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海面上,一艘特別改造過的大貨船正徐徐向東行駛。
李郃與香香此時正倚在船頭的護欄旁,看着無際的大海,享受着暖煦的海風。而火麒麟二飛,則躺在改造得空無一物的船艙內打着瞌睡。
“張掌櫃,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幽冥島?”李郃望着茫茫大海對旁邊一人問道。
那人恭聲道:“回二公子,照這個速度,大概三天左右可以到。”他便是李家在東海一帶福豐當鋪分號的掌櫃張大三。
在東海,李家的“福豐當鋪”亦有分號,李郃與香香到了後直接讓當鋪裡的負責人去爲他準備一艘特別改造過的貨船,用以載他們和火麒麟前往幽冥島。
因爲當年幽後在大夏國的影響極大,富極一方擁有衆多武林高手,可與正派和魔門分庭抗禮,但實際上卻並不只侷限於一個江湖門派,比起後兩者要神秘和強大得多,若非後來幽後突然解散幽冥天歸隱小島,他們最後的命運不是被朝廷剿滅就是一統江湖直至成爲一方霸主。
所以,朝廷和李家都在幽冥島附近不遠處的島嶼上建立了小據點,專門監視幽冥天宮的動向。現在李郃要去幽冥島,一切自然有李家福豐當鋪的手下準備。
“嗯,你去準備一桌酒菜,讓人搬上來。”李郃淡淡地吩咐道,來到這個世界,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海呢。前世雖然見過,但總覺得這個世界的海與前世微有不同,彷彿更藍更闊更澄淨。
李郃抱着香香在船頭,迎着陣陣海風,這情形忽然讓他想起了一部電影《泰坦尼克號》,低頭看向懷中小狐妖的俏臉,雖然這船比起泰坦尼克號小得多,但他懷中的佳人卻比那羅絲漂亮得多。
張掌櫃卻並沒有馬上下去準備酒菜,而是猶豫了一下,進前一步,道:“二公子,屬下不知您去幽冥島有何要事,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那幽冥天宮從未有外人去過,甚至連幽冥島都未有人能深入其中,許多武功好手希望一睹幽後美貌、受幽冥天宮裡寶藏和秘籍的吸引,結伴前往。但卻有去無回,凶多吉少。幾十年前,朝廷和各大世家也都頻繁派出高手前往島上探尋,同樣是毫無音信,上島後就再也沒能回來。朝廷甚至曾想派大軍上島過,後來有朝臣進柬,說幽冥天並無什過錯,若貿然派兵前往,恐怕不妥,此事便不了了之。但從此以後,幾乎沒什麼人再去幽冥島了,到了島上的,也從未聽過有人回來。”張掌櫃徐徐說道:“二公子,屬下知道您武勇非常,可這幽冥天宮實在是太過神秘,只兩人便上島,是否太……”
“太草率?”李郃微笑道:“張掌櫃,我明白你是擔心我。放心吧,我就不信這幽冥天宮還能是七十二層地獄之底,進得出不得。”
“屬下還是覺得……”張掌櫃還想再說什麼,李郃冷聲打斷道:“張掌櫃,我有些餓了,去準備酒菜吧。”
張掌櫃暗歎口氣,應了聲是後,無奈退下。
李郃聞了聞香香秀髮上那清幽泌人的香味,輕聲道:“香香,你說這世上,有人能殺得了我嗎?”
香香嬌軀一震,臻首微仰,美麗的眼睛看着主人,道:“誰想殺主人,香香就殺了他。”
李郃微笑道:“我只是問問而已,我相信,這世上沒有人能殺得了我,便是幽後也不例外。”
貨船又行駛了三天,終於到了幽冥島。
遠遠地看去,幽冥島上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几几座不算很高的山屹立其中,也一樣是山上山下鋪滿了綠。總之對於這個島,李郃的第一印象就是——綠。
“這幽後看來還是很懂得修身養姓的嘛,住的地方綠化這麼好。”踏上了幽冥島,李郃不禁覺得空氣清新了許多,看來那些樹是沒白長啊。
隨着幾聲低嘶,火麒麟也從船上躍到了島上。
李郃帶着香香翻身而上,正準備駕着火麒麟到島上探探幽冥天宮的所在,卻見張掌櫃等人也從船上走了下來。
“你們下來做什麼?”李郃看着張掌櫃手中的刀問道。
“屬下等雖武功卑微,但多一人多一份力量,屬下等願護衛二公子左右……”張掌櫃說道。
“不必不必,你們護好船就行了,把船守好,我很快就會回來。”李郃說罷,一聲呼哨,火麒麟立刻載着他和香香向島中奔躍而去。
張掌櫃等人見狀,也只得無奈返回船上。
李郃抱着香香,騎在火麒麟上集中精神關注着四周樹林間的動靜,他覺得這幽冥島之所以這麼神秘又讓衆多高手來而無返,十有八九是有什麼可怕的機關在裡頭。
不過在樹林裡奔了一會,李郃忽然覺得周圍的環境變得有些奇怪,不禁喚停火麒麟,凝神四顧。
樹林還是樹林,並沒看出什麼特別之處。只是這島上實在太靜了,靜得連夏季該有的蟲鳴鳥叫都沒有,這麼大的樹林,竟似沒有任何鳥禽走獸一般,死氣沉沉,只能聽到海上拂來的夏風吹動樹林發出的沙沙聲。
“香香,你能感覺到這島上哪裡有人嗎?”李郃道。
香香閉目用靈力搜索,過了許久才睜開眼睛蹙眉道:“很奇怪,這島上好像有人氣,卻感覺不出來到底有多少人、在什麼方向,這個島有古怪。”
李郃左右看看,竟是有些分不清方向了。手中百變化爲一把三米長的巨鐮,橫空一掃,頓時將周遭數棵大樹砍倒,陽光瞬間鋪灑進來。看到太陽,才又重新確定了方向。
李郃眯着眼道:“這可能是利用樹林擺出的某種陣,讓人身在其中便會受其影響而失卻方向感。”他不禁想起諸葛亮的石陣來,這個世界的前朝,也是有個著名軍師叫諸葛亮的。不過這樹林,似乎不同於書中所記載的無形八卦一類的陣勢,更加皈依奇妙,也無怪乎那麼多人會來而無返了。
李郃正準備一邊砍樹一邊前進,香香忽然指着地上道:“主人,你看那些。”
“嗯?”李郃疑惑低頭,看到剛剛自己砍倒的樹旁,竟是迅速長出了一些奇異的藤條,那些藤條相互糾纏,繞着斷枝向上生長,陽光灑到的地方,生長的速度簡直就像是蛇在爬一樣迅速。
“這是怎麼回事……”李郃眉頭微皺。
“好像是蔽曰藤!”香香低聲道。
說話間,那些藤條竟似有意識般,纏住地上被堪倒的樹幹,硬是一點一點地將其拉直立了起來,而後藤條順着樹幹纏繞而上,沒多久就再次遮天蔽曰了。
李郃將手中的三米巨鐮狠狠揮舞起來,那些剛豎起來的樹幹和藤條都被割得支離破碎。但陽光一灑進來,藤條便再次死而復生,而且生長的速度更快。一根根的藤條,彷彿是從地底直接破土而出,奇異至極。
李郃輕嘆一聲,百變又化成了指環附到食指上,撇了撇嘴道:“看來砍樹開路的方法是行不通了,要是有B52轟炸機就好了,弄幾輛轟轟炸他孃的一路過去,來個地毯式、牀板式、浴池式轟炸,先把樹林都平光了再上島,看那幽冥天宮還能藏哪裡!”
這時香香忽然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呼道:“有人!”
“嗯?”李郃眼中精光迸射,立刻看向香香示意的方向。
果然,那邊樹林之中緩緩淡現出一個人影,因爲樹林太過茂密,陽光極少透下,顯得有些陰暗,所以李郃看不清那人的模樣,但從身形來看,應該是個窈窕女子。
“嘿,你是誰?是幽冥天宮的人嗎?”李郃高聲問道。
“你是李郃?”那人反問道,一聽便知是年輕女子的聲音。
李郃不禁心下詫異,這女子怎麼會知道自己名字的?
“在下正是扈陽李郃,姑娘認得在下?請問幽後前輩可在?”李郃朗聲道。
“幽後要見你,跟我走。”女子轉身走向林中一個方向走去,李郃忙拍了拍火麒麟的腦袋,緊跟而上。
當火麒麟跟到女子身旁的時候,她卻停了下來,看向火麒麟道:“把它留下。”
那女子穿着一襲黑色長裙,臉上也蒙着黑色的面紗,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那雙眼睛,美麗卻冰冷,讓李郃想起了公孫無情,想起了鬼姨。
“把它留在這裡?這地方神神秘秘的,待會找不到怎麼辦?”李郃左右上下看看說道。
女子淡淡道:“我帶你來找。”
“既然這樣,那一會就有勞姑娘了。”李郃帶着香香下了火麒麟,踢了踢大傢伙的腦袋,道:“別到處亂跑,老實待着啊。”又轉向那女子微笑問道:“請問姑娘如何稱呼?又是如何知道在下名字的?是幽後前輩讓你來帶我的?”
那女子卻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看向香香:“她也留下。”
李郃一愣:“爲什麼?”
“幽後只見你一人。”女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她的語氣,讓李郃總禁不住想起公孫無情。
香香緊緊握着李郃的手,低聲道:“主人,這地方有古怪,香香要跟在主人身邊。”
李郃也捏了捏香香的小手,對她微笑點了點頭,而後對那黑裙蒙面的女子道:“她是我的侍女,和我親如一人,我不會讓她留在這的。”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黑裙女子聽了他的話,卻立刻轉過身去繼續前行,依舊是那淡淡得聽不出一絲感情的語氣道:“幽後要見你一個,就只會見你一個。你想帶着她,便帶着,不過一會不要後悔。”
李郃皺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黑裙女子卻不再回答,腳步彷彿勻速般地向前走。李郃忙拉着香香的手跟了上去。
這一路李郃又問了許多問題,但黑裙女子卻沒再說一句話,只是不停地走着。過了不知多久,黑裙女子帶着李郃兩人到了一大片亂石中。
那些亂石個個都有上千斤重,歪歪斜斜地搭在一起,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
黑裙女子直直往兩塊大石間的縫隙走去,直接走了進去,消失在黑暗中。李郃和香香對視一眼,知道那是個入口,攜手跟了進去。
通道很狹窄,李郃與香香不得不一前一後側着身子走,在洞中走了一會,出現了一個樓梯,直通往下。
黑暗中,李郃與香香只能聽到黑裙女子在前面的輕輕腳步聲。不知往地下走了多久,前面漸漸地有亮光傳來,但那光,卻是淡藍色的,氣氛愈發詭異起來。
到了那藍光的來處,也便是樓梯的結束,空間頓時開闊許多。
這是一個地下大殿,大得實在可怕,因爲光線不足,讓人覺得四周沒有邊際,頂亦是高得驚人,目測之下竟有數十米!讓他有種自己是身處幻覺中的感覺。數百個三角形巴掌大的小空佈滿了天頂,淡藍色的光從中射入大殿,鋪得幽藍一片。
地上鋪的是不知名的光滑巨石,在藍光照射下,淡藍熒熒的一片。大殿中什麼東西都沒有,所以即便是穿着布鞋的黑裙女子走起路來很輕盈,也仍是發出了陣陣腳步聲,彷彿小石塊掉入深井發出的聲音,空洞幽遠。
李郃牽着香香的手,走在大殿中,竟有一種自己的意識不斷向四周飄散的感覺,彷彿靈魂就要離體而去一般。踩在地上的腳步也有些不實在的感覺,明明地板很硬,卻總覺得要慢慢陷進去,好像是在海面上踩着步,膝蓋不由得有些軟。
“主子,你怎麼了?”同李郃緊握着手的香香自然也敏感的發現了主人的異樣,關切地低聲問道,但這聲音在大殿中,卻一下變出了陣陣不清不楚的回聲,彷彿周圍有無數人在呻吟,嚇了李郃一跳。
李郃深吸了一口氣,發現這地底之下,空氣竟和上面樹林中一般無二,甚至連那樹木的氣息都隱約能聞到。
“我沒事,只是覺得這地方有點怪。”李郃說道,聲音亦是從四周傳來了短促卻嘈雜的回聲。
香香道:“這地方確實很奇怪。”
走了不知多久,前面的黑裙女子停了下來。
“進去吧。”女子轉過身,對李郃道。
李郃拉着香香走上前來,纔看清,前面出現了一個門,一個圓形、半徑二十米以上的巨門。透過藍光可以看到,上面鏤刻着一堆奇怪的花紋,像海浪又像雲朵。圓門的四周連着四把白色的長劍,劍尖指向中間。
門旁的牆壁,似乎是黑色的,又似乎根本就沒有牆只是空洞的黑暗,幽藍的光根本無法照到上面。
“這怎麼進去?”李郃疑惑地問黑裙女子。
黑裙女子沒有回答,那圓形大門卻嗡的一聲動了起來。李郃與香香看了過去,驚異地發現,圓形大門從圓心處裂成了四快等大的扇形,扇形越變越小,向周圍的黑暗沒入,直到完全消失,現出一個巨大的圓形通道。
通道深不見盡頭,左右和頂上佈滿三角形小空,淡藍色的光亮讓整個通道都成了藍色,與大殿的藍色連成了一片。
李郃帶着香香走入了通道,身後的圓門又緩緩合上。
四周一樣是藍色,地面也一樣是那種材質的地板,但在這圓形的通道中,李郃卻沒了剛剛在大殿的那種飄忽感,有種靈魂歸殼、精神重新凝聚的感覺。
“你就是李郃?”一個女人的聲音由通道的盡頭傳來,那盡頭只能看到一片觸不到的藍。
老實說,這聲音很動聽,像春風拂面,像水池清漣,像冬曰的陽光,像河面的小葉,輕柔地撩動着人的心絃。
李郃腳步一頓,望着前方那不知距離的藍,暗想這應該就是幽後了,便高聲回道:“是幽後前輩嗎?在下正是扈陽李郃,有事來此求見幽後前輩,請前輩現身一見。”
“她是誰?”那聲音問道,輕輕柔柔地,卻又有着一種讓人臣服的威嚴。
李郃道:“她是在下的侍女香香,請前輩容在下帶她一起。”
“你讓她回去,我只見你。”那聲音不急不緩地道,好像一個溫柔的母親正在吩咐自己的孩子做事。
李郃眉頭微皺,看了看身旁的香香,握着她的小手卻是更緊了,擡頭望向前方道:“幽後前輩,香香與我形同一人,她的事便是我的事,我的事亦是她的事,不分彼此,請前輩毋怪。”
“最後說一次,讓她回去。”那聲音仍是溫柔得不帶一絲火氣,即便是這種威脅的話語,也讓人難以提起一點敵意。
這個地方到處都透着詭異和奇怪,李郃可不願讓小狐妖自己留着,高聲回道:“恕難從命!”
“嗖!嗖!嗖!嗖!”四聲刺耳的厲響先後響起,四道白光在這一片幽藍的通道中顯得格外的耀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