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綎一聽這話就怒了。
這不是在拐彎抹角的罵我嗎?
麻威拍了拍劉綎的肩膀,示意他稍安毋躁,然後派人出列回覆。
“正是大明秦國公、總督京營戎政、中軍都督府左都督蕭如薰所部鎮南軍朱雀營!”
“我們將軍與夫人邀請主將出陣敘話!”
那騎士就回去了,不一會兒,就見着一個身穿白袍的高大將軍騎着高頭大馬手持長杆槍出陣了,白袍將軍身邊還有一個黑袍將軍,也騎着高頭大馬,手上也是一杆大槍。
看上去像是對方的主將?
就這樣出來了?
麻威感到有些奇怪。
兩人走到兩軍相持的中間點的位置就不動了,看着鎮南軍列陣的方向,似乎在等着些什麼。
“真是在等我們出去?真是那對夫妻?”
麻威看了看劉綎。
劉綎眯起眼睛遠眺了一下。
“看不太清楚,不知道是不是那對夫妻,要是的話,膽子也太大了,而且,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埋伏。”
麻威想了一下。
“他們出來了,咱們要是不出去的話,恐怕惹人恥笑,這樣吧,我帶人先過去,劉將軍你在此壓陣,一有不妙就立刻出兵,不要猶豫。”
“還是我去吧!”
劉綎提着大砍刀:“他們瞧不起我,我倒要讓他們知道知道劉大刀的名號是怎麼來的!”
麻威想了一下。
“總不能讓他們覺得我們沒有膽氣,他們喊的畢竟是鎮南軍,我是將主,不應戰的話與軍心不利,還是我去吧!孫挺,跟我一起去!”
“是!”
麻威身邊親將孫挺跟着麻威一起出了陣。
爲了表示自己的膽氣,麻威也來到了兩軍中間點的位置上,距離對面那一黑一白兩名將領非常近,可以看清楚對方的相貌。
黑袍將軍毫無疑問是個男子,劍眉星目,看上去甚是英武。
那樣說的話,這個白袍的就是……那個馬秦氏?
和麻威方纔在腦海中勾勒出的虎背熊腰眉清目秀的模樣不太符合,這是一張極爲英氣的臉龐,沒有鬍鬚,而且有些白裡透紅的感覺,顯然,不太像個男人。
那就是女人了。
麻威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會從一張女子的臉上感受到“英氣”這個詞語。
“在下石柱宣撫使馬千乘,這位是在下的夫人,敢問二位是?”
那黑袍男子當先開口。
還真是那個馬秦氏?
麻威的表情有點複雜。
“在下鎮南軍朱雀營主將麻威,這是我的親將孫挺,馬宣撫使,這位真的是……”
麻威還是難以釋懷。
“馬宣撫使之妻,馬秦氏!”
清脆的女音。
實錘了。
真的是女人。
麻威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在戰場上碰到一個女人,今天卻碰到了,還是面對面騎着馬,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可這確實個女人,這……
麻威的心情十分複雜。
於是他看向了馬千乘。
“馬宣撫使的夫人還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
馬千乘微微一笑。
“夫人自幼習武,論武力,尚在我之上。”
“啊?!”
麻威和孫挺都忍不住的驚呼出聲。
“的確如此。”
馬千乘老實的承認了。
場面一時十分尷尬,有點不太像是兩軍對壘的廝殺戰場。
“咳咳咳!”
麻威注意到了情況不太對勁,輕咳幾聲緩過神來:“哦,這樣啊,那個……馬宣撫使和馬伕人主動邀請我,所爲何事啊?”
馬千乘的面色變得嚴肅起來。
“實不相瞞,蕭將軍所部鎮南軍之勇武,即使我與夫人遠在深山之中也有所耳聞,蕭將軍屢次大戰外敵,戰績輝煌,聲威赫赫,卻不曾想在北伐北虜之役之後,突然被宣佈爲叛逆,這件事情,我與夫人也相當詫異。
不過我與夫人也沒想到,這短短一月間,天下大勢變得如此之快,貴軍進軍四川,又宣稱沈一貫纔是叛逆,陰謀廢帝,殘害忠良,蕭將軍是在奉天討逆,沈一貫卻說蕭將軍是叛逆,而且已死。”
“不錯,我夫妻二人雖然是奉四川巡撫譚希思之命駐防於此,但是心中未嘗沒有疑惑,蕭將軍乃大明明將,剛打完勝仗就突然要造反,這絕非常理,我夫妻非常疑惑,將軍可否爲我解惑?”
馬秦氏也隨之開口。
麻威收起了心中的其他想法,點了點頭。
“看來馬宣撫使和馬伕人也不是糊塗之人,我也不隱瞞,蕭大帥沒死,沈一貫佈下天羅地網也沒能擒住蕭大帥,蕭大帥死裡逃生,回到緬甸,決定舉兵北伐,討伐國賊沈一貫,救出陛下,助陛下復位。”
馬千乘和馬秦氏互相看了看。
“這是真的?”
馬千乘開口問道。
“當然是真的!蕭大帥因爲北伐北虜的功勞被陛下賜封秦國公,得如此美封,正是感激涕零之時,怎麼可能突然造反?沈老賊對外宣佈的時候省去了這一環節,若不是蕭大帥帶回了陛下的詔書,此事還真就沒有證據了!”
馬千乘和馬秦氏互相看了看。
“話雖如此,但是你們沒有真憑實據說沈閣老造反,但是朝廷卻有正式詔書宣佈你們是叛逆,而且你們北上進兵四川,形同造反,這總是真的吧?”
馬千乘開口道。
“不是造反!這是奉天北伐討伐叛逆,造反的是沈一貫不是蕭大帥,蕭大帥一心爲國,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情?我們進兵四川也是嚴格約束軍紀,儘量做到秋毫無犯,一路北進沒有造什麼殺孽,更沒有殘害無辜,我們只爲討伐叛逆,不爲其他!”
麻威反駁。
馬千乘和馬秦氏互相看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沈一貫做出那種事情,與造反沒有區別,你們夫妻二人看起來也不是糊塗之人,爲何要助紂爲虐?我大軍奉天討逆,如今不僅拿下雲南,也拿下了廣西廣東。
如今蕭大帥主力北上攻取湖廣福建,水師北上直接攻佔沈賊家鄉,切斷京杭運河糧道,已然佔盡先機,沈賊精於弄權而用兵無能,如何能是蕭大帥的對手?你等何不不與我軍聯手,一同討逆?”
麻威乘勝進攻。
馬千乘和馬秦氏互相看了看,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馬秦氏搖了搖頭。
“這不是助紂爲虐,而是聽從調令,這是我等的本分,麻將軍,今日我夫妻與你相約,是有事情想要詢問,不過無論如何,我夫妻都不能答應讓你通過這裡。”
麻威的臉色冷了下來。
“那也就是說沒得談了?”
馬千乘點了點頭。
“絕無可能。”
麻威握緊了手中大槍。
“除非你願與我夫妻單對單打一場,你贏了,我們就再談!”
馬秦氏忽然又這樣說道。
“啊?”
麻威愣住了。
結果這夫妻二人直接舉起了兵刃。
“麻將軍,若要談判,就先勝過我夫妻二人再說吧!”
麻威一看不能繼續談了,便給孫挺一個眼色。
迎戰!
“來吧!!”
麻威和孫挺也一起舉起了兵刃。
陣前鬥將這種事情其實已經過時很久了,但是遭到挑戰,麻威無論如何也不能退縮。
馬千乘直接揮槍向麻威刺過來,而馬秦氏也揮舞手中大槍刺向了孫挺。
四人立刻捉對兒廝殺在了一起,連着十幾回合殺的是旗鼓相當不分勝負。
然後。
馬千乘和馬秦氏忽然極富默契的虛晃一槍,一起策馬退出了戰圈。
“夫君,這兩人太強了,我們可能不是對手!”
“夫人,的確如此,我們不是對手!”
“夫君,不如我們暫且撤退,徐圖再戰!”
“好,夫人,那麼我們就暫且撤退,徐圖再戰!”
說完,兩人掉轉馬頭跑回了本陣,然後那數千列隊整齊的白桿兵也隨之撤兵了,轉眼間就撤遠了,順便丟下一地刀槍旗幟。
整個過程太快太詭異,以至於麻威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腦門上全是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