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咕嚕……”
車輪急速的轉動,車隊在大路上快速前行着。
馬蹄下,揚起一片灰塵。
在路過一片小樹林的時候,突然間竄出了一堆人。
“停下!”
“把貨物都交出來!”
“投降者不殺!”
上百個人穿着皮甲,拿着武器呼喊着把馬車團團圍住。
馬匹受到驚嚇,劇烈的嘶吼着。
馬蹄高高揚起。
過了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人羣中,看似領隊的人皺着眉頭看着車隊的反應。
“反應和以前不一樣啊?”
“怎麼不逃?連武器都沒拔出來?”
“他們臉上自信的表情是什麼?難道他們覺得憑十二個人能夠戰勝我們?”
本來勝券在握的海特,不知爲何心中煩躁無比。
尤其是看着那名站在喬亞身旁,長相很眼熟的人的時候。
……
喬亞坐在馬背上緊握着繮繩,眼神冰冷的注視着周圍的人羣。
他的身體在顫抖。
但不是害怕的抖動。
是高興,是興奮,是終於可以揚眉吐氣,大仇得報的抖動。
憋屈了多久了?
心中的這份鬱悶,終於可以發泄出來了。
“威爾大人,就是他們,多次掠奪我們物資的人,那個傢伙的臉,海特騎士,我絕對不會忘記!”喬亞手按在劍柄上,“下令吧,我們陪伴在您的身旁,一起把他們所有人都殺了!”
喬亞說的每一個字中,都蘊含着滔天的殺意。
他真的想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殺光。
不僅是喬亞,同行的其他人都一樣。
不少人都舔着嘴脣,眼神冰冷的打量着周圍的人,像是在看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一樣。
有威爾在身旁的現在,他們已經無所畏懼了。
威爾手一揚,示意喬亞他們冷靜下來。
威爾雙腿一夾,駕着馬朝前走了兩步,眼神掃視着四周。
一共一百六十七號人。
每個人,威爾都認識,都記得。
精神力達到三等學徒巔峰,又學會了上千精神技能的他,記憶力好得驚人。
別說過目不忘了,連嬰兒時期的記憶都清晰無比。
見過的事物,認識的人,無論過了多久,他也絕對不會忘記——除非故意不想記起來,這種狀況也是有的,還不少。
看着圍在車隊周圍,隨時準備動手的人羣。
威爾擡頭挺胸,朗聲道:“各位,請靜心聽我一言。”
周圍立即喧譁起來。
“你是誰啊?”
“你想讓我們聽我們就要聽你的?”
“乖乖把貨物留下,夾着尾巴滾蛋吧!”
嗖嗖。
幾支利箭朝威爾射出,跟威爾插肩而過,插在地面上。
並不是威爾動用了能力,是對方故意的,對方想要打破威爾那副自信的臉龐,想要看着威爾害怕的樣子。
對此,威爾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忘記我了嗎?那麼你們好好的聽着,把我的名號記在心中。”威爾大聲喊道:“我,里奧男爵的三子,艾伯特家族的繼承人,威爾·艾伯特!”
在威爾的名字說出來的瞬間,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原本吵雜的人羣中,所有的聲音突然消失了。
本就感到不妙的海特騎士,心臟突然“咚咚咚”的快速跳動着。
“威爾?誰啊?”
“名字有點耳熟。”
“他回來了?那又怎麼樣?連里奧男爵我們都不怕,還怕區區男爵之子?”
很多人都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在場的不少人,二三十歲而已,威爾出名的時候,他們不少都還是懵懂無知的少年。
並不知道“威爾·艾伯特”這五個字代表了什麼。
“我記得你。”在人羣中,威爾鎖定用了一個高高瘦瘦的漢子,“波義,你在一次狩獵的時候被狼咬傷大腿,發了三天三夜的燒,還是我救了你。”
“我、我……”
名爲波義的漢子一下子結巴起來。
威爾又看向另外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矮小的壯漢,“你是亞尼村長的兒子貝汗吧?當年水壩決堤,以比瓜村莊爲首幾個村長被大水淹沒,是誰冒着被大水沖走的危險救了你們?”
“是、是您。”貝汗臉頰一下子變得通紅。
“是誰,帶領家族的騎士護衛爲你們再大雨中加固堤壩。”
“是您。”
“是誰給你們糧食,送你們種子,吩咐人手,爲你們重建家園?”
“還是您。”
貝汗低着頭縮着脖子,恨不得挖一個地洞鑽進去。
威爾又看向另一個,對方五名準騎士之一,“你是首屆青少年騎士比試大賽的第五名吧?我還親自指點過你呼吸法,你的劍術也是我讓人教你的。”
威爾又看向另一個,“你的母親難產的時候,還是我出手接生的,現在你的弟弟也有十四歲了吧?”
接着又看向另外幾個人,“你們幾個是納魯村的?村北的吉利老頭你們認識嗎?他的藥劑學是我教的,幾個藥方都是我給的,你們周圍幾個村的人生病受傷沒少受他恩惠吧?”
威爾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猶如一把刀狠狠的刺入人羣的心中。
“你們就這樣報答我的?”
“對於拯救了你們的恩人,對於一次次幫助了你們的我?”
“你們的良心去哪裡了?”
威爾又對着一個用不服的眼神瞪着他的少年,“你覺得你沒受過我的恩惠?可能那個時候你還年幼,還沒開始記事,但你們村子裡的那口井,地點是我找的,第一剷土還是我挖的。”
“怎麼會?”少年的臉龐一下子垮了下來。
“你……還有你……你也是……你們家你們村你們鎮……”
當威爾說完的時候,在場的人中,大半人都跪了下來。
不少人都哭喊着請求威爾的原諒。
剩下的人孤零零站在人羣中,看上去極爲顯眼。
站着的那些人,要麼是真的狼心狗肺之輩,要麼是其他領地的,其他家族派來的人。
“只要你們真心悔改,我是不會怪罪你們的。”
“大人,您說真的?”
“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們必定是被人唆使的,是受到了外人的挑撥,是被其他人逼着才幹這種違背良心的事情的,對吧?”威爾信任的說道。
“嗚嗚,威爾大人……”
“沒錯,都是他們幾個,如果不是他們那家裡老**迫我們,我們怎麼會於您爲敵呢?”
“嗚嗚,我們對不起您啊!”
面對呼喊着懺悔的人們,威爾朗聲說道:“父老鄉親們,你們的苦衷我都瞭解,你們兩年來的所作所爲,我代表艾伯特家族原諒你們了!”
“謝大人——”
荒野中頓時響起一陣歡呼聲。
“我知道你們都是被迫的,是有人逼着你們的,逼着你們違背良心,背叛恩人,對於那些人,應該這麼做?”
“殺——”
幾乎是一瞬間,人數反轉。
原本圍攻威爾一行人的人羣,此時紛紛拿起武器,調頭指向海特騎士一行人。
看着一刻還是自己的對手手下,結果被威爾幾句話說服,把武器指向他的人,一滴冷汗從海特的額頭滑落。
“不好的預感果然靈驗了。”
“那就是威爾嗎?雖然知道他不僅實力強大,還有着愛民如子,深受領地裡人民愛戴的傳言,還以爲都是誇大之詞呢。”
“居然是真的?”
對於什麼愛民如子、深受人民愛戴、敬之如父等等。
聽聽就好。
同爲貴族一員,誰會相信這些蠢話?
很明顯。
在侵佔艾伯特家族領地的時候,並沒有感到人們對艾伯特家族有多麼愛戴。
修路?
鞏固堤壩?
騎士基地?
城鄉護衛隊?
種種看似好的舉動,得到的,卻是人們的怨言。
化爲他們反對艾伯特家族的口號。
而始作俑者,正是威爾。
他們本以爲,對艾伯特家族恨之入骨,對這些政策抵制不已的人們,在面對威爾的時候將會更甚。
每一個都恨不得生吞威爾的血肉。
沒想到不是?
而且從威爾說的話,和衆人的反應中,威爾好像真個給予了領地的人們好多的恩惠?真的深受人們愛戴?
“沒想到我會栽在這裡。”海特苦笑一聲,“威爾大人,我有一個請求。”
“請說。”
“活着離開我是不敢奢侈了,我只想和您公平較量一番,看一下傳說中的天才的實力。”海特雙眼直視威爾,語氣中帶着略微的挑釁。
他知道想要活下去只有這個辦法。
他們害怕的,只有威爾一人。
只要威爾一死,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別看周圍的人對威爾感恩戴德的樣子,對於這些人的人性他了解得很,他們或許真的愛戴威爾,但面對生命危險,面對錢財的誘惑,區區恩情又算得了什麼?
不然爲什麼要等威爾本人出現了,才一副悔不該當初的樣子?
之前可沒見他們想念威爾啊?
對艾伯特家族下手的時候也沒見手下留情?
人性真的會突然間變好?
他不相信!
人羣自動讓開,海特雙手握劍,全神貫注的警備着威爾。
雖然知道勝利的機會很渺茫,可也只有這個方法了。
“威爾大人,請拔劍。”海特恭敬的說道。
“哦?”
威爾一甩馬鞭,駕着馬朝前衝去。
“你——”
海特心中一驚,想要避開,可一看威爾的雙瞳,心中的恐懼就忍不住冒出,身體劇烈的顫抖着。
“不!”
等他擺脫恐懼,意識重新掌控身體的時候,高揚的馬蹄已經朝着他的連落下。
“不不啊啊啊——”
一聲慘叫聲中,海特騎士葬身馬蹄下。
“我還要急着回艾伯特城堡,先失陪了,剩下的人你們看着辦吧。”威爾揚着馬鞭,帶着車隊的人朝大道前方走去。
身後,人們的怒吼聲、兵器交錯聲和慘叫聲混作一團。
駕着馬走在威爾身旁,喬亞臉色不太好看,“威爾大人,我們剛纔爲什麼不……”
在他看來,在場的所有人都應該死的。
尤其是那些受了他們恩惠,最後卻背叛他們的人。
“你以爲我會對他們感到失望?”威爾眺望藍天,“錯了,真正讓我失望的,是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