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廣場聽朝
每逢初一、十五的大朝會相當於開一個全國大會,當然,與會的自然是沒有各個省的代表,全是京官以及在京得召見的官員。
陳操堂而皇之的跟着許顯純入太和門最關鍵的原因在於身上的那件緋色飛魚袍,站在人羣中特別扎眼。
“喲,這不是陳操陳老哥嗎?”
皇帝還沒有來,在太和殿廣場上的官員們按照固定位置在響應的地方抱成團聊天,更有甚者正在偷偷吃從半道買來的熱包子。
陳操轉頭定睛一看,眼前這廝和自己一樣穿着緋色的飛魚袍,想來都是錦衣衛,又覺得這傢伙很面熟,但卻始終想不起來,便很是客氣的拱手道:“客氣了,不知道這位兄弟?”
年輕人靠近陳操,指着遠處的一人道:“那老頭,就是太常少卿楊東明,上次陳老哥說他長着馬臉的那個。”
“哦...”陳操恍然大悟,就是眼前這廝問自己是不是討厭魏忠賢,再看他飛魚服,便拱手:“兄弟,怎麼稱呼?”
年輕人很是熟套道:“陳老哥客氣了,在下田爾耕...”
“田?”陳操舌頭有些打結,然後盯着眼前這個笑嘻嘻的年輕人:“兄弟叫田爾耕?”
田爾耕眉毛一挑:“怎的?陳老哥認識我?”
誰他嗎的不認識你?
陳操拱手笑道:“久聞大名,兄弟的祖上田大人乃兵部尚書,沒說錯吧?”
田爾耕有些自豪,但卻沒有表現出來,很是謙虛的拱手:“陳老哥客氣了,家父乃大同衛指揮同知田暢。”
陳操刻意表現出驚訝的表情,然後連連拱手:“久仰久仰...”
“陳老哥,你可...”
“哎...”陳操擋住了田爾耕的話:“兄弟我今年剛二十,不知道田兄弟多大?”
“兄弟我今年二十七了...”田爾耕拱手道。
“你比我打大,就稱呼我老哥了。”
哪知道田爾耕特別誠懇道:“我大明朝講究資歷,陳老哥比兄弟我先入官場,自然是我大哥,以後你就是我大哥,咱們就以兄弟相稱了。”
陳操嘴角有些顫抖,但現在的局勢來看確實是如此,便拱手:“如此我就卻之不恭了,田老弟。”
“陳老哥...”
兩個人相見恨晚一樣在人羣后聊天許久,不多時三鞭淨響,皇帝上朝。
山呼萬歲之後,便開始了各部院的奏章,陳操覺得無趣的很,唯一有價值的便是兵部的奏報。
“臣兵部有事啓奏...”黃克贊出列拱手。
“愛卿請講...”朱由校虛空一擡手道。
“啓奏陛下,陝西民亂不止,陝西行都司的兩衛圍剿均告失敗,反賊王二等已經佔據了渭縣,臣請提調山西各部兵馬圍剿,以防反賊坐大。”
朱由校直立了身子:“前些年陝西民亂堪平之後不是上報國泰民安嗎?怎麼兩衛圍剿都失敗了?兵部,兩衛指揮使全部撤職查辦,不得姑息,就依你之言,調山西兵馬前去平叛。”
“是,臣定然照辦,另外,臣擬提調永平副總兵馬世龍前往陝西平亂。”
“可是前些年平定陝西民亂的那個?”
“正是...”
“准奏...”
“陛下,臣還有事情啓奏,”黃克贊接着道:“遼東監軍,兵部僉事郎袁崇煥請調京師火器局所造紅夷大炮於廣寧守城,並要求軍費三十萬兩。”
朱由校的內帑所剩無多,當下就看向了戶部尚書李長庚:“戶部,即刻發國庫三十萬兩與遼東爲軍費。”
李長庚一臉的爲難:“陛下,如今夏糧未收,國庫中能動用的銀子只有不到十萬兩,若陛下確實要用,臣只能給陛下湊十萬兩。”
朱由校臉都綠了,便盯着黃克讚道:“兵部,給袁崇煥去信,先給他十萬,剩下的陸續給他。”
“陳老哥,你說陛下怎麼這麼上心袁崇煥的事情,如今各地都在鬧災情,有些布政使司連賑災款都發不下去勒?”田爾耕低着頭和陳操說着。
陳操也低着頭:“我倒是聽說那江日彩引薦的袁崇煥,袁崇煥給陛下上疏的遼東問策很受陛下的心,所以這不,怎麼的也得讓袁崇煥滿了意纔好。”
“你們兩個,而今大朝,當着陛下的面在這太和殿廣場上竊竊私語,當真是目無法紀,本官身爲巡皇城御史,豈能讓你們如此逍遙法外。”
陳操和田爾耕正說的興起,那邊來回走動巡視官員禮儀的督察院巡皇城御史正好抓到兩人說話,當即就大聲的表露了出來。
田爾耕朝着那御史抱拳:“這位御史息怒,我們並沒有聊私話,只是在說當下咱們錦衣衛該做的事情。”
田爾耕的意思是在提醒那御史他面前站着的兩個是錦衣衛,但那御史根本不怕,正氣凜然的昂首提胸道:“不管你們是誰?就是當朝閣臣,那也得公事公辦。”
說着那御史便站到御道中央,朝着高臺上的朱由校行禮:“啓奏陛下,錦衣衛兩人目無君上,正值這大朝商議大事之際,竟在臺下竊竊私語,不務正業,微臣要彈劾二人,若是照此發展下去,人人效仿,我大明,以後如何發展?”
個老匹夫...
陳操心中怒罵道,見着周遭官員全部盯了過來,當下就展出隊列,朝着高臺上行禮:“臣錦衣衛南鎮撫司指揮同知陳操,見過陛下,吾皇萬歲...”
“臣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田爾耕,見過陛下,吾皇萬歲...”田爾耕也跟着站出隊列行禮。
朱由校皺眉道:“你們二人可是如御史李琦所言?”
陳操心中一緊,低着眼睛四下亂轉,當下也急了,便高聲道:“啓稟陛下,李御史是栽贓陷害,倒打一耙。”
陳操話音一落,李琦轉身瞪着陳操道:“武夫,你如何敢潑本官髒水?”
田爾耕擡頭眼睛一亮,有些敬仰的看着陳操,陳操又高聲道:“啓稟陛下,昨日微臣與田鎮撫一起在八大胡同的金香樓喝酒,李大人便摟着...摟着...”
“陛下,且莫信這廝胡說八道。”李琦急了...
正人君子一般遭人陷害都會表現的急切,李琦也不列外,那些看熱鬧的官員都帶着奇怪的笑容盯着李琦。
“皇爺,陳操好歹是陛下的親軍啊...”魏忠賢在御案前漫不經心的說道。
朱由校心中有數,便道:“安靜些,陳操,仔細說來。”
陳操躬身道:“我與田鎮撫一同撞見李大人摟着...摟着...”陳操便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緊挨着自己的田爾耕。
田爾耕賊啊,當下就反應過來了,拱手插話道:“啓奏陛下,李御史摟着太常少卿楊東明大人的小妾。”
“哈哈哈...”
這下不得了,整個大殿都嘻嘻哈哈的大笑起來,連高臺上的朱由校都忍不住要笑出來。
葉向高站出隊列呵斥了人羣,然後正色道:“你們兩個休要胡言。”
“老夫招你二人了?”
楊東明怒目圓睜,作勢就要動手之時,田爾耕轉頭很是無辜道:“楊大人啊,我怎麼敢在這太和殿廣場百官面胡說八道,你那新納小妾可是姓劉?年二十?”
“哼...”楊東明吹鬍子瞪眼的樣子很是喜慶:“你們要是給老夫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老夫必然聯合各科御史參你們一本。”
田爾耕誠懇道:“楊大人,你那姓劉的小妾三日前可是去了大興縣探親?約定今天回來?”
楊東明心中一驚,田爾耕又道:“你那小妾後腰眼可是有一塊小紅斑?”
楊東明這下就瞪眼了:“狗賊...”
陳操趕緊添油加醋道:“楊大人啊,你想那金香樓是何地?並不是我們有意知曉,是李御史出來後酒醉和別人說道的。”
“啊...”楊東明大叫一聲:“老夫打死你個混蛋。”
陳操和田爾耕齊齊後退一步,讓開道路讓楊東明跑過去。
“田老弟,光是他一個不行,再加一個,否則咱們脫不開身。”陳操在田爾耕耳邊小聲道。
田爾耕點頭:“老弟知曉。”
隨後田爾耕來到另一位官員身邊,拱手道:“非是我胡說八道,只是想要告訴孫大人...”
“哎...”大理寺丞孫如華老神在在的用手阻擋了田爾耕說話:“老夫知你錦衣衛出身,探查事情一流,別和我說,老夫不參與你們的破事。”
“哎,不聽就算了,你那三房妾左邊玉門無發之事早就在衚衕內傳開了...”田爾耕很是惋惜的說道。
“啊...”孫如華身體開始顫抖起來,這種閨房隱秘之事,若是沒人提出,誰能知道:“快告訴老夫,誰說的?”
陳操一步跳開,御道已經混亂起來:“孫大人,你說呢?李御史京師風流之名可不是假的。”
“老夫要...要...”
孫如華氣的發抖,陳操故意嘆氣道:“哎,想當年李東陽曾在乾清宮以金瓜錘追打壽寧侯以至於青史留名...”
陳操話還沒說完,孫如華跑到御臺下,從一名值守的大漢將軍手中搶過金瓜錘,老傢伙右手輪了一個錘花,左手劍指,大喝一聲‘狗賊’,朝着正在抱頭鼠竄的李琦殺去。
場面一度混亂不堪,各個官員看熱鬧的最多,就連朱由校都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後津津有趣的看着御臺下那般鬧劇。
葉向高乃首輔,當下就看不慣了,皺眉道:“陛下,今日大朝,如此下來有損我天-朝上國之威儀,那些番邦使者可都在。”
“咳咳...”朱由校冷靜了一下:“來人,攔住他們。”
得到指令的大漢將軍頓時出手,將怒氣衝衝的孫如華和楊東明拉開,一人前來稟報:“啓稟聖上,御史李琦被打暈死過去了。”
葉向高冷眼直接吩咐道:“快快宣御醫前來診治。”
“是...”
田爾耕帶着敬仰的表情看着陳操道:“陳老哥,真是絕了,小弟對你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陳操怎麼覺得這臺詞如此熟悉,便與田爾耕一同說道:“又有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田爾耕便一把握着陳操的手:“小弟要與陳老哥結拜爲兄弟。”
陳操嘴角顫抖,都到這個份上了,不答應都不成了,便道:“大朝後咱們就去斬雞頭焼黃紙。”
“好...”
陳操和田爾耕因爲這突然起來的混亂逃過了一劫,大朝也草草結束,不過後面陳操從田爾耕那裡得知左光斗參了他們一本,說他們挑撥官員之間的關係。
當然,這個就好比石沉大海一樣。
...
“你也太過分了,子虛烏有的事情也敢胡亂說出來,你與那田爾耕沆瀣一氣,不僅坐實了你佞臣的名聲,還有那閹黨的稱號。”張問達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盯着陳操。
陳操下朝就被張問達叫去了府上做客,然而飯還沒吃好便被訓斥了一通。
“張伯伯你也看到了,陛下沒上朝前我與田爾耕就是聊聊天,那廝便緊揪着不放,這種人,我大明朝太多了,就是要給他一個教訓。”陳操放下筷子,義正言辭的說道。
“胡說,”張問達呵斥了陳操:“你可知道那些言官御史最不好惹,今日你整了李琦,不是直接得罪了趙南星?”
“嗨,有張伯伯幫忙,怕什麼?”陳操說完就拿起一杯酒喝下去。
“你也別想着我了,”張問達擺手,獨自喝下一杯酒:“夏糧收上來之後,老夫就要乞官回鄉養老了...”
“噗...”
陳操將喝下去的酒一口便噴了出來:“伯伯,您可是吏部天官?”
“什麼天官,那只是世人的說法而已,”張問達搖頭道:“如今魏忠賢的閹黨已然形成氣候,老夫這時候不退,彼時若是被誣陷了名聲,如何能名留青史?即便不會,也不至於被禍害。”
陳操真想說出他的遭遇,但肯定不能直白的說:“張伯伯,有我在,你就安心的做你的吏部尚書,沒人敢動你。”
“沒人?”張問達擡眉:“你可知道老夫在東林黨的地位?”
陳操只知道張問達是東林黨,地位還真沒有仔細研究過:“還請伯伯賜教。”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如今日老夫就與你好好說一說,”張問達放下酒杯,有些微醺道:“錢謙益再創東林書院,就是要將朱子的學問傳播下去,但事與願違,有些人偏偏不這麼想;
左光斗和楊漣幾個年輕人上位之後,行事手段已經不如從前了,他們在背地裡說老夫和孫承宗是溫和派的兩個領頭人,笑話,閹黨形成氣候那是必然,否則客氏也不會幫魏忠賢上位了;
當然了,老夫也有自己的心思,你想想,老夫家眷七十多人,若是栽在閹黨手裡,你能保得了?我吏部這個位置人人覬覦,葉向高几個私下商議過了,讓老夫自己退下去,以趙南星接手,老夫還能混個幾年,日後與魏忠賢相對,沒我什麼事情,笑看風雲而已。”
張問達一口氣說了一大串,但在陳操看來都是癡人說夢,人說張問達乃明末最精明的人果真不假,但最後還是被閹黨收拾了,陳操於心不忍,便道:“張伯伯放心,日後有我保你,必能安全無虞。”
“你管好你自己吧,”張問達揮手:“老夫也有許多門生故吏,自保安也...”
個老傢伙怎麼這麼狂妄自大,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張問達說着便來了勁,看着陳操,嚴肅道:“今日老夫把你當做一回知己,以你的學識才能,老夫想問你幾個問題。”
陳操坐直了身體:“張伯伯請。”
“你怎麼看萬曆爺時所發生的黨爭?”第一個問題就很有建設性,張問達不是無的放矢。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多,陳操想了想便道:“前首輔張居正並不是一個清官,黨爭的來源還得是他的錯,齊楚浙三黨的目的很明確,但東林黨也不甘落後,只不過,”陳操盯着張問達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這背後都是萬曆爺的手段,不然他如何能幾十年不上朝依然把你們這些人治的服服帖帖的還打了三個戰役?”
張問達點點頭,意思是認同了陳操的看法,然後又問道:“三大案你以爲如何?”
“三大案?”陳操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不過隨後便想到了前幾天張問達那幾句‘老了’的意思,便道:“楊漣和左光斗等人只是爲了讓東林黨能夠在新帝登基之後掌握朝局而已,當然了,前幾年確實如此。”
“何解?”
陳操認真的看着張問達:“你們忘了魏忠賢而已...”
“確實啊,那傢伙還殺了魏朝啊,雖然都是太監,但老夫還是看走了眼啊,”張問達有些嘆息:“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只是爲了能夠脫身而已啊...”
“不是脫身,”陳操強調:“是爲了利益...”
張問達眼睛轉了轉,也不回答陳操的話,又道:“言官呢,你以爲如何?就好像今天你們誣告李琦一樣。”
“什麼誣告?”陳操辯解:“我那是自保...哎,言官這個東西當真是朝廷的一大毒瘤,現在的官員任遷基本上都是言官把持,張伯伯,我說的對吧!”
張問達不接話,陳操接着道:“太祖皇帝設立言官制度本意是監察皇帝政舉以及百官的言行,然而到了武宗朝時,這種善意的制度卻成爲了別有用心之人的手段,嘉靖時言官風聞奏事的舉動實在是讓人噁心,爲了升官把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情越描越黑,甚至上升到亡國的程度,此等危言聳聽的小人,我也不知道當初考試的時候那些官員是怎麼把他選上的;
就好像今天大朝的那個巡皇城御史李琦一樣,我和田爾耕只不過是說了幾句閒話,那廝爲了出名升官就在皇帝面前各種胡說八道,立論結構之偏激、之誇張,張伯伯你是知道了,就聊天能亡國的話,我大明朝早就亡了。”
“胡說八道...”張問達呵斥了陳操的話:“雖然李琦的話的確是危言聳聽,但你們做事也太過分了些,楊東明和孫如華兩個多大的歲數了?你個臭小子還給孫如華出餿主意學東陽先生拿金瓜錘追打,若是李琦被打死,你們兩個必定被趙南星等參劾至死你信不信?”
“他要是死了那也是咎由自取,”陳操絲毫不在乎道:“此等言官朝中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爲了能夠升官就憑着風聞而來的事情以尖酸刻薄的言辭譁衆取寵,聳人聽聞,妄圖憑藉一件莫須有的事情一舉成名,要是捱了廷杖,嘿嘿,那就賺大了,死了青史留名,沒死步步高昇,張伯伯,小侄我說的沒錯吧?”
張問達斜睨着陳操:“你對他們抱有很大的成見?”
“當然,”陳操義正言辭道:“官員該做的就是爲民的事情,而不是在朝堂上勾心鬥角,你們東林黨和齊楚浙三黨有什麼區別?區別就在於東林黨勝了,其它三黨敗了而已,如今方從哲讓馮佺出馬聯合魏忠賢,張伯伯,你還是儘早和東林黨劃清界限爲好,否則日後定然受到牽連。”
“老夫今日與你說了些許,感觸良多,陳操,老夫沒看錯你,”張問達點點頭:“他日我家中的事情還得靠你照看了。”
“那是自然,”陳操抱拳:“就是您不說,我也肯定照辦。”
“老夫長子在陝西布政使司做左參議協理,在京只有一個女兒,甚是不放心,若是你以後有好的人家,記得給老夫說一個。”
陳操覺得張問達這廝還真不簡單,幾句閒話就把事情給陳操交代清楚了,還不丟了自己的身份:“嗨,伯伯客氣了,令千金肯定有大戶人家說媒,張伯伯還擔心找不到婆家?”
陳操心中還有一事耿耿於懷,便問道:“伯伯,您就要致仕了,小侄問您一個問題,還請張伯伯認真回答。”
“講...”
“小侄想問,浙江倭亂之時,您與浙江三司官員閉門商議了許久,所謂何事?是不是關於善後的問題,還是朝堂上諸位大人對於浙江沿海的分配權?”
張問達突然一捂額頭,然後艱難的轉頭:“嗚....”
喝多了開始吐...
個老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