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熙挑眉,見馮少倫垂頭喪氣的樣子忍不住打趣:“還挺有自知之明。”
他苦笑,“能不能少說點風涼話?”
“……”
馮少倫:“其實我想到一個方法,但需要你配合。”
談熙輕笑,興味盎然:“說來聽聽。”
“讓羅宇指證劉東!這樣一來法院就有足夠的理由清查其名下資產。”介時,他再從中引導,就能順理成章挖出那兩個隱秘的國外賬戶!
談熙鼓掌:“思路很好。”
男人眼前一亮:“你也覺得可行?!”
“不過……”輕聲一嘆,她搖頭,“這裡面未知數太大,風險也高。”
眉心倏地聚攏,“什麼意思?”
談熙:“羅宇現在被收監看押,唯一所能仰仗的只剩劉東。你覺得他是有多傻,纔會反口咬死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馮少倫:“劉東能給的,我也可以……”
談熙:“能把他從局子裡撈出來嗎?”
馮少倫一默。
九州是平民小工廠起家,一半努力,一半運氣纔有了今時今日的規模,雖然近十年馮少偉一直削尖腦袋想擠入權貴名流的圈子,藉此拓寬人脈,無奈收效不大,不得其法。
而馮少倫常年不在國內,更接觸不到金字塔的頂端。
“我可以請最好的律師!”
談熙呵笑一聲,提醒他:“馮總,我要整的人,你卻費盡心機去保,還當着我的面毫不避諱,你覺得合適嗎?”
呃……
“羅宇對你來說根本無關痛癢,就當賣我個人情,以後有需要儘管開口。”這話出自九州少東家之口,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相當有分量。
不都說——人情債難償?
而她只肖用一個叛徒,就可以換回成倍的利益,怎麼看都是筆好買賣。
可惜,賣方似乎並不感興趣:“誰說羅宇不重要?對於我來說,他就是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是那隻被拎出來殺給猴子看的雞!敲山震虎的作用,你說重要不重要?”
“談熙!別不識好歹!”男人低斥。
“我沒可沒跟你說笑,句句發自肺腑。”
“你是銅豌豆託生嗎?”蒸不爛,煮不熱,錘不扁,炒不爆,還特麼響噹噹!
“我讀書少,聽不懂你啥意思。”哼!居然跟她拽?
元代關漢卿《不伏老》裡的原話如下——
“我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響噹噹一粒銅豌豆……玩的是梁園月,飲的是東京酒,賞的是洛陽花,攀的是幸臺柳……也會圍棋、會蹴踘,會打圍、會插科、會歌舞、會吹彈、會咽作,會吟詩、會雙陸,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賜與我這幾般兒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
借古人的話罵她是個紈絝?!
呵!
談熙冷笑,求人還發脾氣,一言不合就暗諷:差評!
“看你這表情是聽懂了?”馮少倫笑得惡劣。
“哦,那我就是銅豌豆唄!羅宇嘛,你就不用想了。”
男人面色微變,“小姑娘,做事別太絕,人前留一線,日後也好相見。”
“可是銅豌豆不想見你,怎麼辦?”
“……”
談熙:“沒事我就先走了。”
“談總,別忘了你交上來的方案還沒過審。”
“重要嗎?我有內奸,你有叛徒,責任各擔一半。在約定期限內,方案不合格,你有權告我違約,同樣,我也有權向九州求償。所以,這個也威脅不到我呢!”
馮少倫險些氣得吐血!那種感覺就像眼前有很多路,但悲催地發現每條路上要麼有坑,要麼有雷。如今的他便站在路口,進退爲難。
“好,我爲剛纔的話道歉。”他慎重開口,態度嘛,還行。
談熙翻了個白眼:“早這樣多好?啪啪打臉有意思嚯?”穩穩當當坐好,再不提要離開這茬兒。
“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了?”男人嗓音發沉,
她收起玩笑的表情:“我不會隨便立fg,可一旦立起來,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它倒。”如今,盛茂所有人都知道談熙對羅宇這樣的叛徒深惡痛絕,如果只是雷聲大雨點小,如何起到威懾作用?
馮少倫繃直的脊背瞬間垮塌,軟倒在靠椅裡,拿出煙盒,突然動作一頓,看向談熙:“介意嗎?”
搖頭。
男人的手骨節分明,根根修長。
談熙忍不住拿他跟陸徵比較,馮少倫的手透着一股子漂亮勁兒,而她家大甜甜的手是力量與成熟的象徵。
抽菸的動作也有不同的氣質,前者養尊處優,後者穩重硬朗。
所以,等出結論——
還是自家男人最性感!
“其實,要想給劉東安上一個泄密的罪名,也不是非要通過羅宇,讓他去指證什麼。”經過前面的鋪墊,談熙開始拋誘餌。
馮少倫並非不清楚談判桌上的套路,只是驚訝於談熙一個女人竟也深諳其道,到底是小看了她。
比如此刻,就算預感到誘餌裡藏着鉤子,他也會毫不猶豫一口咬下去。
就算被洗乾淨了燉湯,也總比困死在魚池裡捱餓要強。
“你有什麼辦法?”他很平靜,似乎從談熙出現在九州那一刻起,就有了會被牽着鼻子走的心理準備,如今發生了,反倒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我手上有一隻錄音筆,裡面錄下了劉東指使羅宇竊取方案的全部過程。”
“條件呢?”
“馮總果然上道。”
“這不就是談總想要的?說吧。”端看你究竟耍什麼花樣!
“未來五年,九州所有投資事宜交由盛茂打理,抽成是利潤的百分之十,如何?”
“你這是趁火打劫!”
五年期限,誰知道會有什麼變數?如果盛茂經營不善,當然有談熙坐鎮幾乎不大可能,但也不排除意外發生。如果答應,就相當於未來五年,九州將與盛茂相互捆綁。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九州可以擁有自己的投資顧問團,對每一季度或年度盛茂給出的投資方案進行審查和監督,我們也會盡量配合。所以,這不是霸王條款,我對你們九州不感興趣,不過順手替公司攬下一單生意,大家和氣生財,僅此而已。”
馮少倫目露審視。
指尖摩挲着玻璃上凹凸不平的紋路,談熙莞爾,迎上對方近乎苛刻的視線:“如果我真想對九州做什麼,劉東將會是那把最好的劍,我又何必自毀武器?”
“你這個女人……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我不放心。”
“馮總,你是未來九州掌舵人,關鍵時刻眼力勁兒去哪裡了?”
“別用激將法,我不會上當!”
談熙撇嘴,聳了聳肩。
馮少倫不知想到什麼,突然笑起來:“談熙,其實你不用撇得一乾二淨,幫我也是在幫你自己。可你竟然還貪心地索要報酬,天底下哪有這個道理?”
面色驟沉,冷眼看他。
“哈,被我說中了?”男人胸中油然生出一種難言的暢快,原來看這個女人變臉是件如此有趣的事!
“你串通我放出劉東被抓的消息,藉此擾亂羅宇,施加壓力,迫使其精神崩潰,最後不打自招。彼時,劉東被朋友叫去高爾夫球場,我讓秘書接了羅宇打過來的電話,進一步使其相信劉東是真的完了!每一步都在精細的算計當中,可是有一點,你疏忽了。”
談熙擰眉。
“依我對劉東的瞭解,他不是那種能被輕易利用的人,更何況,你還借他的手害了他表外甥女的男朋友?這條老惡狗怎會肯善罷甘休?等着吧,他咬完九州,下一個就會輪到盛茂!我完蛋了,你也逃不掉,大家一起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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