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閃電旅指揮部。
“報告旅長!炊事班已經搭建好臨時用餐點,隨時可以開飯。”
方滿從地圖上擡起頭,順勢朝窗外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天色漸暗,圓月已現。
“安排下去,分批用餐。”
“那旅長您……”
“讓他們先吃,不用管我。”
一瞬猶疑。
“這是命令!”方滿沉聲,也不知道在跟誰較勁兒。
“是!”
小戰士走後,方滿擰眉,繼續研究地圖,像要把那張薄薄的紙灼出一個洞來才肯罷休。
“老方……”參謀長程剛欲言又止,跟一羣大學生較真兒,這又是何必呢?
就算贏,也不體面。
他朝陸徵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由輕嘆:恐怕這纔是癥結所在……
“老程。”
“我在。”思緒迴歸,程剛應道。
“三排還沒有消息嗎?”
“……沒有。”
“五排、六排呢?”是之後又派出去的兩個排兵力。
“半小時前,用電臺和通訊部聯繫過,並未發現七組十人的行蹤。”
哐——
“整整三個排的兵力居然連對方人影都沒發現,部隊的乾飯白吃了,淨養些廢物!”方滿拍桌而起,怒不可遏。
也不顧上陸徵和時璟還在現場,他只知道心頭有股邪火在燒,不發泄出來自己可能會爆體而亡。
程剛心尖一顫,多少年沒見方滿有過這麼強烈的情緒了。
看來,這回軍演比他現象中艱難得多,而那羣大學生也不如表面看上去好對付。思及此,程剛不由擰眉。
可以說,閃電旅是他和方滿共同的心血,若非事實擺在眼前,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兵如此……無能!
時璟見狀,咧嘴一笑,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
講真,他開始也不信七組能逃過閃電旅的圍剿,就跟方滿和程剛的想法一樣,收網只是早晚的問題,談熙他們肯定會、也只能是網中垂死掙扎的魚!
並非時璟存心唱衰,而是兩者差距太大,根本沒辦法拉到一起進行比較。
或者說,從一開始,這場軍演就建立在不對等的基礎上。
“老陸,那什麼……你餓嗎?”
陸徵看了他一眼。
“放飯了,咱們去吃點兒?”他剛纔可把“炊事班”三個字聽得一清二楚。
“再等等。”好歹在別人的地盤上,客隨主便。
時璟撇嘴,對待敵人就該秋風掃落葉般無情,明明先前還可勁兒刺激人家來着,這會兒裝什麼大尾巴狼啊……
可事實證明,他想錯了。
陸徵永遠都是那個“不近人情”、“冷峻淡漠”的雷神——
“老方,友情給你提個醒,十二小時現在已經過去一半,你可要……抓緊點。”
此話一出,方滿本就不好的臉色又難看了三分。
程剛忍不住慨嘆,這都是什麼孽緣啊?
“報告旅長!五排和六排相繼發回訊號,請求返回營地。”
前半句讓方滿眼前一亮,後半句已然恨鐵不成鋼。
“老方,原始森林不宜夜晚行軍,召他們回來吧。”程剛一頓,半秒後才繼續道,“入夜之後,且不說搜索不便,想來七組也已經找到過夜的地方,根本不會露面。五排、六排死磕在那裡也無濟於事。”
照理來說,入夜之後是最容易卸下防備,無論天色,還是人的精神狀態,都達到一個“疲乏點”。
通常情況下,突擊行動都會選在此時進行。
但前提是確切掌握了敵方的具體位置,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迄今爲止,三排失蹤,五排、六排毫無進展,別說獲悉具體位置,就是連個人影都沒撈到,如何突擊?如何圍剿?
更何況,禁探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西面有沼澤,東邊有險峰,北面聳立着懸崖峭壁,太多可供匿藏的地方,如果七組鐵了心要躲,這一時半會兒還真是無法確定他們的位置。
每個地方找一遍?
呵,就算再遣兩個排的兵力也不可能在天亮之前完成。
總之,目前撤回兵力纔是最明智的決定,雖然,真的很憋屈……
方滿沒想到這些嗎?
他比程剛早入伍三年,經歷過的演習沒有上千場,也有上百場,經驗之老辣,自然把眼下局勢看得一清二楚。
可正因爲清楚,才愈發地……不甘心!
尤其是陸徵還在旁邊眼睜睜看着,他丟不起那個臉!
“旅長?”通訊兵等了半晌不見方滿回覆,不由出言提醒。
“……讓他們撤回營地,明早四點繼續搜捕。另外,調一個偵察班過去,尋找三排下落,有任何情況隨時聯繫指揮部。”
“是!”
安排好一切,方滿頹然跌坐在椅子上,面泛愁苦。
一杯熱茶遞到他面前,順勢望去,陸徵冷峻的面容映入眼簾。
方滿微微怔愣。
他以爲會在對方眼裡看到嘲笑、譏諷、輕蔑種種神情,但事實上,什麼都沒有。
那雙黑眸太過平靜,像無風的湖面,不是死水微瀾,而是……暗流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