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煥起身往門口走。
“你就不想聽完前因後果?”張璐直起身,笑容裡面有種篤定的從容。
她太瞭解這個男人,知道他最在意什麼。
當年,兩人還在一起的時候,班裡哪個男生敢跟她多說一句話,隔天再到學校必定傷痕累累,鼻青臉腫。
他就像頭驕傲的獅子,一旦圈定了領地,就絕不許外人來犯!
強大的自尊心,近乎變態的佔有慾,嘴賤,脾氣差……
曾經,她將這一切視作洪水猛獸,在享受便利的同時,也避之不及。
等到失去了,纔開始懷念,纔想要珍惜,可惜,他身邊已經有別的女人。
很長一段時間,“岑蔚然”這三個字,於她來說就真的只是三個字而已,如果不是經常和“殷煥”一起出現在別人口中,可能她連這三個字都懶得記。
“璐璐,你那個混混男朋友和咱們班的岑蔚然好上了!”
“今天殷煥還親自給她送午餐,兩人在操場親親我我……”
彼時,她剛到國外,對新奇的一切充滿好奇,從未後悔“分手”這個決定。
甚至,隱隱感到慶幸。
像被放出籠子的小鳥,呼吸着自由的空氣,在天空盡情撲騰,對未來充滿無限希望。
後來,她交了新的男朋友,就再也沒關注過殷煥的消息。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關心,以後不用再向我彙報有關殷煥的消息,畢竟,我跟他早就分手了。”
就這樣,她滿懷憧憬地投入新戀情,並自願獻出了第一次。
兩個星期後,金髮碧眼的外國男人向她提出分手。
“好女孩兒,我們不適合,拜~”
她就這樣被甩了。
可笑的是,她竟然信以爲真,甚至傻傻地認爲自己做得不夠好,令一個紳士失望了,儘管交往期間她足夠放低姿態,儘量小心翼翼,可以說,對那個男人付出了十二萬倍的耐心和體貼。
最後會分開,應該是兩人文化背景的差異導致了思維和思想的不協調。
況且在開放的國外環境下,分手不過是家常便飯而已。
所以,她沒有怪誰,只是大了哭一場祭奠她失去的那層處女膜。
現實卻給了她一個極其響亮的耳光!
偶然的機會,他們在酒吧相遇,各自跟着圈子裡的朋友,見了面,說hello,擦身而過,最後各玩各。
她喝多了去洗手間吐,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他和兩個朋友蹲在一起抽菸。
“hey,剛纔那個東方娃娃是你的前前前任吧?”
“對,沒錯。”
“味道如何?”
“洞小,道深,腰細,胸大,叫起來也好聽,可惜還是個雛,弄幾下就受不了,手腳掰七扭八,擺不出什麼姿勢,做久了覺得無聊。”
“好小子!運氣不錯嘛!我聽說東方娃娃都很看重第一次,你就不怕黏上了甩不掉?”
“怕啊!所以,我才把她甩了。”
等幾人抽完離開,張璐才從洗手間出來。
渾渾噩噩回到包間,她抱着酒瓶邊灌邊流淚,腦袋開始發沉發昏。
那晚,她醉了。
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睡在酒店的牀上,而身邊躺着一個陌生的外國男人。
那一刻,張璐絕望了。
男人醒過來,不顧她的反抗,強行做了兩次,都沒戴套。
張璐要報警。
男人卻說是她主動約炮,冷笑兩聲,罵了句“母狗”,直接走人。
最後,還是她付了房費。
兩個月後,張璐發現自己懷孕。
到一家小診所做了人流,術後發生感染,在宿舍暈倒,被同學送往醫院,不得已辦了三個月休學。
她不敢把這些事告訴家裡,一直想方設法遮掩,但高昂的住院費令她捉襟見肘。
這時,主治醫生約翰對她展開猛烈的追求,最後,她答應做他三個月的性伴侶,作爲交換他替她支付醫藥費,並且還給了她一套單身公寓暫住。
就這樣,張璐開始了三個月苦不堪言的情婦生活。
是的,情婦。
約翰五十八歲,有一個因車禍高位截癱的妻子和兩個已經成年的兒子。
至於苦不堪言,則是因爲約翰暴虐的sex手段,張璐經常遍體鱗傷。
三個月後,休學結束,而約翰也按照約定放她離開,並且給了她三萬美金作爲酬勞。
“……好女孩,你是這麼多年最讓我們滿意的一個!”
約翰兩個兒子光着身體送她出門,往她手裡塞了張紙條。
張璐收了錢,收了紙條,搬離公寓。
迄今爲止,她仍然記得那張紙條上的內容:兩個單詞,八個字母——you、bitch!
往上面吐了口濃痰,丟進垃圾桶,轉身離開,她並不覺得難過。
因爲“羞恥心”這個東西她早就沒有了。
之後,靠着老約翰給的三萬和家裡定期匯過來的錢,張璐的日子很好過。
期間,她學會了抽菸、嗑藥、約炮,糜爛又瘋狂。
某天,她的“臉書”收到了一條來自china的好友驗證,是那個曾向她彙報過殷煥消息的高中同學。
叫徐婭。
張璐點了接受。
在聊天中無可避免提到殷煥,進而出現岑蔚然的名字。
從屏幕上看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張璐一陣恍惚。
時隔三年,這是她再次聽到這個名字。
“她是我們高中同學,還記得嗎?”
看着不停跳動的對話框,張璐挑眉,怎麼會不記得?
就是代替她站在殷煥身邊的那個女人!
單憑這一點,她也該記憶深刻!
三年了……
沒想到他們還在一起。
當年,聽說殷煥另結新歡,還是她高中同學,張璐心裡還有些得意。
無非就是做給她看,想借此挽回。
殷煥的手段她還不瞭解?
所以,聽聞消息,她一點兒也不生氣,甚至爲此沾沾自喜。
畢竟,前任的挽留就是對一個女人自身魅力的最好證明。
當時,她還替岑蔚然可惜,就這麼被玩弄欺騙,成爲男人挽回另一個女人的工具。
真是可笑,又可悲!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這種“同情”裡,帶着幸災樂禍,也許,她發現了,只是裝作沒發現。
誰知道呢?
不過,如今的情況好像和當初的猜測有了些不一樣……
他和岑蔚然還在一起,整整三年。
那晚,張璐失眠了。
腦子裡全是有關殷煥的回憶,恍然發覺,曾經的自己竟得到了一個男人全心全意的守護!
每天早上送她上學,替她買早餐,傍晚在學校門口的拐角處等她放學,送她回家……
她不想公開,不想讓同學知道她交了一個混混男友,他就不露面。
有一次,她被隔壁職高的三個流氓拖到學校後山,逼她脫衣服、拍裸照,殷煥突然出現,就像從天而降的神祇,一個打三個,揍得對方屁滾尿流。
無疑,那一刻的自己心動不已。
殷煥長得帥,會打架,對於青春叛逆期的小女生有着致命的誘惑力。
張璐也不例外。
以前,總在港劇裡看到“大哥的女人”,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就是!
兩人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殷煥手底下幾個小混混都叫她“大嫂”,有那麼一瞬間,張璐甚至以爲自己是全世界最牛逼的女人!
吃香的,喝辣的,看不慣誰就砍誰,只要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得點頭哈腰。
而殷煥每次向別人介紹她的時候,總會說——那誰誰,這是我馬子!
那時,她不知道“馬子”更深層的隱晦含義,還爲此無比驕傲。
男女之間的事,殷煥從未強迫她。
甚至,可以說不主動。
頂多親個嘴,還不伸舌頭的那種。
想完殷煥,張璐開始想岑蔚然。
記憶中,那是個極其沉悶的女孩,手裡抱着參考書,走路永遠低着頭,成績卻一般。
努力有什麼用?
可惜智商不達標。
曾經,她這樣洗涮過岑蔚然,而且是當面!
不過,聽徐婭說,岑蔚然在高考一飛沖天,不僅摘下市狀元的桂冠,還被京大錄取。
呵……
只能說,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她和殷煥?
張璐嗤笑,打死她都不相信這兩個人能長久!
可現實給了她迎頭一棒,三年過去,五年過去,迄今爲止整整八年……
他們還沒分手!
終於,張璐坐不住了。
在經歷現任男友無情劈腿,將她趕出公寓並把她的裸照賣給色情網站一系列變故後,她開始瘋狂思念殷煥,不斷回想兩人甜蜜的過去,最後,她決定回國。
經歷這麼多年的浮沉起落,睡遍了各色人種,在被男人一次次傷害之後,張璐終於發現殷煥纔是對她最好的那一個!
就算殷煥有了岑蔚然,那又如何?
她相信,憑兩人曾經的情分,殷煥會毫不猶豫選擇她!
可事實上,這個她自以爲能夠把控的男人早已掙脫了繮繩。
幾次碰壁,張璐纔不得不承認,自己拴不住他。
“有什麼事我會自己向她問清楚,不用你來當中間人。”殷煥腳步未停,眼看就要出了包間。
“你問她?”張璐嗤笑,踱步到男人身後,“做出這種醜事,換做是我也會選擇隱瞞,你以爲能問出什麼?”
殷煥冷睨她一眼,心似貓撓,面上卻不動聲色。
自然,腳步也未做停留。
他和媳婦兒關起門來隨便怎麼鬧,但在外人面前又是另一回事了。
這點,他拎得清。
媳婦兒和張璐,一個內人,一個外人,用腳趾頭想想都該知道信誰。
就算……真的有什麼,也不該張璐來告訴他!
殷煥插在褲袋裡的手緩緩握拳。
男人的反應超出了張璐的預料,措手不及。
他就這麼相信岑蔚然?
憑什麼?!
眼底掠過一抹不甘的惱恨,張璐擋在他面前,兩聲攤開,攔住。
“阿煥,你聽我說,岑蔚然她……”
“讓開。”
“我說的都是真的!她勾搭了華鐵集團高層,不然,你以爲那麼重要的市場調查怎麼會交給她來做?!”
“滾!別逼我動手。”男人面目猙獰。
沒人知道,他的手在顫。
張璐把之前就準備好的文件遞給他,“不信你自己看!”
殷煥不接。
張璐使勁往他懷裡塞,見他兩手插在褲兜裡,索性自己翻開,指着其中一頁:“你仔細看,這是她的親筆簽字!”
“呵,這又能說明什麼?”
“華鐵集團這種全國十強企業,背靠政府,立足民生,每年多少研究生、博士生頭破血流都想擠進去,岑蔚然一個沒畢業的碩士生,你覺得她有什麼能力讓對方青睞,並委以如此重任?!”
殷煥面無表情。
張璐深吸口氣,“這份報告是有關京都高鐵運營現狀的調查,關係着明年新增線路的規劃,多少專家都爭搶的美差,名利雙收,你覺得憑什麼落到岑蔚然頭上?”
殷煥不說話,只垂斂了眼瞼。
張璐深吸口氣,“她如果不是被潛了,有高層替她背書作保……”
“閉嘴!”
“阿煥,你別傻了!岑蔚然拿你當傻子,給你戴了綠帽,事到如今,你還不肯信我?!”
他冷笑,“你說的話,我一句都不信。”
“這就是證據!你看啊!”
“不好意思,我沒文化,看不懂。”
張璐:“……”
“再說一遍,讓開。”
“殷煥!你就自欺欺人吧!”
“呵!”冷笑,伸手推她。
張璐一個踉蹌,險些栽倒,滿眼不敢置信,“你居然對我……動手?”
脣瓣哆嗦,面容慘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可惜,煥哥是個粗人,不懂憐香惜玉那套,眼看她還擋着路,又想伸手再推。
張璐咬牙,在他有所動作的同時,猛地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脹鼓鼓的胸上按。
“阿煥,別對我這麼殘忍……”
梨花帶雨。
男人臉上的表情有點扭曲,就像吞了只死蒼蠅。
用力抽手,張璐又死攥着不放,最後連手帶人拖進了懷裡。
張璐眼底閃過亮色,破涕爲笑,“我就知道你沒忘了我……”
說着,朝她懷裡偎依過來,抓住男人的手按在胸上不放。
“唔……”
嗔聲甜膩,絲絲情惑。
“張璐,你他媽夠了!別對着老子發騷!要浪直接叫個鴨公!”
“阿煥,你……”女人擡眼,霧氣朦朧。
那一臉的委屈和羞憤,又帶着柔弱求憐的企盼,殷殷望着男人。
百般流媚,千般瞋態,只爲君顧。
此情此景,此間此人,縱使郎心如鐵,也該繞指成柔了吧?
可惜,殷煥不懂風花雪月,也不知道什麼鐵什麼柔,就算和岑蔚然在牀上翻雲覆雨也是直接提槍上陣,除了一些髒話、俗話、黃話,並不會什麼甜言蜜語,頂多來一句——
“媳婦兒,你真好看(幹)。”
實打實的大老粗。
所以,張璐這一系列套路真真用錯了人!
殷煥見她貼上來本就煩躁,又看她一副哭哭啼啼寂寞空虛求愛撫的樣子,頓時火從心起,特麼這女人咋就恁個賤呢?
直接拉開,像扯走一條掛在自己身上的癩皮狗,“你也被賣弄了,老子明說,不想碰你。”
張璐面上一陣青一陣紅。
“你、說什麼?!”
殷煥嗤笑,“你沒聽清,那我就再說一遍,老子看不上你,現在清楚了嗎?!”
“殷煥!你就這麼看不上我?”
“今晚,你總算說對了一句話。”
“我不信……”張璐臉上盡是崩潰,“以前,我們明明很好的,你忘了嗎?我們是男女朋友啊!”
“剛誇了你幾句,又開始犯錯。下次記住要在‘男女朋友’前面添個詞——曾經的。”
“阿煥,你怎麼狠得下心?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那麼幸福……是不是岑蔚然?她說了我什麼?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殷煥揮開她的手:“誰讓你叫我媳婦兒的名字?!你有什麼資格叫她的名字?!你連她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張璐身形一晃。
“不……我不信……”
她將裙子往下一扯,褪到腹間,露出飽滿的酥胸,僅僅只用了兩張胸貼,如此……活色生香。
殷煥卻不爲所動。
“阿煥,這麼多年我從沒有忘記過你,愛我,求你狠狠愛我……”
殷煥笑了,眼底除了邪惡,就是冷光。
如果說穿好衣服的張璐是個騷浪暗藏的賤人,那脫了衣服的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婊子。
原諒他沒文化,雖然用詞粗俗,但實話實說。
------題外話------
晚點有二更噠!麼麼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