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深夜拜訪
“來人是誰?”
吏部尚書趙南星的府邸中,此刻正在書房看《紅樓春夢》給自己漲知識的趙南星放下這本已經成爲禁書的成人書本:“這大半夜的來訪還懂不懂禮數了?”
管家就在書房外,得到許可後探進一個身子,小聲道:“老爺,來人自稱是金陵納蘭先生...”
趙南星身子一震,這個人他怎麼不知道,眼下手裡拿着的不是他的書麼?
“去把人請進來,着人好生看守府邸。”
陳操走進趙南星的書房時,房中的蠟燭已經多點了十幾支,比之先前的亮度現在已經照的很寬敞。
來人是著名的閹黨重要人員,而趙南星作爲東林黨大佬,自然是與之敵對的狀態。
“不知道定武侯漏夜來我府上,可有要事相商?”
陳操坐下之後,先是把玩了一下茶杯,溫度合適,想來是在陳操進來前就已經倒好:“趙大人當官多久了?”
“定武侯還是有事說事的好,即便你是閹黨,老夫也不會怕你...”
望着趙南星那一股正義凜然的樣子,陳操不禁搖頭:“趙大人,今日我陳操是以金陵納蘭容若的身份來拜訪的,也是以讀書人的身份來看望趙大人。”
“看望老夫?哼...你們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未安好心吧...”
趙南星說着便起身看着陳操:“定武侯若是單純的來嘲諷老夫的,那就讓定武侯失望了,來人,送客...”
“彆着急啊...”陳操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端起茶杯便抿了一口:“嗯,還是普洱茶合我的胃口啊...
趙大人,今日我陳操是看在讀書人的份上,特地來救你的...”
“救老夫?”趙南星轉身看着陳操,好奇的都笑了:“怪事了,老夫有什麼需要你救的?”
“我聽說趙大人準備將謝應祥調任山西巡撫,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
陳操話音一落,趙南星立馬便覺察到了事情的不對,但自己好歹也是吏部尚書,大明朝天官自然要有天官的架子。
只見趙南星慢慢的坐回到主位之上,然後盯着陳操:“怎麼,你們閹黨想要插手?”
陳操放下茶杯,看着這個老邁的吏部尚書,然後笑道:“趙大人,如今朝局之下,若是閹黨選擇插手,你能有什麼辦法?”
“你...”趙南星無法反駁,自東林黨被抓了那麼些許骨幹和死了那麼多人之後,東林黨的勢力已經大打折扣:“調任誰得聖上批准,需要聖旨的...”
“聖旨?”陳操擡眉:“趙大人怕是忘了司禮監在誰的手裡了?也怕是忘了內閣在誰的手裡?
想要聖旨啊?隨隨便便給你寫一張,一張夠不夠?不夠的話給你寫十張...”
咚...
趙南星一拍桌子,怒罵道:“陳操,你們不要欺人太甚,老夫可不是左光斗和楊漣幾個。”
“我知道...”陳操滿不在乎的翹起了二郎腿:“大學士魏廣微大人已經安排了御史陳九疇在明日的大朝之上彈劾你,就連摺子的內容都寫好了,恰好我這裡有一份抄件,趙大人看不看?”
趙南星聞言一把坐直了身體,人有些激動:“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哎...”陳操掏出抄件扔給趙南星:“趙大人,我說了,看在讀書人的面子上,我這次是來救你們的。”
“老爺,高大人到了...”
門外響起管家的聲音,趙南星聞言一愣,高攀龍?自己沒有請他啊?
陳操笑道:“趙大人莫要驚慌,高攀龍是我叫來的...”
及至高攀龍進入書房,便是一愣,然後陰着臉道:“夢白(趙南星字),你是要投靠閹黨了啊?”
趙南星尷尬異常,陳操便開口自顧自的說着:“前些日大朝,魏大中和夏嘉遇上疏與御史陳九疇爭辯,爭的什麼我在這裡就不復述了,但這些事情的起因可都在你們二位身上啊...”
高攀龍聞言當即就曉得了陳操的意思,坐在一旁便道:“定武侯莫要胡說,謝應祥爲人正直,官場風評極佳,即便是大考之下在太僕寺也是出色的,如何當不得山西巡撫?”
陳操就喜歡和這些個明事理的人一起說話,便道:“這麼說吧,我再重複一遍,今日我是來救你們的,不是害你們,趙大人,先看看奏疏吧。”
趙南星從桌子上撿過抄件,打開一看,頓時眉頭緊皺,隨後便泄了氣,高攀龍也接過抄件一看,頓時便吼道:“這些敗類,是要置我等於死地。”
“非也...”陳操擺手:“今日有我在,便是來救你們,順便給你們出主意的。”
“你會那麼好心?”高攀龍怒目:“你陳操可是魏忠賢的一條好狗啊...”
陳操也不生氣,也就是一直笑着:“實不相瞞,我與前任吏部尚書張問達關係匪淺,他被魏忠賢利用而死,我這回就是替他報仇的。”
一提到張問達,兩人都平靜了下來,但閹黨狡詐多端,兩人都不怎麼相信陳操。
陳操見狀便站起身到火盆便坐下烤火:“怎麼樣,這個奏疏一上去,趙大人的境地只有辭官了吧?那麼和趙大人一起聯名上疏的高大人,也必須得引咎辭職了吧?”
兩人心中都有數,聰明人不需要說太多。
陳操搓了搓手:“這麼告訴你們吧,明日大朝之後,你們二位鐵定罷官,吏部尚書和左都御史都當不成了,你們知道接任的是誰嗎?
調王紹徽爲左都御史,另調崔景榮爲吏部左侍郎管部衙之事,如今內閣七人當中五個是閹黨,一個東林黨,一個楚黨,內閣已經在魏忠賢手裡,外朝嘛,只要扳倒你們兩個,閹黨專政也就完成了...”
“先皇啊...”高攀龍低聲哭喊起來:“神廟皇帝若是還在,豈能讓這些人胡來啊...閹狗誤國啊...閹狗誤國...”
“陳操,你當真是來救我們的?”趙南星皺眉看着他。
陳操點點頭:“那是自然,不然我爲何大半夜的來找趙大人你還把高大人給騙了過來?”
“你可是?”
陳操哈哈一笑:“都說了,我雖然是閹黨,但我是讀書人,我陳操雖然看不起你們東林黨,但也看不慣閹黨,聖人的教誨我陳操可沒忘。”
“那你還幫兇,禍亂浙江?”趙南星反問。
陳操搖搖頭:“並不是我禍亂浙江,而是你們東林黨太自以爲是,你們看看楊漣和左光斗的下場就知道,你們當年所做的事情只是在爲你們自己以後挖墳墓埋自己而已;
現在東林黨與閹黨勢同水火,外有建奴叩關,內有流民造反,我陳操爲的是大明朝天下百姓,並不是爲了你們的利益,今日冒險來搭救你們,也只是爲了儘量拖延魏忠賢禍亂天下的腳步而已。”
兩人聽得震驚不已,趙南星眼見情況已經如此緊急,便也丟掉了自己東林黨大佬的氣勢,朝着陳操拱手:“定武侯如何解救我們?”
“實不相瞞,我陳操現在也自身難保。”陳操絲毫不隱晦,徑直將自己的密辛說了出來:“現在魏忠賢雖然沒有動我,那也是因爲我對聖上還有用,聖上還想着我,若是你們...
見不到皇帝,魏忠賢說什麼那可就是什麼了...”
“那不是武宗朝的劉瑾嗎?”高攀龍驚恐道。
“非也,那個時候至少沒有黨爭,朝中文官目標是一致的,更重要的是他們能經常看見武宗皇帝,你們呢?
你們至少有個把月沒有見到皇帝了吧。”
別說,他們還真沒有見到。
“那我們到底該怎麼辦?”趙南星詢問。
陳操道:“如今只有一個辦法,趁着你們的人還沒有睡下,趕緊聯絡人,明日大朝若是陳九疇發難,而你們又見不到皇帝,你們就到太和殿廣場去跪,順便放聲大哭就好。”
這是武宗朝時那些個文臣與劉瑾爭鋒時選的方法,至少還能保命。
“有道理...”高攀龍連連點頭。
“那若是...”
陳操知道趙南星要說什麼,便打斷了他的話:“趙大人放心,大朝之後,陛下要見我,我自有辦法應對,只不過在有些事情上咱們要仔細商量一番。”
“也好...”
...
天啓五年最後一個大朝在十二月末,當文武百官齊聚修繕好的太和殿廣場之時,他們並沒有見到龍座上的天啓皇帝。
空空的御座擺在正中間,而魏忠賢則一身蟒袍立在旁邊,代替朱由校與百官朝議,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一整個月了。
“各部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隨着傳旨太監的一聲聲的吶喊,這句話被傳出去老遠。
安靜的太和殿廣場如同一個封閉式的喇叭一般,在傳遞着這陰陽怪氣的一句話。
“臣刑科給事中孫元典有事啓奏:
前月有來自日本國的使臣言及有我大明朝軍隊出現在日本國境內,並肆意妄爲,人數衆多,日本乃太祖皇帝不欽定徵之國,經查,乃新軍定武軍總兵定武侯陳操所率部隊在日本國,此舉有損我大明天·朝上國之威儀,臣請陛下嚴查,並嚴懲始作俑者...”
陳操腦袋一擡,這他嗎的是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