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怎麼來了”
楚林生詫異至極,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父親身後的四周,並沒有看到母親的身影。
楚父面色陰沉,搖動着輪椅的兩個輪子,緩慢的移動過來。
“寶剛,沒事吧”楚父彎下身,對着已經奄奄一息的趙寶剛問道。
趙寶剛雖然被楚林生踹的不輕,但好在當年當兵時有過底子的,身體素質還不錯,於是吃力的搖了搖頭,又苦笑了一下,哽咽道:“大哥”
“爸,他是個小人,當年我們家的那起事故就是因爲他,你怎麼還關心他”楚林生不滿的說。
楚父緩緩的直起了腰,將目光落在了楚林生的身上,道:“林生,剛剛你們的對話我聽到了一些隻言片語,寶剛也是被逼的,這件事,就算了吧。”
楚林生不敢相信的看着父親,蹬蹬的向後倒退了兩步,道:“爸,他害的我們家變成現在這樣,您卻要放過他”
楚父無奈的嘆口氣,往日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眼在月光下隱約的出現了一絲晶瑩,沒說話。
楚林生胸口不停的起伏,恍然間,父親以往在他心中的高大形象變得模糊。
“走吧,和我回家。”
楚父將輪椅調轉,緩緩的向村裡而去。
楚林生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楚父已經走出了老遠後,他才無奈的跟了上去,臨邁出步子的時候,他回頭惡狠狠的瞪了趙寶剛一眼。
趙寶剛嚇的魂飛魄散,躺在地上的身體哆嗦個不停。
“爸,你怎麼知道我是出去找趙寶剛算賬的”
在回家的路上,楚林生推着父親的輪椅,對着楚父問道。
“我猜的。”楚父回頭看了眼兒子,竟然露出了一絲笑意。
“猜的”
“對,從你上次說你失足掉入懸崖以後,我就發現你有點不正常了,這些天,我一直觀察着你的一舉一動,直到今晚趙寶剛來到咱們家和我聊天后,我終於發現了一些眉目。”頓了一下,楚父繼續道:“我剛剛出門的時候和你媽說出來溜達,回家後別把這件事告訴你媽。”
“嗯。”楚林生理解楚父的擔心,於是點了點頭,接着對楚父說道:“爸,我們報警吧,當年的那起事故既然是滾地雷和趙寶剛所爲,咱們家是受害者,政府總應該給個說法吧,至少也得把咱們家那些債務給解決了吧”
楚父苦笑了一下:“林生,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的,當年宣判的時候,法院是以咱們家礦場營業執照到期爲由判的,那筆債是是逃不掉的。”頓了一下,楚父的神色暗淡了不少,接着道:“現在就算咱們報警,那滾地雷也不會認賬的,況且那批炸藥是直接從民爆公司取出來的,如果炸藥真的有問題,民爆公司也不會認賬的,他們會以炸藥都是規格貨品而且時間久遠爲由,不惜任何代價的和咱們打官司。”
“趙寶剛不是從犯嗎,他只要出庭指證這件事,那一切問題不就是迎刃而解了麼”楚林生不解的問道。
“你還是不懂,別看今晚趙寶剛和你說出了事情,但到法庭上,他敢去指證麼,只要他一指證,他的罪名也是相當的大的。”楚父無奈的嘆了口氣。
“爸,就算咱們不報警,那咱們也不能忍啊,難道我們就這麼放過趙寶剛和滾地雷”楚林生越想越覺得憋屈。
“這件是你就別管了,至於趙寶剛那,你以後別找他的麻煩了,畢竟他也是被逼的。”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自家的院外,臨進院子的時候,楚父壓低聲音強調道:“今晚的事不能讓你媽知道,懂麼”
楚林生點了點頭,滿腦子困惑的將父親推進了屋內。
楚母顯然沒有發現父子二人的異常,向父子二人簡單的問了幾句話後,便鋪好被褥,準備休息。
楚林生疲憊來到了裡間,重重的躺在了牀上,今晚發生的這一系列的事件,讓他忽然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現在的他,發現了一個新的仇人,那就是滾地雷,楚林生有種預感,如果不盡快的將這滾地雷解決的話,那他遲早還是會找自己的麻煩,甚至就連如今已經變成了殘疾的父親他也不能放過。
躺在牀上輾轉反側時,楚林生聽了到外屋幾聲濃重的嘆息聲,他知道,那是同他一樣無法安然入睡的父親所發出的聲音,他可以想象出此刻父親心中的苦楚,父親是對一個感情格外重視的人,如今知道了趙寶剛背叛了自己,一定是非常的失落。
楚父的嘆息聲一聲接着一聲,很快便驚動了剛剛睡着不久的楚母。
“建昌,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楚母關心的問道。
“沒事,我這就睡了。”
楚父說,說完這句話後,他還真就一直沒有再發出嘆息。
楚林生知道,父親並沒有睡着,他這是在極力壓抑着自己的苦楚。
父親越是這樣,楚林生就越覺得有一塊無形的大石壓在自己的心口,這石頭重若千斤,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楚林生忽然坐了起來,透過窗戶,望向了夜空中的那輪明月和滿天的繁星。
這樣的夜景,是楚林生在大學的時候無法看到的,原因無它,只因江川市中大小的化工廠排放出的氣體,將那大氣層蒙上了一層面紗。
可現在,在沒有大氣污染的太民村,卻有着那麼多的陰謀。
“滾地雷”
楚林生的在心中一邊一邊的吶喊起來,楚家的今天,完全都是敗於滾地雷所賜。
想到這,楚林生本能的想到了自己心口的那團寒氣,經過今晚與趙寶剛的一戰,那團寒氣已經用光了,若是自己就這樣去找那滾地雷算賬的話,恐怕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可以吃。
眼前的當務之急還是獲得到新的寒氣。
不自覺的,楚林生將視線看向了擺在牀頭的那個風鈴,暗忖着怎樣通過這風鈴獲取新的寒氣。
楚林生現在對獲取的寒氣的途徑已經有了一個猜想,通過上次獲取寒氣時的情況,楚林生得出了個還沒有真正確認下來的結論:只有在壞人的家中,纔可以聚集到寒氣。
漸漸的,睏意襲來,不知不覺間,楚林生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楚林生迷迷瞪瞪的醒了過來,來到了外屋。楚母已經將早飯做好,見楚林生醒來後連忙開始端飯菜。
楚林生看了眼楚父,楚父的眼圈有些發暗,顯然,昨晚他睡的很不好。
吃過飯後,楚林生以去找鐵柱爲由,打算走出了家門。
對此,楚母並沒有多想,去竈臺邊收拾刷碗,但楚父卻將楚林生攔了下來,攥着兒子的胳膊,低聲問:“你真的打算去找鐵柱”
楚林生明白父親的不放心,於是點了點頭,道:“爸,你放心吧,我不會去惹事的。”
楚父點了點頭,道:“我還是那句話,那些事不需要你去處理,等過幾天,我的身體康復以後,我自然就會處理。”
楚林生尷尬的笑了笑,走出了家門。
“唉。”
看着楚林生的背影,楚父重重的砸了自己那兩條已經報廢了的雙腿,知子莫若父,他知道楚林生是怎麼想的。
果然,楚林生根本就沒有去找鐵柱,相反,他直接來到了趙寶剛的家門。
剛來到趙寶剛家的院門前,他就看到了神色匆匆的正準備向外走出去的馮萍。
馮萍看到楚林生後先是一愣,臉蛋也跟着紅了起來,咬了咬下脣,沒說話,打算繼續往出走。
“怎麼了嬸子”楚林生明知故問。
“那個那個你寶剛叔昨晚遇到打劫的了,被人打傷了,我去請個大夫過來。”說完這句話後,馮萍忽然停下了腳步,臉色由之前的通紅忽然變得驚訝了起來,指了指楚林生,道:“難道昨晚是你”
楚林生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則,只說了句那你去找大夫吧後,便奔着院內而去。
馮萍心中大急,唯恐楚林生還會對趙寶剛不利,連忙跑了回來,緊緊的抓住了楚林生的胳膊,道:“你要幹什麼寶剛已經被你打的夠慘了,你別進去”
楚林生回過頭,從頭到腳的對着馮萍打量了一番,道:“嬸子,你是不是還想和我那個一次啊”
馮萍渾身一激靈,本能的鬆開了楚林生的胳膊。
“放心吧,我不會再動他了。”
在馮萍錯愕不已的表情下,楚林生信步來到了屋內。
趙寶剛癱軟的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嘴裡哼哼個不停。
在沙發旁,則是對父親的傷勢有些擔心的趙娉婷,以往總抱怨趙寶剛管教嚴格的她,今天像變了個人似的,忙前忙後,不時的用毛巾幫趙寶剛擦拭着臉頰。
“林生哥,你來啦,我爸昨晚遇到壞人了。”
見楚林生走進來,趙娉婷連忙打招呼道。
楚林生點了點頭,繼而來到了趙寶剛的身旁,彎下身,口氣意味深長的問道:“寶剛叔,傷勢很重”
趙寶剛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過了好一會,這纔對着趙娉婷說道:“娉婷,你先去看會書吧,爸沒事,爸要和你林生哥說點話。”
“好吧”趙娉婷猶猶豫豫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臨進門的時候,還特意看了眼楚林生,不是懷疑,而是不捨。
“滾地雷的家住在什麼地方”
楚林生拉過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趙寶剛的對面問道。
“我不知道”趙寶剛心驚膽戰的回道,可能是擔心楚林生不會相信他的話,於是連忙解釋道:“滾地雷沒有家,他居無定所,晚上的時候經常帶着他的那些小弟去縣城吃喝玩樂,到了白天,他纔會回到鎮裡的賭坊,一賭就是一宿。”
“賭坊”
“滾地雷這人好賭,鎮裡不是有家賭坊麼,他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在那裡出沒”
“你確定”楚林生接着問道
。
“不確定”趙寶剛無力的搖了搖頭,“但據我的瞭解,是這樣的。”
“沒騙我”
“嗯”
看着趙寶剛不像是說假話的雙眼,楚林生點了點頭,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