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如薰點頭:“是的,全部裝滿火藥,或者以棉被包裹,或者用棺材裝載,防止火藥被地底溼氣所潮,而後將整個地道完全堵死,只留引線口,屆時火藥一旦引燃,大量火氣無處釋放,只能從頭頂這個空間最大的地方走。
到那個時候,兩萬斤火藥一起點燃引爆,產生巨大的力道將這段城牆徹底掀翻,產生一個巨大的缺口,我軍早有準備,那個時候就可以順着開口攻入城中,免去攻打成門口之大損傷。”
梅國楨不住地點頭:“季馨,這一次,可不敢失敗啊,我已經把奏摺遞給了陛下,陛下那裡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安排,這也算得上是我們這羣人的最後一擊,事成,則大事定矣!咱們都是有功之臣,前途無量,但若是失敗了,我們都將面臨嚴懲,是福是禍,全在這一擊了!”
蕭如薰認真地點頭:“末將明白,請撫臺、監軍放心。”
見蕭如薰有如此的信心,葉夢熊和梅國楨也就放下心來,把寶全部押在了蕭如薰的身上,蕭如薰當然自己也把寶押在了這一擊之上,所有一切的運送和包裹工作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進行,包括引線的製作和填滿了整個空間之後填堵坑道的工作,所有的細節都是自己親自把關,力求將成功率提到最高。
將地道封死了以後,火藥一旦點燃,氣體就無法從其他三個面出去,而且這三個面的接觸面都被控制的很小,唯一一個接觸面最大的就是頂端的西城牆城池地基,一旦引爆,最大的壓力將賦予頂端,強大的力量會直接把城牆從地底掀翻,巨大的力度會把城牆磚炸上天,甚至四散而射。
在那種速度之下,就算是一塊塑料都能有極其強大的力道,更別說堅硬的磚塊,甚至可以擊穿石壁,人要是碰到就必死無疑,絕無倖存的道理,所以李自成所部圍攻開封之時,火藥爆破弄錯了方向,磚石朝着他們自己人飛過去了,纔會有那麼多農民軍死的那麼慘。
蕭如薰唯一有一點擔心的就是大量城牆磚飛入城內,會對城內靠近的民居造成毀滅性打擊,造成大量的民衆傷亡,他把這一點對葉夢熊還有梅國楨都說過,沒想到葉夢熊和梅國楨紛紛表示慈不掌兵,小仁小義不能挽回國家大義,爲了大明朝,沒有什麼是不可以做的!
大佬發話,蕭如薰也就不在意這些事情了,盡心盡力的將地道填好,把一切都給封鎖好,萬曆二十年四月二十二日清晨,萬曆皇帝最新的聖旨到來之前一日,是個讓五萬明軍和所有將校文官都終生難以忘懷的日子。
就是那一天,一個嶄新的戰術被證實是有效的,而在大家眼裡高不可攀堅不可摧的巨城也不再那麼無敵。
火藥以及火器,這被無數人視作雞肋一般不足以信任的軍器,從此之後得到了明廷的極度重視,而蕭如薰之名,也隨之傳遍大江南北,成爲大明知名度最廣的一位將軍,這件事情,對他之後的道路起到了不可思議的作用。
“季馨,準備好了嗎?”
此時此刻,葉夢熊和梅國楨一起出現在了寧夏城西城門外的明軍大營裡,明軍三巨頭一起出現在這裡,顯然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三人一亮相,就向這裡的明軍宣佈,要對城牆進行爆破,炸燬城牆,諸軍且準備,一股而入,破叛軍!
“準備好了,只需要點燃引線,就可以等待戰果了,在此之前,末將將會讓這裡的所有士卒持鐵盾和盾牌結陣,請撫臺和監軍一起到盾陣之中,以免被飛石磚塊波及,至於城內……聽天由命吧!此事若成,寧夏城牆的修復工作也要儘快展開了。”
蕭如薰相當信任自己的心血,爲了將成功率提到最高,很多工作上的細節都是他親自指導完成,確保萬無一失,他也將自己未來全部的希望灌輸在了這一次豪賭之中。
所謂風險越大,收益越大,這一次,明軍把精兵強將全部集中在了這裡,只待城破,大家一起殺入,乾脆利落的結果了叛軍,魏學曾的事情表明了一個道理——手裡的鋼刀最可靠。
魏學曾在墜馬一天以後就醒過來了,但是醒來以後整個人的精神似乎都垮了,除了吃飯睡覺之外,連話都不說一句,就呆呆傻傻的望着帳篷頂端,似乎在看着什麼東西出神一般,這般的景象,看的葉夢熊和梅國楨也是唏噓不已。
但這就是戰爭,殘酷的戰爭。
“那,開始吧!”
葉夢熊深吸一口氣,作爲在場最高階的官員,下達了指令,一肩挑起了此事的最大責任,把自己未來的仕途押了上去。
“嗯!開始吧季馨,我等就在這裡看着!”
梅國楨也作了表態,也把自己未來的仕途押了上去作爲賭注。
贏了,賺翻,輸了,賠死,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身後,麻貴,蕭如蕙,李昫,董一奎,趙武,牛秉忠,李賁等諸多知道內情的將領,同樣是一副焦急與興奮並存的神情,他們都知道,如果這一次成功了,他們的人生或許會迎來一次劇變,一次真真正正的劇變。
蕭如薰來到了地道口,親自拿起了火摺子,點起了火,對着引線點燃了,火星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蔓延向了洞內深處,蕭如薰感覺自己的心完完全全的被牽動了,跳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即使是乾的十分熟練的活計,換了一個環境之後,似乎也變得不同了。
蕭如薰回到了軍陣裡面,明軍在號令之下結陣,遠離爆破點,豎起了所有可以作爲遮擋的物品,馬匹的耳朵全部都被棉花塞住,明軍精銳突擊隊的耳朵也被要求塞住,大家沒有反對,火藥的聲響大家都很清楚,更別說是兩萬斤的火藥了。
明軍結陣出現在了這裡,被叛軍看得一清二楚,叛軍以爲明軍準備結陣攻城了,雖然不知道明軍爲什麼攻打西城而不是南城,而且還聚集了那麼大的兵力,以爲明軍就要全力總攻了。
所以城上叛軍還是很快的將此事報告給了哱拜和哱家兩子,三人一起登上了西城牆,觀看了陣勢之後,哱拜下令全軍死守,看看明軍打算玩什麼花樣。
火炮黑洞洞的炮口對着城下的明軍,只待明軍進入射程,哱拜用冰冷且隱藏着極度恐懼的眼神看着城外的明軍大陣,這幾日的鏖戰讓他非常清楚自己已經走到了絕路里,幾乎已經沒有在大明內地立足的可能,他甚至做好了城破之後帶着騎兵殺出重圍迴歸草原的準備,雖然不知道行不行,但是不試試,他是不會放棄的。
屢戰屢敗之下,哱拜的神智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整個人看起來都變得很萎靡,周身似乎有黑氣在纏繞,而他的兩個兒子也差不多,守在南城的周國柱和守在東城的土文秀也差不多,精神萎靡,只在很關鍵的時候才能打起精神保全自己的性命。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切都將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