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恩身體向後退去,避開了威爾的掌擊。
由於威爾的阻礙,法恩的攻擊沒能完全釋放出來,因此派森只是重傷,並沒有立即死去。
在巫師世界,無論受多麼重的傷,只要沒死,都代表着還有救。
只是看似被威爾阻礙了,法恩卻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他的攻擊之所以會慢半拍,是故意的,就是爲了看威爾的反應。
以他的實力,想要零距離擊殺一名毫無防備的二等學徒,怎麼可能會失手?
“自己的崇拜者,一名寧願放棄九環高塔,也要選擇跟隨自己的學生,這樣的存在在自己面前被殺死,究竟會怎麼做呢?”
是毫不在乎?
是隱忍不發?
還是怒髮衝冠?
他得到了答案。
法恩摩挲着雙手,舔着嘴脣笑道:“你出手了呢。”
里拉姆坐在原地,無奈的看着法恩,輕輕搖頭,一副早知道會這樣的表情。
威爾沒有理會法恩,而是第一時間看向爾頓伯爵,“幫派森治療一下。”
爾頓伯爵這才反應過來,對威爾使了下眼神後,抱着重傷昏迷的房間急忙離開房間。
瞄了一眼坐在一灘水漬上的爾莎,威爾輕嘆一口氣。
爾莎終究只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平時又嬌生慣養,哪遇到過現在這種狀況。
她可能從沒想過,自己和親朋好友的生命,在其他人眼中如同一隻螻蟻吧?
“你沒事吧?”
原本呆呆的爾莎聽到威爾的話語之後,嘴脣一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威爾陰沉着臉,雙眼熊熊燃燒着烈焰。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呢?”法恩翹首以待。
里拉姆也翹着二郎腿打量着威爾。
威爾眼神瞪着法恩,攥緊雙手,他恨不得一拳把法恩打死。
“視人命如草芥,出手殘害一名無辜的少年,還不知反悔,洋洋得意,由此可窺一斑你平時的作爲和人品。”對於巫師的人品,威爾是極其信任的。
信任他們的卑劣。
信任他們的冷血。
無論巫師做出多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他都能表示理解。
但理解不代表饒恕。
每一名巫師都是雙手沾滿血液的劊子手。
全殺了,肯定有冤枉的。
隔一個殺一個絕對有漏網之魚。
他心懷正義,想要懲戒作惡的人和巫師,想要創造一個人人善良,充滿正義的世界。
可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
知道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人民在強者勉強如同韭菜一樣。
所以他一直以來,都把心中的底線一壓再壓。
無論對方是多麼邪惡的人和巫師,只要他們的做法符合這個世界其他人的三觀,只要不在他面前作惡。
那他只會默默的記在心裡。
不會出手。
“我真是越來越軟弱了啊!”
沒有力量是那麼的痛苦。
其實只是一個藉口而已吧?
“以做不到爲藉口,眼睜睜的看着他人作惡,這算哪門子的正義?”
他爲自己的軟弱感到痛心。
爲自己的妥協感到無恥。
所以,出手殺了法恩嗎?
法恩短短的一生犯下的罪惡,足夠槍斃三分鐘了。
只是一想起爾頓伯爵臨走前的眼神。
自己最看重的學生被當場打成重傷。
最愛的孫女嚇癱。
在自己的地盤無視自己。
最憤怒的,應該是爾頓本人吧?
可爾頓伯爵忍了下來,在面對法恩的時候,還強迫自己裝出一副“都是派森的錯,派森不應該惹怒大人您,派森該死”的嘴臉。
一副低微至極的舔狗模樣。
如果不是他的火眼金睛,不是他的識人之明,不是他自認爲對人性的瞭解,都要被爾頓伯爵的精湛演技騙過去了。
儘管心中怒火熊熊燃燒,但他還是決定保持理智。
他鬆開雙手。
眼神凌冽如寒霜,在法恩和里拉姆兩人間流轉。
最後停留再法恩身上。
注視着法恩臉上得意的笑容,哪裡尋得到一絲悔改的表情?
他也不打算讓法恩真心悔改。
因爲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唉——”威爾嘆了一口氣。
眼神飄向船外,蔚藍的天空下,一隻燕子從容飛過。
他爲自己即將做出的決定感到痛心。
他真的想一刀捅死自己。
做出那種行爲的他,還有什麼資格稱爲正義使者?
“我終究要向現實屈服。”威爾雙眼是那麼的悲傷。
因爲過於委屈,眼眶竟然溼潤了。
“哈哈,哈哈哈……”法恩狂笑着,“這就是東大陸的學徒嗎?近段時間裡鬧翻天的學徒傳奇?那小傢伙崇拜的偶像?”
法恩已經看出了威爾的選着。
原本就看不起東大陸的他,現在心裡只有滿滿的鄙視。
如果威爾出手反抗一下,他還要高看一眼。
說不定教訓威爾一頓之後,還讚賞幾句。
“可惜啊!”法恩一副失望的表情,“我給了你們機會,可惜你們沒有珍惜,沒通過考驗,太讓我失望了。”
……
爾莎癱坐在地上。
聽着威爾和法恩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着。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法恩對於他們的輕視,能察覺得出威爾的無奈。
看着威爾緊攥着的雙拳。
感受着威爾內心深處的怒火。
“夠了,不要再說了。”
爾莎眼含悲傷。
法恩、里拉姆的所作所爲固然讓她恐懼不已。
但今天最讓他失望的,是約西·爾頓,是她的爺爺,曾經她最尊敬崇拜的人。
一直高高在上,在海恩港口一手遮天的爾頓伯爵,在法恩兩人面前是那麼的卑劣和低微。
對於九環高塔的膜拜,她感覺得出爾頓伯爵是發自內心的。
“如果不是威爾大人出手,爺爺他連派森都不想治療吧?說不定還會補上一掌擊殺派森,向九環高塔那兩人道歉吧?”
一直以來那麼和藹的爺爺。
恩威並施的爺爺。
知識淵博,強大神秘的爺爺。
原來是那麼卑賤的存在。
在強者面前的那副諂媚模樣,看了都覺得噁心。
但她不敢有怨言,至少不敢說出來。
“連爺爺都這樣了,我還能做些什麼呢?”
她努力着,想着笑出來。
做好準備,在對方向她問話的時候,說着:“派森得罪了兩位大人,那是他罪有應得的。”
是啊。
她只能這麼說。
不然呢?
注視着威爾的背影,是那麼的高大。
“畢竟連那位大人都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