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去坤寧宮喝湯了,可是張居正卻帶着有些沉重的心情回到內閣了。
此時此刻的張居正,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是心裡面卻很複雜,以他的政治智慧,當然知道自己的皇帝學生這樣做的用意,可是這對他來說也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張閣老!”
見到張居正進來,看到張居正的申時行笑着和張居正打招呼。
“叫上幾位閣臣,咱們商量一件事情!”張居正對着申時行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
申時行一愣,張居正這是剛回來,難道是要立威嗎?
不過申時行也能說什麼,點了點頭說道:“好的!”
時間不長,內閣的五位閣臣就坐到了一起,茶水也端了上來,五個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張居正剛回來就召集大家議事,無論說什麼,絕對不會是小事情。
“我剛剛去見了陛下,陛下和我說了一件事情。”
張居正也不繞彎子,直接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幾位閣臣都沒有說話,全都在慢慢的消化着張居正的話。果然是大事情,一時間幾個人也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這可是大事情啊!”呂調陽嘆了一口氣說道。
“陛下這是要把兵權給五軍都督府啊!”張四維也接口道。
幾個人都沒有說什麼祖制之類的事情,事實上到了他們這個地步,當然知道那個是怎麼回事。在這個場合上提祖制,只能是貽笑大方。
“我想問問你們的意思!”張居正目光掃過幾個人,開口說道。
“選功司和武選司,這兩個衙門都很關鍵,牽扯的官員也很多,選功司還好說,只是去了武將這一塊,可是武選司徹底從兵部拿走,這是在削兵部的權力啊!”
張四維沉吟了片刻,開口說道。
“陛下這是不希望文臣掌武事啊!”呂調陽這句話一出口,現場的氣氛瞬間又嚴肅了不少。
“事實上陛下早就有這個苗頭了!”申時行也開口說道:“從禁軍到京營,陛下一直都在手軍權,現在有這樣的做法,倒也不是很出人預料。”
張居正咳嗽了一聲:“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想說的是內閣的態度!”
幾個人默然,他們不敢開這個口啊!
同意了,肯定會面對一大批人口誅筆伐,不同意,那就等同於得罪的新皇帝。雖然他們是內閣大臣,可是得罪了皇帝,事情也會變得不好辦。
內閣五位閣臣裡面,申時行和馬自強資歷淺,背不起這樣的鍋。
張四維明哲保身,他自然不會再這件事情上和皇帝對着幹。呂調陽更不用說了,這個老頭現在基本上就是內閣的吉祥物,臨老了得罪皇帝,犯不上啊!
“我等唯張閣老馬首是瞻!”張四維想了想,先開口說道。
其他的三個人也跟着附和。
事實上對於這種結果,張居正早就猜到了,這個根本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皇上等到自己回來才說這件事情,爲的不就是這個。如果自己不在,沒人做這件事情。
皇上想讓自己去壓反對的聲音,張居正也知道自己能壓得下去,也只有自己能壓得下去。
“那就按照陛下說的辦吧!”張居正想了想說道。
事實上張居正對這件事情並無太多的感覺,他的下一步是清賬土地,不是改革軍政。雖然這樣的做法會一定上削弱自己的權勢,可是自己的權勢本來就不在軍方。
“找兩位尚書商量一下吧!”張居正開口說道:“把都察院都御史也叫上,別弄出亂子來。”
這件事情在內閣就定了下來。
下午內閣就找了兵部尚書方逢時和吏部尚書王國光過來,都察院都御史也來了,加上五位內閣的大臣,幾個人又開始商量起了這件事情。
聽到這個消息,兩位尚書頓時就不淡定了。
皇上這是要削權啊!
沒人說什麼武將掌權害處多多,也沒人說唐朝範鎮之亂,跟沒人拿陳橋兵變說事,他們都知道這件事情的重點在哪裡。
沉吟了半晌,王國光先開口說道:“陛下鐵了心要這麼做?”
張居正嘆了一口氣道:“陛下不是一直在做?從禁軍到京營,現在到五軍都督府。”
“這件事情我們要是同意了,肯定是物議沸騰,張閣老的日子怕是要難過了!”王國光看着張居正,搖頭苦笑:“陛下這是希望我們安撫下面的人啊!”
爲了這件事情,鬧騰的人肯定不少,這纔是難辦的事情。
如果鬧出了什麼文華門前覲見的事情,皇上肯定會不高興的。
“我現在也不好做!”張居正倒是沒什麼反應,淡淡的說道:“既然咱們議定了,那就回復陛下吧!”定下了這件事情,張居正轉頭看向了都察院左都御史陳炌:“文晦,都察院那邊你盯着一點。”
“好!”陳炌點了點頭,沒有再說其他的。
在朱翊鈞得到張居正的回覆之後,這個消息也在京城的官場瞬間傳開了,這也算是大明自朱翊鈞登基一來,又一個重大的政治事件了。
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朱翊鈞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靜靜的坐着,他知道這也就是張居正,換另外一個人這件事情都要吵翻天,這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他想看到他,他希望這件事情能安穩的落地。
“盯着一點京城,如果有人串聯鬧事,東廠不必顧忌,直接抓人!”
朱翊鈞看了一眼張鯨,淡淡的吩咐道。
事實上朱翊鈞還是擔心,哪怕有張居正壓着,肯定也會有人心有不甘。這兩個衙門可是名副其實的肥差,不會有人甘心想要交出來的。
在加上那些認爲武將粗鄙,不足以當衆人,甚至要防止武將擁兵自重的人,肯定會跳出來的。
“是,皇爺!”張鯨心裡面一喜,連忙答應道。
“記住一點,仔細的查,要有切實的證據,不能誣告。”朱翊鈞最後還是囑咐了一句:“盯着武選司和選功司的人,吏部和兵部的人也盯緊了。”
“老奴明白!”張鯨連忙點頭,他也聽出了朱翊鈞話語中的嚴肅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