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106章 宵旰憂勤,案牘勞形

將雜稅派回正稅,有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官紳有免除正稅的特權。

雖說有額度限制,時間期限,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但是在實際執行中,官紳幾乎就是有無限的正稅免除權。

這也是爲什麼百姓會爭相將田畝投獻徐階。

如今既然試點要改動正稅,那這就是一個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官紳要不要免稅?

張居正靜靜坐在矮墩上,聽皇帝逐一道來。

垂目低眉,迅速將皇帝的話語,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直到皇帝一連說完三條,沒再往下說,他這才緩緩起身。

張居正想了想,拱手行禮道:“陛下,雖只松江一府,但,終究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上下都盯着……”

皇帝說完三條,就沒有簡單的。

將苛捐雜稅合併回正稅,說得簡單,問題可就多了。

正稅提高後,怎麼遏制地方官府,換個面目繼續加派?

若是一頭提高正稅,一頭繼續加派,百姓又當如何自處?

要知道,正稅是中樞收上來的,雜稅可就不一樣了。

若只是松江一府之地也就罷了,屆時鋪陳天下,各地官府失了進項,免不得羣魔亂舞。

至於士紳兼併之事就不必說了。

這是幾千年的難題,做七分,能有兩分成效就不錯了。

而士紳納稅……更是難上加難啊!

朱翊鈞點了點頭,也沒把話說死:“先生總理陰陽,自是深諳其中三昧,所以朕纔要先問問先生的意思。”

說到底,還是封建王朝對地方治理的追求,實在太低了,全都習慣了粗拿粗放。

譬如最重要的兩條,人事權和財權。

前者,基本也就保留一個任免權,至於任上怎麼治理?自爲之。

如今的考成法,就是在拿回本應該屬於中樞的事務委派權,以及考覈權。

阻力重重,一言難盡。

而財權就更沒得說了,歷朝歷代,只要稅能收上來,就萬事大吉了。

至於說稅怎麼收上來的,什麼兼併,什麼士紳免稅?沒施行包稅制就不錯了,哪還管得了這些。

如今朱翊鈞想做的,便是在財權之上,插手稅賦的分配。

事關重大,兩人言詞之間,自然是謹慎小心。

張居正沉吟片刻,開口道:“陛下,如今內閣跟戶部本來意思,是改進鞭法,拿出個章程後,在松江府先試個兩三年,再逐步完善。”

“陛下既然要將雜稅合併回正稅,正好也可以趁着這個時機,換個名目。”

“就是正稅之外額外增派……恐怕在所難免。”

賦以田畝納課,役以戶丁徵集,賦役之外還有名目繁多的方物、土貢之類的額外加派。

所謂一條鞭法,簡而言之,便是賦役合一,按畝計稅,以銀交納。

既然將這些正稅、雜稅,全部簡併爲徵收銀兩,那同樣可以作爲新的正稅名目。

那十稅一,七稅一,都是無妨。

什麼正稅,雜稅,以後都換個名目,就叫一條鞭稅。

但合併正稅容易,想要杜絕地方額外增派,卻不太現實。

言語之中,說不上勸諫,卻也有着打預防針的意思。

朱翊鈞自然也明白,這是怕他期望太高,屆時事有不協,難免胸中塊壘鬱積——正稅提高了,卻又不能杜絕攤派,那百姓就得怨聲載道了。

吏胥縱其奸,閭閻受其困,都是新政常見的事。

朱翊鈞斟酌了一下,開口問道:“先生,若是按照鞭法,賦役徵課不再由里長、糧長辦理了吧?”

張居正頷首:“賦役徵課折成銀兩後,改由松江府直接徵收,解繳入庫,此後的解運事宜,也不再紛擾百姓。”

朱翊鈞也認真道:“里長、糧長中樞鞭長莫及,但若是到府縣,多少能管束一二。”

“先試試罷,一府一省慢慢來,船小好掉頭。”

張居正至多也是提醒一句,見皇帝聽進去,也不再多勸。

他行了一禮,應承道:“合併正稅的具體事宜,臣與戶部商討後再奏請陛下。”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正稅稅額應該定多少、雜稅折銀怎麼折、丁役怎麼折,都要籌備得精細點。

想到這裡,他莫名想到往後兩屆科舉——應該給戶部多補些官了,否則屆時未必忙得過來。

張居正按下發散的思緒,收攝心神,繼續着奏對:“陛下方纔所言之二,容許百姓之間的合作生產……”

他頓了頓,意味難明:“不知陛下指的百姓是?”

這同樣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徐階當初都致仕了,難道不能自稱一聲百姓?

又或者,哪怕自己是官紳,但家族裡總有人是白身。

屆時躲在幕後,名義上說得過去,又當如何?

朱翊鈞心中有些可惜,隱晦地看了一眼張居正。

他這先生,哪怕沒有出知地方,對於這些地方情弊,也如此瞭然。

也就是大明的仕途不夠科學,內閣首輔大多在翰林院、六部打轉,沒有地方經歷。

若是張居正真的從縣府一路堪磨到中樞,都不知有何等風采。

朱翊鈞心裡想着,面上卻絲毫沒有停頓,接上張居正的話:“百姓,自然是持有田產,自己耕作的百姓。”

“所謂合作生產,應當是宗學、宗田這等形式。”

“而僱傭佃戶的地主這一類,則是萬萬不能兼併。”

換句話說,生產資料可以合併,但只能是共同持有的形式。

那種地主兼併,壓榨百姓的路子,便要狠狠打壓。

初衷在於,朱翊鈞不願意遏制經濟活力,卻要防止大肆兼併,形成士紳寡頭。

生產資料用於擴大再生產就好了,用於享樂,皇帝就不樂意了。

當然,想法是好的,具體能做出幾分效用,那就不好說了。

還是那句話,朱翊鈞還年輕,試錯的時間還很多,每一步都是經驗,每一步都可以慢慢摸索着前行。

張居正立刻了然。

要從所有權上來分辨,明面上倒並不難。

難點在於如何施行下去——從上到下的阻力,恐怕不會小。

張居正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點頭。

他正要緊接着論及士紳納糧的問題,只見皇帝站起身來,朝自己擺了擺手:“午後坐得有些睏乏,出去走走,路上說。”

說罷,朱翊鈞便走到近前,把住張居正的胳膊,拉着往外走。

張居正無奈跟上。

兩人走出承光殿,側殿的張宏,以及殿外值守的蔣克謙等人,立馬跟了上去。

等皇帝招手讓人跟遠些後,張居正才繼續說及正事,也就是方纔所說,官紳納糧之事。

張居正神情顯得有些嚴肅,認真說道:“陛下,臣也知,本朝稅賦,多爲官紳所截留。”

“臣亦明白陛下所憂慮——若是稅賦簡併,恐怕變本加厲。”

“臣深知之,但臣仍是不得不勸誡陛下……”

“官紳納糧之事,時機還不成熟。”

與士紳納糧相比,原先所商討之事,簡直可以說是不過塵埃。

先前之事,最多引來府縣衙門、鄉紳地主的怨懟,甚至暫時還能控制在松江府地界。

但士紳納糧這種事,哪怕只是一縣之地,都要引起軒然大波。

但凡透露出一點風聲,那就是跟天下所有官吏爲敵!

爲什麼朝官都動輒請致仕?

爲什麼陸樹聲至今不來吏部赴任?

爲什麼花花轎子人擡頭,致仕之後都要追封虛職,高配一級?

就是因爲官吏致仕後,可以免稅!

好日子都在致仕之後呢,既可以不用坐班,又不用受皇帝鳥氣,田畝、佃戶都在等着自己,弄個院子買下半城,不是更輕鬆自在?

現在好了,皇帝一句話,大家辛苦半輩子,就要納糧了。

往後還怎麼連田阡陌?還怎麼富甲一方?

爲官時不給俸祿,眼看就要致仕了,皇帝又是貼補後來者績效,又是取消免稅權。

合着好處沒有,壞處全給自己佔齊了?

屆時一旦串聯起來,中樞、地方省府、統統都要受到來自於朝廷自身的反噬!

簡直就是掘朝廷自己的墓!

朱翊鈞走在前面半個身位,靜靜聽着張居正勸諫。

待到後者說完,朱翊鈞纔開口道:“先生老成持重之言,朕受教了。”

“朕倒也不是準備一蹴而就,只是有意與先生商討一番。”

張居正聽出皇帝話裡的未竟之意來。

兩人現在多少也習慣了對方的表達方式。

見狀便直接遞過梯子:“還請陛下明示。”

朱翊鈞隨意摘下一片葉子,在手裡掐成兩段,搖了搖頭:“一點思路,給先生參考。”

他頓了頓,回頭看向張居正,緩緩吐出幾個字來:“老人老辦法,新人新辦法。”

張居正一怔,立刻恍然大悟。

而後卻慢慢皺起了眉頭,顯然是開始思考起利弊來。

朱翊鈞靜靜看着張居正長考,心中卻思緒萬千。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官吏致仕後的超規格待遇,成爲中樞財稅負擔的,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雙軌並單軌,又改回雙軌,如此拉扯數十年,都還未分出勝負,他可是記憶猶新。

一句老人老辦法,新人新辦法,作爲一個時代的經驗,朱翊鈞自然不介意拿來用用。

官戶免稅?

現在的官吏,免還是繼續免,只不過後面考進來的,那就不好說了。

分化瓦解,內部起火,多好的辦法——這就是後人的智慧。

張居正一時半會不敢妄下定論,猶豫了一會,還是行禮懇請道:“陛下所言……容臣緩思。”

事涉國家大事,哪裡能三言兩語得出結果。

皇帝給了思路,可不可行,總要多方論證商討再說。

朱翊鈞失笑,點了點頭:“此事也不急,先生回內閣好生思慮。”

“不過,沒個具體的章程前,不要走漏了風聲便是。”

張居正應聲稱是。

隨後兩人又說了些別的政務。

包括髮太倉銀三十七萬兩於各邊糴買糧料草束。

升山東左佈政施篤臣爲順天府府尹——值得一提的是,前任順天府尹孫一正,今日又在大牢中供出一批贓款,累計抄家已有二十餘萬兩了。

此外,還有漕運總督王宗沐的條陳,一曰繪製近海海運圖冊,點明暗礁、勘測風暴等;二曰造官船,統一樣式以便民運。

皇帝沒什麼異議,下工部、戶部。

若說有什麼爲難的事,還是浙江道監察御史,謝廷傑這廝的奏疏。

好端端的沒事找事,前些時日上疏,質問朝廷爲什麼不給王陽明擡進孔廟,享受祭祀。

言說什麼,新建伯王守仁者,良知之說妙契真詮,格致之論超悟本旨,其學術之醇,安可以不祀也?

王守仁,號陽明,軍功封爵,乃是心學集大成者,著書立說,稱宗做祖。

也就是所謂知行合一致良知的那一位。

在心學門徒眼裡,這位就是聖人,自然要進孔廟,跟孔子一同享用祭祀。

本來都來來回回吵了好多年了,如今又是捲土重來。

謝廷傑奏疏一上,當場就捅了馬蜂窩。

在中樞本就邊緣化的心學弟子,立刻就抱團起來,聲援附和,請求皇帝祭祀王陽明。

但王守仁除了門徒,自然也少不了反對之人,更何況還是入孔廟,享受聖人祭祀這種事。

異見一出,朝中立馬就爲此爭論了起來。

加上別派煽風點火,翰林院、禮部都爲這事吵得不可開交,天天上奏想說服皇帝。

朱翊鈞對此也不想沾染。

都都不看,一股腦送去了兩宮。

李太后自然是不懂這事,只能下內閣議論。

如今內閣議論不下,張居正便想抓皇帝出面定個調。

朱翊鈞聽了這事,連忙支支吾吾糊弄了過去——兩頭得罪人的事,還是留給兩宮吧,朕還小。

張居正看着眼前這個有些滑頭的皇帝,差點忍不住白一眼。

剛纔還讓自己不要操勞,注意身體。

如今真拿出內閣遇到棘手問題,又開始裝傻充愣。

得虧是經筵暑日暫停了,否則明日就得換課程,借題教育一番了。

嗯,不過也不是沒別的方式,明日獻上宣宗章皇帝的御書詩歌冊軸,還是順勢點兩句罷。

兩人稍微散了會步,樹蔭已經有些遮擋不住日光了,便找了個涼亭走了進去,稍作休憩。

張居正繼續下一道正題:“按照王崇古的意思,兵部侍郎協理戎政這位置,暫且空了下來,他直接經由兵部各司廳介入京營的事。”

朱翊鈞點了點頭。

這就是邊將出身的好處了,一旦入了內閣,將兵部在京營的權勢架空,只在一念之間。

如今操練、整備的具體事務,交給了顧寰,而清楚空餉,將領懲治,則託付給了王崇古——朱翊鈞只控制着京營發餉之事。

他想了想,誠懇請託道:“元輔,朕跟王閣老的意思,往後京營恐怕會時常到邊境輪戍,還要內閣多幫襯一二。”

輪戍不只是兵部的事,涉及到工部、戶部、地方督撫,不能每次都像岳陽衛一樣霸王硬上弓。

張居正沒多說什麼,這都是日常事務了,拱了拱手,便應下了這事。

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一事,認真提醒道:“陛下,還有一事,鹽政衙門的事差不多議出來了。”

“殷士儋過些時間便要入京領旨。”

“如今正在定論此事,這些時日的廷議,陛下莫要再推脫了。”

皇帝放假之後,整天不是習武御射,就是釣魚游泳,不鞭策一二是不行了。

朱翊鈞小心偷瞄了張居正一眼,見他神色凜然,已經拿出老師的架勢了,連忙從善如流:“先生放心,朕省得了。”

張居正見狀,稍微舒緩了神色。

看了看天色,已經奏對了半個下午,時候已經不早了。

張居正稍微理了理思緒,說起今日最後一事:“陛下,湖廣如今還有兩事,需要陛下斟酌。”

朱翊鈞一聽,立馬肅然以對:“先生請說。”

這是近來最爲傾注心神的幾件事情之一,容不得馬虎。

張居正從懷中拿出一份奏疏,恭謹道:“陛下,按例,今年各省應當減釋的重囚、舉薦的鄉間遺賢,各地奏疏都呈報到了六部。”

“江南重囚四十二名口等,刑部、大理寺減釋了二十七人,山東減釋了十三人等……”

說到最後,他頓了頓,語氣有些複雜:“湖廣重囚,無人減釋。”

朱翊鈞聞弦知意,立刻明白張居正的意思。

他難得有些緊張,連忙解釋道:“先生,不是朕的意思!”

誰這麼賤,玩這種挑撥離間!

人活在世上哪裡能不顧鄉人。

張居正作爲湖廣出身,有些事免不了俗。

張居正拿出這事,並不是要爲重囚求情,而是在試探自己——是不是因爲一時喜惡,要在政治上懲戒湖廣。

否則,爲什麼大家都照章辦事,就湖廣一個人都沒減釋!?

重囚只是苗頭,未竟之意,說的是官吏升遷、科舉錄用等等等等。

今天敢區別對待,以後是不是湖廣就永不敘用了?

所以纔有這一問——這到底是不是皇帝的意思。

但朱翊鈞實在冤枉!

他連忙自陳:“且不說先生便是湖廣出身,退一萬步說,湖廣的事情中,張楚城便是湖廣荊州府江陵人。”

“朕豈有不分是非之理?”

張居正搖搖頭,認真道:“陛下,臣並非居功自傲,來質問陛下,而是提醒陛下,要當心這種事。”

“不止重囚,舉薦的鄉間遺賢,湖廣也一人都無。”

“減釋重囚是刑部、大理寺所爲,舉薦之事,是地方督撫、吏部辦的。”

“陛下,揣摩聖心之輩,古往今來……太多了!”

朱翊鈞一滯。

而後陷入默然。

他理解張居正話裡的意思。

事情涉及刑部、大理寺、吏部、地方督撫,沒幾個人都這麼大能耐串聯。

即便有,也不會這麼小家子氣,幹這種沒甚效用還顯得蠅營狗苟的事。

很大可能,只是單純的不約而同,有意投皇帝所好。

而張居正的言外之意,未必沒有試探皇帝對湖廣的態度——畢竟馬上就要科舉了。

不過更多的,也是在提醒皇帝朱翊鈞。

既然喜惡表達這麼明顯,那就要小心這種打着爲皇帝好的旗號辦事之人了。

朱翊鈞腦海中過了一遭,想透之後,緩緩開口道:“先生金玉良言,朕聽進去了。”

張居正滿意點了點頭。

又說起另一事:“至於第二事,乃是今日湖廣佈政使徐學謨的奏疏到內閣了。”

“問及聖上意下,湖廣之事,究竟要做到如何地步?”

“朱希忠……是否有些殺戮過甚了。”

82.第81章 坐地分銀,時詘舉贏第20章 坊間傳聞,異薹同岑90.第89章 間構嫌隙,宥坐之器76.第75章 誅心奪志,揆情審勢173.第171章 先天純粹,一念之微第56章 炊金爨玉,殫精竭慮第10章 貪腐枉法,日講太甲第9章 拿腔做勢,篋書潛遞第46章 殺人試鋒,白虹貫空第17章 軟刀割心,墮溷飄茵95.第94章 風雨飄搖,鬼哭神嚎87.第86章 四季輪轉,任重致遠第51章 三江感言ampampampamp下週三上架109.第108章 拔樹搜根,舐犢情深第43章 矙瑕伺隙,肆行無忌173.第171章 先天純粹,一念之微第39章 當軸處中,各顯神通158.第157章 隨物賦形,越辨越明90.第89章 間構嫌隙,宥坐之器第13章 各有謀算,飛蛾赴焰137.第136章 科場情弊,拔幟易幟166.第165章 構會甄釋,草野之士187.第184章 江河日進,天星應命第37章 疾風勁草,穩中向好107.第106章 宵旰憂勤,案牘勞形第20章 坊間傳聞,異薹同岑106.第105章 旗開得勝,嘉謀善政第48章 赦賞天下,雲行雨洽76.第75章 誅心奪志,揆情審勢第7章 孝事兩宮第49章 黯然失色,運籌畫策162.第161章 金革無避,軍旅從權100.第99章 比肩隨踵,溘然殂薨第147章 磨礱淬勵,文武相濟138.第137章 鄉音雅言,破矩爲圓76.第75章 誅心奪志,揆情審勢122.第121章 囊漏貯中,善始善終83.第82章 破屋朽樑,博採衆長第50章 截鐙留鞭,如日中天第37章 疾風勁草,穩中向好第24章 如夢方醒,金盃共飲176.第174章 掄才大典,筆削褒貶63.第63章 以退爲進,任情恣性第35章 獻替可否,無中生有66.第66章 德輶如羽,衆擎易舉102.第101章 如期而至,小黠大癡72.第71章 方驂並路,納新吐故126.第125章 後繼之人,連昬接晨175.第173章 忙裡偷閒,日暖風恬73.第72章 興滅繼絕,查漏補缺86.第85章 隨波逐流,降格以求176.第174章 掄才大典,筆削褒貶第147章 磨礱淬勵,文武相濟143.第142章 捰袖揎拳,進退兩難130.第129章 原委始末,陰差陽錯98.第97章 懷黃佩紫,越鳧楚乙69.第68章 聲東擊西,陶犬瓦雞第57章 投石問路,疑團滿腹165.第164章 復餗之憂,積羽沉舟185.第182章 暑往寒來,蜂蠆起懷133.第132章 天之驕子,流行坎止174.第172章 絲絲入扣,光前啓後67.第67章 廣開言路,豎眉瞋目168.第167章 犀角燭怪,嚴陣以待170.第169章 高屋建瓴,函幽育明142.第141章 一波方平,一波再起第59章 驚雷炸響,摩拳擦掌67.第67章 廣開言路,豎眉瞋目106.第105章 旗開得勝,嘉謀善政137.第136章 科場情弊,拔幟易幟第18章 愁思意冗,有恃無恐第31章 關於更新和追讀第29章 日升月恆,居中平衡145.第144章 徵其質地,推其常變120.第119章 急轉直下,心狠手辣104.第103章 宴無好宴,尋瘢索綻140.第139章 懸石程書,事必有初第5章 文華殿上,再行辭讓183.第181章 相濡以沫,河傾月落161.第160章 盡是還丹,歷歷堪收166.第165章 構會甄釋,草野之士第6章 暗流涌動第38章 銖稱寸量,分廷相抗109.第108章 拔樹搜根,舐犢情深第12章 天下大弊,攘爭名器185.第182章 暑往寒來,蜂蠆起懷第5章 文華殿上,再行辭讓142.第141章 一波方平,一波再起110.第109章 鼉鳴鱉應,大義滅親129.第128章 謊徹梢虛,爲王前驅96.第95章 陰風晦冥,惡貫禍盈第42章 追根究底,殺心自起191.第188章 星懸紫極,亂中求治81.第80章 及鋒而試,後人故智187.第184章 江河日進,天星應命130.第129章 原委始末,陰差陽錯第29章 日升月恆,居中平衡第145章 紛繁複雜,悃愊無華157.第156章 河清社鳴,羣龍見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