地說:“你說過每一年都要紀念,我們今年用珍珠來慶祝,然後每年換一樣,一直慶祝到銀婚、金婚。”
滕琰默不作聲,她內心在交戰,自己也許應該原諒燕王,畢竟是喝多了酒發生的事情。可是她實在是沒那麼大度。
等滕琰喂好了奶,燕王將珍珠盒子放在牀上,逗起了孩子。
二個月大的孩子很快就睡了,燕王將飛珠叫了進來,讓她把小胖抱走了。滕琰也坐端正些,燕王是要同自己說話了。
沒想到,燕王上來就開始脫她的衣服,滕琰這纔看到他已經脫了外衣了,她羞愧地轉過頭去,用力地推着伏在身上的人。
可燕王不是兩年前什麼不懂的毛頭小夥子了,他上上下下的煽風點火,力氣又大,沒一會兒工夫,滕琰的嘴被堵住了,那裡已經放了進來。
理智上要拒絕,可身體又如此的渴望,她渾身顫抖着,軟成了一團,由着他盡情地索取着,又是痛苦又是快樂。
還好,一切結束得很快,滕琰最後咬住了燕王的肩頭,痛哭失聲,“我恨你!”
燕王緊緊地抱着她,在她耳邊說:“恨吧,不過不許離開我。”
“我也捨不得,”滕琰哭泣着,“我也捨不得離開!”兩年的深情,就是滕琰自認爲是心腸硬的人,也一下子難以割捨,剛纔那些要離開的話,只是代表着她的理智,卻不能代表她的內心。
“不許走,”燕王的聲音很乾澀,“我不會讓你走的。”
滕琰哭着哭着睡着了,她這些天總是睡不好,現在哭了出來,反倒放鬆下來。
沒想到燕王也睡着了,他也好多天沒睡好。他們一起被叫醒時,是孩子又到了吃奶的時間,倆人竟然睡了兩個時辰!
滕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原諒燕王了,心裡亂七八糟的。自己對愛情有着極高的期待,受不了任何的背叛,可是真的要離開,又是這樣的難。
小嬰兒用小小的手抓着滕琰的胸,讓滕琰心裡的母愛肆意地擴張着,不管怎麼樣,爲了懷裡的小女兒,現在總是不能走。
還有好幾月的時間女兒才能斷奶,她也不用急,慢慢想吧。但今天下午的事,不能再發生了。
滕琰不理燕王的討好,帶着女兒去外面玩。這麼小的孩子就好像知道屋裡和外面的不同,很喜歡被抱着到外面玩。每次到了外面,她總是伏在滕琰的肩頭,東張西望。
別院裡的花園要比行宮那邊小多了,但以那條山溪爲中心的景色倒也別具一格。一個用石頭砌起來的水池裡養着很多的錦鯉,滕琰覺得小胖很喜歡,就抱着她坐在一旁的大石上看。
燕王摘了一朵紅色的荷花送到了小胖眼前,小胖伸出手去抓,竟然揪下來一片花瓣,引得跟着來的飛珠一陣的大笑,滕琰也抿着嘴笑了起來。
要是什麼都沒發生該多好。
“看,這朵白荷花多漂亮!”林瓊瓊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手裡拿着一朵白荷花,也送到了小胖面前。
小胖喜歡紅色的東西,她轉過來,看也不看那朵白蓮花。滕琰起身走了,聽天身後林瓊瓊對燕王說:“表哥,弟弟捎來信,說父親不好了,明天,你能帶我回一次家嗎?”
滕琰走得很快,燕王的回答她並沒有聽清,飛珠在一旁一路小跑,“小姐,我抱一會兒吧。”
滕琰不吭聲,快步回了屋子。
燕王隨後也到了,他對滕琰說:“明天,我帶表妹回一次舅父家。”
滕琰點了點頭,她沒有立場去反對。燕王看起來很冷酷,其實內心特別渴望親情。他的幾位舅父就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在潛意識裡,他認爲他對他們是虧欠的。
這也是燕王對林瓊瓊特別寬容的原因,林瓊瓊跟着家人流放,吃盡千辛萬苦,二十多歲還沒成親,都是他的責任。
燕王是個重情的人,如果他不是這樣的人,滕琰也不會喜歡上他,可是,他對別人重情,又傷害了自己。
再夾雜着上千年的不同理念,皇上的橫加干涉還有睿太子妃的舊事,眼下的燕王和自己間就是一團亂麻,理也理不清。
“舅父支持不了多久了。”燕王小心地解釋。
滕琰的心情複雜萬分,她恨他,甚至聽到他的舅父不好的消息也減輕不了自己的恨意,可是燕王小心翼翼的樣子又讓她生出一種心痛來。自己難過,燕王也不好過,甚至可能更不好過。在自己懷孕和剛生產時,都是他擋在自己前面,才讓自己一直瀟遙地過着平靜的日子。
常自認爲善解人意,其實自己並沒有真的站在燕王的角度想問題。不管將來他們會怎麼樣,總還是女兒的父母,相處多年的朋友,自己也不必再給他加上一重壓力了。
滕琰緩和了語氣,說:“我不怪你了,你也是沒辦法。”
沒想到燕王聽到後,反倒緊張地過來拉着她說:“你是不是還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