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仔的反應,談熙意料之中。就愛上網……
笑了笑,眉目飛揚,“以前,你們怎麼處理叛徒的?”
殷煥表情僵硬,“叛徒”這兩個字如鯁在喉。
肥仔想了想,哆嗦道:“沒、沒有叛徒。”
他們這樣的小混混,無組織,無紀律,哪兒有錢往哪兒鑽,還說什麼“叛徒”?
“哦,我怎麼記得以前有個叫什麼剛的?”
肥仔呼吸一頓,殷煥面色泛白,阿飛卻像被光溜溜丟進油鍋裡,哇啦大叫:“不要!談姐,我不想死,求你放過我……求求你……”
一邊說,一邊磕響頭。
談熙不爲所動,阿飛不敢停,一下比一下重。
“哦,我想起來,那人姓魏,叫魏剛是吧?”她作恍然狀態。
阿飛已經磕得兩眼發暈,頭腦昏沉,一聽“魏剛”的名字,佝僂的後背一瞬繃直,好似滿弓的弦,隨時可能斷裂。
他們結識談熙之初,這個女人就設計讓雷老大的人殺了魏剛,這才贏得兄弟們敬服。
如今輪到他了嗎?
“不……談姐……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放我一馬……”他怎麼忘了,這個女人是瘋子,當初能不費一兵一卒害死魏剛,如今也能用同樣的方法弄死他!
也許,更殘忍。他剛纔想用刀刺死她……阿飛莫名打了個寒顫,如墜冰窖。
談熙沒說話,本就不算寬敞的二樓隔層就只能聽見阿飛一個人的哭求聲,與樓下傳來的賭客吆喝聲形成鮮明對比。
“夠了!”
“煥哥……”肥仔忍不住開口,早已心驚肉跳。
殷煥沒有看他,只是稍稍擺了擺手,“……我的錯。”
“什麼?”談熙輕笑,“我好像沒聽清楚。”
拳頭驟然收緊,男人垂眼,漂亮的臉上盡是冷肅,殷煥重複,一字一頓,“我、的、錯。”
“錯在哪裡?”
“……”
談熙挑眉,眼神乍現凌厲,有個反手揮向跪地不起的阿飛,悶哼接踵而至,槍柄砸在阿飛頭上,已然見了紅。
殷煥面色微變。
談熙冷笑兩聲,一腳踹上阿飛小腹,瞬間令他像只蝦米般蜷縮四肢,躬成一道弧形。
“我不該瞞着你跟暗夜會接觸。”殷煥眼裡閃過難堪,但更多的是屈辱和憤怒,旋即斂眸,悉數掩蓋。
“你好像……不服氣?”
他沒接話,明顯默認了談熙的說法。
“殷煥,知道你最大的缺點嗎?太自負,沒擔當。”
身形一晃,同樣的話,岑蔚然也對他說過。
所以,他真的是這樣嗎?
“看我。”談熙冷冷道,“我讓你看着我——”
緩緩擡眼,卻在接觸到那樣平淡近乎冷漠的一雙眼睛時,倏地彈開,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你是個懦夫。”
“談熙,你不要太過分!”每個字都像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熟悉他的人應該知道這是煥哥發怒前獨有的表情。
“我說得不對?還是你不願承認?”
“你懂什麼?!一個兩個都是這樣!都是這樣!”
談熙目光一緊,“還有誰對你說過這樣的話?岑蔚然,對不對?”
“……”
“呵,一個逃避弱點的人,永遠強大不起來。”
“閉嘴!”
“看,又在逃避。”冷笑,譏誚。
“談熙……別逼我。”每一塊肌肉都蘊藏着怒意,亟待那瞬間悉數迸發。
“你跟岑蔚然鬧掰了。”肯定的語氣。
肥仔怔愣,下意識反駁:“沒有啊,小嫂子和煥哥一直很好,上個月還來京都……”
“是,她要結婚了。”
肥仔噤聲,不可思議。
談熙默然,雖有驚訝,但還算意料之中。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殷煥再次擡眼,談熙竟從那樣的目光中看到了盈盈水澤。
“遲早的事。”
“你說什麼?”
“我說,你跟她分手,遲早的事。”
“爲什麼?我不明白……”明明是張漂亮的臉,神情卻開始扭曲。
“因爲你給不了她想要的。”
“她想要什麼?錢?房子?車子?”
“安全感。”
“……”
“殷煥,給不了她穩定的生活,因爲你只是個小混混。”
“我不是!”
“你以爲,加入暗夜會之後,你就不是了嗎?對,小混混變成了大混混而已。”
“我可以給她想要的生活。”
“只要你還是個混混,就永遠給不了她想要的。”
“……那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高大的男人瞬間崩潰。
談熙不再理他,朝肥仔揚了揚下頜,“那根繩子,把他綁起來。”
“什、什麼?”
“我讓你把阿飛綁起來。”就在她與殷煥說話的時候,這人竟然還往門挪,一刻也不放棄逃跑。
肥仔後知後覺,阿飛卻驚怒而起,一張佈滿血漬的臉猙獰可怖,拔腿往門口逃。
肥仔追上去,可惜剛跑出兩步就被自己絆倒,就在這時,送走最後一撥賭客的一山上樓,恰好撞到正要逃跑的阿飛。
“抓住他!”談熙下令。
一山不過怔愣瞬間,便依言而行,三兩下將人制服。
肥仔爬起來,趕緊拿了繩子遞過去。
不到兩分鐘,阿飛就被反剪了雙手丟到角落。
“你們這些狗逼!算什麼兄弟?我要殺了你——”
一山無視他的謾罵,走過去,隨手撿起牆角的抹布塞進他嘴裡。
“唔唔唔——”
談熙冷冷看了肥仔一眼,後者直縮脖頸。
“談姐打算怎麼處理?”一山走過來,好似對發生的一切並不意外。
談熙讚許地看了他一眼,“我記得賭場有個地下室?”
“嗯。”只是空間逼仄,人進去必須半弓着腰,若是躺下,身體也會被折起來,裡面只有幾桶油漆,怪味刺鼻。
“先扔進去。”
一山與肥仔合力將阿飛扛走。
二樓只剩談熙和殷煥。
看着眼神迷茫的男人,談熙心裡說不出是何滋味,難受?不值得。
只是有些惋惜。
十年的感情,不是誰都有這樣的際遇。
風風雨雨走過了大半,卻在即將修成正果的時候分道揚鑣,難怪他不要命了。
加入暗夜會,徹徹底底混黑,那不是棄命是什麼?
“殷煥……”
“她要嫁給江豫,就是江州那個男人。”
“……”
“她還懷了那個人的孩子。”
談熙無言。
“你知道嗎?我也很想要個孩子……她都已經答應了啊!可是爲什麼?爲什麼轉眼就要嫁給別人?”
“你說,她答應替你生孩子?”談熙倒抽涼氣。
“是啊……”殷煥自嘲一笑。
談熙掩下眸中翻涌的情緒,還是那張冷淡的面孔,“你打算怎麼辦?”
“她不要我了……”
“所以?”
“我要加入暗夜會。”
“你不想活了?”
“我想!”男人眼裡爆發出強烈的渴望,猶如火焰跳動,彷彿須臾間重獲生機,“不僅要活,還要活出人樣!”
談熙心裡隱約有種猜測:“你想做什麼?”
“我要把她搶回來!”
“你現在根本沒這個能力。”她調查過江豫,也知道江家在江州一帶的勢力有多大,財力有多雄厚。
“現在沒有,不代表將來也沒有。”
“你……”
“我不介意她嫁過別人,只要最後屬於我,過程並不重要。”
談熙驚訝地看着他,心想這人一定是瘋了纔會有這種想法。
“如果她嫁給江豫,你要去破壞她的家庭?”
“是。”
“如果她恨你……”
“恨就恨吧。”殷煥無所謂地笑了笑,泛白的嘴脣勾起一個怪異的弧度,像自嘲,又像包含着其他情緒……
恨,總比什麼都沒有好。
至少,他還是被她惦記的那個人。
談熙皺眉,岑蔚然應該慶幸,如今的殷煥還沒有撼動江家的能力,可如果真有那麼一天……
她莫名打了寒顫。
有時候,愛得太深就成了偏執,偏執的結果……是毀滅。
——面部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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