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徐德的讚賞,王安的臉上也露了笑容,連忙說道:“孩兒不敢讓乾爹失望!”等到徐德點頭,王安這才繼續開口。
“孩兒這一次到了濠江,探查到了不少消息。”
接着王安就把自己探查的消息說了一遍,關於西班牙和葡萄牙,以及這些人的目地。在最後王安做出了一個總結,非常精闢的總結。
“這些洋夷人,他們做事肆無忌憚,很多到咱們大明來到洋夷人都是罪犯或者是強盜,很多都是在他們那邊活不下去了,這纔不遠萬里來到咱們的大明的。”
“對於咱們這邊的事情他們也不關注,心裡面只有賺錢。”
“孩兒還聽說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濠江的這些葡萄牙人,當年咱們大明和倭寇打仗,倭寇的火器就是他們的賣的。”
“這些人只要有錢,什麼東西都敢賣。”
這話戚繼光倒是沒接茬,事實上大明也買了不少,不然佛朗機炮哪裡來的?這些人沒有是非觀倒是真得,不過總留着一羣不安好心的人在這裡,怕是不是好事情。
戚繼光已經在心裡面打定了主意,等到自己回去之後,一定向陛下建議,把那些葡萄牙人給趕走。
“孩兒還打聽到一件事情。”王安繼續說道:“倭國好像要南來,好像與葡萄牙人打了幾次了,孩兒聽葡萄牙人咒罵把火器賣給倭國的人。”
戚繼光冷哼一聲,顯然對葡萄牙人的做法很不屑。
只不過戚繼光對倭國也沒什麼好感,向着倭國的話他是絕對說不出來的。
情報的彙總很快就完成了,與徐德和戚繼光在福建這邊得到的情報都能相互照應,無論是戚繼光還是徐德全都鬆了一口氣。
“乾爹,孩兒帶回來一個葡萄牙人。”王安見自己的乾爹和定北侯都很滿意,又補充了一句道。
“葡萄牙人?”
徐德和戚繼光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來了興趣,開口問道:“說說看,什麼葡萄牙人。”
“是,乾爹!”王安連忙答道:“事實上葡萄牙人這些年一直在大明這邊做生意,他們有一個宗教,就和咱們的佛教和道教差不多。”
“信奉這個教派的人叫修士,就和咱們的和尚道士差不多。”
“這些人一直想在咱們大明傳教,只不過各地的官員都不喜歡他們,總是驅趕他們,他們根本進不來咱們的大明,孩兒這一次帶回來的這個人就是修士。”
“他叫利瑪竇,對於葡萄牙人西班牙人以及荷蘭人,他都很熟悉。”
戚繼光和徐德對視了一眼,沒想到王安還幹了這麼一件事情。不過有這麼個人也好,可以詢問一點東西,倒是王安有心了。
“很好,晚些時候我和侯爺見見他。”徐德笑着說道。
至於把這個什麼修士介紹給皇上,徐德和戚繼光都沒有這種想法。別說他一個外來的什麼修士,大明的這些和尚道士都不行。
世宗皇帝篤信方士,煉丹問藥鬧得沸沸揚揚。
誰敢再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咱們這位皇上英明神武,胸有大志,誰敢進獻這些東西,還不得被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給淹死。
別人不敢說,但是徐德和戚繼光都不願意沾這個東西。
兩個人都不缺聖寵,這麼幹有什麼好處,百害而無一利,誰會蠢到去做這樣的事情。
這邊沒太把利瑪竇當回事,那邊利瑪竇自己可是很把自己當回事的,在利瑪竇看來,這是自己的一次大機會,一次讓主的榮光照耀這片廣大土地的機會。
自己傳教這麼多年,來到大明這麼多年,可是自己的傳教一直沒什麼進展。
事實上不光自己,在自己之前,好幾任主教都曾來到這片土地上傳教,結果也沒落得什麼好下場,基本上全都被驅趕出去了。
利瑪竇也曾經向着各個方向努力,結果還是收效甚微。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在得知了那個年輕人是大明皇帝的內侍,利瑪竇頓時就激動了。如果自己能夠見到大明的皇帝,得到大明皇帝的支持,那傳教肯定沒問題啊!
自從離開葡萄牙,自己到過印度,到過倭國,每個地方呆的時間都不短,到處都在傳說大明這個國家,如何的富足,如何的強大,這一次自己肯定有機會見識到這一幕了。
“主保佑我,阿門!”
在自己的院子裡面,利瑪竇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祈求自己的主保佑自己,讓自己能夠在這塊土地上散播主的榮光。
福建甄家的案子很快就落下了帷幕,徐德和趙廉上了摺子給朱翊鈞,戚繼光則是準備去巡視一下沿海的衛所,這也是皇上給他的任務。
看看沒有戰事幾年了,沿海的衛所是不是還堪用。
奏摺快馬加鞭的進了京城,趙廉和徐德在這邊靜候着朝廷的旨意。
紫禁城,文華殿。
進入四月之後,朝廷的大事情就是春耕,沒什麼比春耕更重要的了。好在老天爺開眼,這些日子倒是下了幾場雨,緩解了一下旱情。
正所謂春雨貴如油,說得就是這個時候了。
老天爺開眼下雨,這使得朱翊鈞的心情都好了不少,看奏摺也沒那麼煩躁了。伸手拿起一份奏摺,發現是來自福建的,朱翊鈞眼睛一咪。
這是欽差趙廉徐德和福建巡撫董成武的聯名奏摺,顯然是福建的案子有了結果了。打開奏摺看了一眼,果然是有結果了。
案子本身倒是沒什麼,甄家的死活朱翊鈞也不太在意。
反而是案子後面映射出來的東西,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衰落,荷蘭人即將崛起,估計這兩年他們就會跑到亞洲來。
隨之而來的就是英國人法國人,整個人亞洲就會成爲他們的獵場。
朱翊鈞非常非常的想在這裡面插一腳,可是朱翊鈞知道現在不是時候。大明的底子還沒打好,也沒打牢靠,不過時間還不晚。
щшш ✿ttKan ✿CΟ
等到荷蘭人過來的時候,自己去插一腳也來得及,再說了,自己還有一個倭國要打。
將奏摺拿過來,朱翊鈞在上面畫了一個圈,按例辦理就可以了,交給內閣就行了,該殺就殺,該發配就發配,沒什麼好說得。
趙廉和徐德的事情自然也沒完,既然都到了福建了,那就在沿海掃一遍吧!
凡是通倭的士紳全都抓一下,順便將福壽膏的事情傳出去,到時候自己就能立法了。當然了,這也是治標不治本,主要還是控制源頭。
等到自己拿下了東南亞,佔領了產地,自己才能夠控制福壽膏的交易。
東南的事情也就做到這一步了,想要在繼續做,基本上已經不可能了,自己的注意力也應該從這方面轉回來,轉到一些自己應該關注的點上來。
其他的不說,王用汲該回京了,順天府的改制該開始了。
公務員的培訓就快要完成了,在大興試行的效果也很好,這一期的公務員馬上就該上崗了,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把他們安排到順天府。
另外就是第一批公務員的提拔,他們也到了該提拔的時候了。
雖然沒到三年,可是自己等不到第三個年頭了,需要給他們一條出路,讓他們看到希望。不然三年以後,第一批公務員還不一定怎麼樣。
王用汲回到京城之後,順天府的商稅就該提上日程了。
對於改變商稅的稅制,朱翊鈞暫時不準備做,就按照三十稅一來收取。一來三十稅一這麼多年了,已經深入人心了,貿然改變很容易出問題。
二來初始收稅,要考慮那些小商人,如果加稅,會使得他們變得舉步維艱。
對於現在的朱翊鈞來說,收上來商稅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那是以後的事情。稅改是肯定要改的,但是把收商稅和稅改結合在一起,那就不合適了。
如果想做到這一點,那一個維持治安,並且巡察街道的衙門就必不可少了。
這個類似後世城管加片警的衙門,事實上大明就有,那就是巡城御史。
巡城御史隸屬於都察院,負責巡查京城內東、西、南、北、中五城的治安管理、審理訴訟、緝捕盜賊等事,並設有巡城御史公署,稱“巡視西城察院”、“巡視北城察院”、“巡視南城察院”等。
各城都設有兵馬司,每司又分爲二坊。由五城御史督率管理。
這個衙門雖然存在,可是在京城,他們的權力太小,上不了檯面,朱翊鈞要改變這種現狀,必須把巡城御史的地位給擡起來。
到時候由他們負責整肅街道,監察吃拿卡要。
事實上大明徵收商稅不得不面對的一個問題就是份子錢,無論是順天府衙門,還是東廠錦衣衛,收份子錢都成了循例了。
倒是街上混混收錢的沒多少,在京城這樣的地面上做生意的,多少多有點關係。
如果不解決吃拿卡要的問題,商戶的壓力就很大,一旦自己正收商稅,那麼就會有人怨聲載道。可是解決了吃拿卡要,那他們交稅壓了就小多了。
或許不可能徹底杜絕,但是至少不像現在這麼明目張膽,也不像現在這樣光明正大,如果不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也用不着拿錢去賄賂他們。
拿起筆,朱翊鈞開始給自己寫下一個階段的工作計劃,
排在第一位的是順天府的公務員制度,第二位的就是商稅的問題,第三位的則是順天府公有制土地的確立,清理私佔。
最後這一條朱翊鈞加了一個點,這一點很關鍵。
大明現在的情況是我佔了就是我的,朝廷不能干涉,收稅都不行,哪怕是礦山也是如此,這是朱翊鈞絕對不能容忍的。
必需確權,你有地契的纔是你的,沒有的,那就是朝廷的。
拿着朕的礦山去開礦,然後朕徵收點礦稅你們還推三阻四的,簡直可惡至極。等到把礦山全都收回來,自己就通過內務府創建一個礦業公司。
皇室擁有的企業,允許各地商人入股承包,想和以前一樣,門都沒有。
朱翊鈞準備在順天府打造一個樣板,然後在推而廣之。皇莊那邊經過這些年的改良和培育,土地和地瓜還有玉米都達到了大面積種植的可能,自己還要大力的推廣新式作物。
把順天府作爲榜樣,成爲誰都想搬進來,誰都想生活在這裡的地方,既然是天子腳下,那就要有天子腳下的樣子,水泥路也要儘快修起來,然後在路邊栽樹。
朱翊鈞越想越激動,手上的比也不停,一直到張鯨來叫,朱翊鈞這才停下來。
看了看時辰,摸了摸肚子,朱翊鈞發現自己還真的是有些餓了。讓張鯨傳了午膳,朱翊鈞吃的很香甜,餓了吃什麼都香。
“你讓人去傳順天府尹,然他來見朕。”
朱翊鈞看着張鯨說道。
“老奴這就讓人去!”張鯨不敢怠慢,連忙答應了一聲,轉身出去找人了。
現在的順天府尹,名字叫做張國彥,是北直隸人士,嘉靖四十一年的進士,初授襄陵知縣,後升兵科給事中。再遷山西參政、陝西右布政使、江西左布政使。
政績斐然,於萬曆九年升順天府尹。
這個人朱翊鈞一直在關注着他,在陝西任職的時候就入了朱翊鈞的眼,這個人不是什麼能讓人驚豔的官,也不是那種能夠幹出漂亮事情的官員。
張國彥就是那種老實官,每天踏踏實實的做事,盡心盡力,把事情做好爲第一要務。
因爲幼時家貧,張國彥深知百姓疾苦,當官之後也沒有因爲當官而去橫徵暴斂讓自己暴富,而是能夠秉持本心,想要百姓做一些事情。
這是一個盛名不顯,但是很踏實的官員。
你說他有什麼閃光點,看不到,可是你把事情交給他,你就能很安心,知道他一定會給你做好。這樣的官可不好找,朱翊鈞很珍惜。
這一次到了用他的時候了,朱翊鈞準備和他談一談。
事實上朱翊鈞這兩年還是和張國彥有過兩次交集的,基本上都是張國彥痛陳百姓疾苦,請求朝廷善待生民,只不過他也想不出什麼興利除弊的措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