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蓮舟。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漂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白衣少女倚靠在彤樓窗前,身上披着一件外衫,只着裡衣,擡頭對着月亮發呆。月色下,月光在她身旁的金色摺扇上,畫出美麗的線條。少女的身側放了不少的賬本,她的雙眸看向這些賬本時,微微有些茫然。
她雖然精通醫理,也還算得上聰慧。只是,終究只是個凡人,如何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學會經商。如此想來,這麼龐大的家業,成諾竟能將其打理的如此之好,他那“經商天才”的外號,果真不是浪得虛名。
“黃酮,茶——”她伸手等了半晌,始終不曾有人應答,這才一扭頭,便見小黃酮正坐在不遠處,打着瞌睡。罷了,想來深夜讓她作陪,已夠爲難,如今她睡得正香,自是不便打擾。
那日,黃酮突然哭着出現在自己眼前,着實嚇了她一跳。她以爲,他走了,他的護衛應該是解散了。誰知,黃酮竟自己哭着鼻子跑到洛王府來。洛府之人,雖知洛府“七虹”,卻也只見過血走和紫涵而已,其餘護衛,卻鮮少在洛王府走動。
雖然黃酮大部分都跟在成諾身邊,但是又有誰會將這個小娃娃與名滿天下的“黃護衛”掛上鉤,何況這小娃又特愛向成諾撒嬌,成諾自是對她寵愛有加。再加上三少又是那麼風流倜儻,桃李滿江湖,實在很難不讓下人誤解,黃酮乃成諾私生女。所以,下人見黃酮都會喚上一聲,酮小姐。當看到,黃酮這麼黏着秦寒君時,更加打定了這種主意。
“當初害你身受重傷,如今將你留在身邊,真不知是對,還是錯。”秦寒君揉了揉眉心,微不可聞的一嘆,起身行至桌前,素手提起茶壺,竟空空沒有半滴水。
罷了,如此深夜,還是自己去燒一壺吧。思及此,腳跟剛轉,卻聽見窗臺前的鈴鐺被風吹得叮噹響。她微微皺起眉頭,瞥了眼黃酮,見她已經趴在桌子上,睡得連口水都出來了。竟有些想笑,這孩子——
她走到黃酮身邊,剛伸手去拿掛在牆上的披風,卻不料後頸一麻,竟無法動彈。
“你是何人?”秦寒君身子僵在原處,語氣上卻依舊淡然,一點都不肯落於下風。
一隻手巧妙地從她的髮絲穿過,然後直接點在黃酮的身上。那是睡穴,顯然手的主人並不太想有第三個人打擾——
我們的黃寶寶本來就已經徘徊在夢鄉,如今可是徹徹底底夢鄉了。
秦寒君長長地睫毛微微下垂,正思酌如何脫身,突然身形一僵。身子被人曖昧的貼合着,來人呼出的熱氣,將她耳鬢的髮絲吹得如柳絮般微微擺弄。
如此燥熱的氣息,如此曖昧的姿態,如此……
秦寒君眼眸盈盈琥珀,微微泛動,最終在嘴角畫出一個極淡的弧度:“財神爺深夜造訪,不知有何指教。”
背後男子啊哈一笑,一手環上她的腰,一手附上她的臉頰,口氣極其輕佻的說道:“王妃怎知是在下,亦或者王妃本就期待在下深夜造訪?”
“味道。除了財神爺妾身可想不出,在還有誰會把一錢千金的龍涎香薰得滿身都是。”說道這,她眼眸半徐,視線落在她腰上的那隻色爪,淡淡繼續:“財神爺此次前來,就是爲了戲弄妾身麼。”
“你說呢……”暗啞的語調,曖昧的語言,勾勒出一副讓人遐想異常的畫面。冰涼的面具貼在微微泛紅的臉頰上,說不出的恍惚,直到溫熱的觸覺若有若無的觸碰着頸部時,她竟身子一顫,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衝破束縛,變得異常的恍惚、壓抑。
“不要太過分了!”她厲聲道,素手一揚,一根銀針泛着寒光在空中劃出陰柔的弧度,朝身後之人射去。
身後之人身手極快,一手扯過秦寒君身上的外衫,接住迎面而來的暗器,而後甩在一旁。銀針帶着後勁力,竟連衣刺入一旁的木柱之上。
財神爺冰冷的面具之下,一雙墨黑泛着寒光。他瞥了眼牆上的釘着的外衫,回頭靜靜地目不轉睛地盯着秦寒君,表情漠然,就像他的面具那般絲毫沒有半分溫度。
秦寒君的外衫被釘在牆上,如今只着裡衣,雖然沒有衣衫不整,但是裡衣畢竟貼身,曲線畢露,惹人遐想,而如今又被一個男人這麼目不轉睛地盯着,自是十分不舒服。
她轉身,欲取牆上的外衫,卻不料手剛伸出,有人的動作比她還快。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後扯。她皺起眉頭,順勢使出第二根銀針,卻被他再次順勢截住。
她擡腿朝他的天靈蓋劈去,不料還是被他避開。如此,她一手順勢被扭至身後,另外一隻被他鉗制在手中,這下不僅是動彈不得,而且這麼大的動作,她的領口早已微微敞開。他居高臨下,裡頭的美景自然是盡納眼中。
“放開我。”她沉聲怒道,掙扎着想逃開他的牽制。
“如果王妃想讓在下看到更多,就繼續掙扎,沒有關係。”
“你!”
這個財神爺到底有完沒完,看他的眼神中,沒有一絲的情(和諧)欲,只有怒意,可見,並不是好色的登徒子。他如此戲弄有何目的,是爲了報復成諾麼?
“妾身不知何時得罪了財神爺,若有冒犯之處,還望財神爺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們這種無知婦孺一般見識。”秦寒君挑眉不冷不淡地說道。
他定定地看着她,一雙墨黑的瞳仁,映着案上的燭火,忽明忽暗。燭光下,她頷首微擡,光影完美的交織在一起,繪出一張精緻的臉龐
冰冷卻又柔美、朦朧卻又迷離、疑惑卻又堅定。
於是乎,他的心又那麼一瞬的迷離,或許該告訴她,或許不該如此騙她,或許以她的智慧可以不被對方看出半絲端倪……只是這些都只是或許,他終究還是不能冒險,他終究還是……
“財神爺不是打算整夜都這麼抓着妾身的手吧。”她素手輕轉,不着痕跡地將手從他手中抽出。她將掛在牆上的外衫拿下披上,雙手交疊,將外衫朝自己胸口籠緊。看也不看他一眼,自己慢條斯理地往窗口走去。
“你不怕外人見着?”財神爺見她一副氣定神閒的坐在窗口處,沒有由來的,多了三分不悅。這個女人,怎麼就不懂得避諱。怎麼說,他們可是深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不怕遭他人非議。
見秦寒君依舊低頭把玩着手中的金色摺扇,他的眼中竟微微一怔。他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氣息平穩下來,這才又恢復淡薄的口吻:“王妃,就算是不在乎自己的名節,也要顧慮到洛王爺的名聲。”
秦寒君微微一愣,看着手中的摺扇,竟有一瞬的恍惚,只聽她用似乎隔得很遠很遠的聲音說道:“名聲?三少既然捨得離開,那他何必在乎名聲?”
他定定的望着她,仿若時間都膠着在他的目光中,變得越發的不真實。或許是一盞茶的功夫,也許更短,他的胸腔呼出一口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