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清晨八點。
江川市公安局。
局長辦公室。
方局長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抽菸,他昨晚一宿沒睡,一直待在這裡。
按理說,僅僅因爲江川大學昨晚的那個案子,還不至於讓一個堂堂的局長徹夜忘我的工作,他只需要將這個案子派遣給下面刑偵科慢慢調查就可以了。可他卻沒有走,因爲在昨死四的那個一共四人當中,有一個人的老爹卻是他的授業恩師,他就是已經做鬼的張鵬的父親,原市教育局局長張慶海。
張慶海今年已經七十多歲了,從領導的位置退下來已經十幾年了,在他四十左右的歲的時候,他曾擔任過市高中的語文教師,那時候,他教過一個學生,就是如今公安局的方局長。
方局長這個人做事很圓滑,很懂得做官之道,最近幾年來,在他的管理下,江川市的犯罪率開始漸漸的減少,當然,這也和江川市的地下生意被劉開一個壟斷有關。身處在這個位置上,他不可避免的會和劉開產生千絲萬縷的關係,但若是要歸納一下的話,這千絲萬縷的關係僅僅是一種關係,那就是利益關係。
有時候,他不可避免的會受到來自劉開的許多好處。
方局長圓滑歸圓滑,但這個人本質不壞,很懂得感恩,所以,在昨晚張慶海給他打電話說自己的兒子被人害死了之後,他就連夜穿好了衣服,趕到了公安局。來到局子裡後立即下達命令,將刑偵科的所有人員召集了起來,要求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個案子給破了。
交代完一切之後,他沒有回家,因爲他怕他一回家,刑偵科的人就會偷懶,爲了報答老恩師當初的恩情,他就一直待在局長辦公室監督着他們工作。
果然,有他在這裡坐鎮,刑偵科的人不敢偷懶了,他們裡裡外外跑個不停,一會去催促法醫加快屍檢速度,一會就要跑到案發現場親自採集信息。
刑偵科的辦案速度果然提高了不少。
在早上九點的時候,刑偵科的馬科長敲了敲方局長的門。
“進”方局長說,他還在抽菸,是一根新點上的煙,一夜沒睡,他很困,所以他需要用煙頂一頂。
科長推開了門,他的臉色有些疲憊,奔波了一夜,他可比方局長還要累多了。
“張鵬的案子有眉目了”方局長挑眉問道。
科長點了點頭:“有眉目了。”
“說。”方局長指了指一旁的沙發,示意科長坐下。
科長坐下後,說出了昨晚一晚的調查經過。
刑偵科在處理這件案子上的思路和江川大學的校長有些不謀而合,他們一直認爲張鵬的死和死在舞臺後臺門前的那三名手持手槍的大漢有關。
首先,從法醫那塊,他們得到了張鵬的死亡原因,是因觸電而死。
隨後,他們來到了江川大學,在經過現場勘查無果後,他們來到了保安室,要到了江川大學校門的口的監控視頻。
他們根據監控視頻中的信息,開始仔細的分析。
最後,他們確定出,在昨晚,江川大學一共進來了兩輛可疑的車輛。一臺是一款藍色的本田,另一臺則是一款黑車的轎車。
爲什麼說這兩輛車可疑,因爲通過刑偵科的人員對昨晚開進江川大學的車逐一比對後,發現這兩輛車既不是市委領導的車,也不是在校員工的車。
他們快速的查取到了這兩輛車的車主信息。藍色的本田是一名叫做袁鳳的人註冊的,而袁鳳是本市內一家酒吧的老闆。而那黑色轎車的車主身份就很特殊了,竟然是劉開。
在江川市,除了平民老百姓以外,恐怕沒人不知道劉開了。刑偵科的人員更是對劉開很熟悉。
劉開的車爲什麼會開到這裡來呢
帶着疑問,刑偵科的人發現了停放在江川大學體育場門口一臺藍色本田。通過比對後,確認了這輛車正是視頻錄像中的那兩輛可疑車輛之一。奇怪的是,這輛車裡卻沒有人,靜靜的停放在那裡。
三名死亡大漢的屍檢報告在天亮的時候也出來了,經過法醫的鑑定,這三人均是死於顱腦破裂,更可怕的是,他們都是被拳頭砸死的。
恰好有一名刑偵科的警察認出了其中一名大漢,那警察說,這大漢好像是劉開的手下。
矛頭再一次指向了劉開。
但具體昨晚在那場精彩紛呈的晚會背後都發生了什麼,這三名大漢究竟是被什麼人殺的,還有張鵬的死是意外還是有人操控,還是得不到一個正確的結果。但刑偵科的人卻一致認爲,張鵬的死,似乎是和劉開有着關聯。
於是,科長就來到了局長的辦公室。
聽完科長的講述後,方局長點了點頭,問道:“你們真的懷疑是劉開乾的”
科長點了點頭:“應該是,雖然我不們不知道張鵬和劉開究竟有什麼仇,但我們一直覺得這件事劉開逃脫不掉關係,而那個酒吧老闆袁鳳的失蹤,很可能也和劉開有關”
方局長嘆了口氣,這件事越來越麻煩了,這件事要真的是劉開所爲的話,那麼,就算他再怎麼對趙慶海心存感激,他也會束手無策了。劉開這個人,誰敢得罪
想到這,方局長手指的顫抖的拿起了辦公桌上的電話,給劉開撥了過去。可他沒有想到的是,此時此刻的劉開,正處在一種癲狂的狀態。
“幹什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電話剛接通,劉開就不耐煩的叫罵着,事實上,他從來也沒有和方局長用這種語氣說過話,他平時很懂得做人的,可現在,他卻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因爲他正在面對着一件讓他平生最感覺到無力的事。
方局長倒吸了一口涼氣,狐疑的問道:“劉老闆,我只問你一句話,昨晚死的那個人,是你殺的嗎”
“就他媽是我殺的,都是他媽我殺的,你愛咋咋地”
劉開這句話雖然在癲狂的狀態下說的有些狂妄,但他確實有這個資本,他的確有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的膽子,還有在殺完人後可以不受到法律制裁的本事。當然,他的這句話是一句氣話而已。
可方局長卻不知道劉開說的是氣話,他重重的將電話掛了,狠狠的吸了口煙。
“怎麼了方局長,張鵬真的是劉開殺的嗎”科長試探性的問道。
方局長深吸了口氣,點頭道:“不光光是張鵬,另外三個人也是他殺的。”
科長也跟着倒吸了一口涼氣,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道:“另外三個人好像是他的手下啊,他怎麼連自己的手下也殺呢”
“誰知道,抽風吧”方局長苦笑了一聲。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這個案子還繼續調查了不”科長問。
“還調查個屁,兇手是劉開,那幾個人只能白死了。”方局長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件案子影響很大,上邊的領導要是追究起來怎麼辦”科長不放心的問。
“追究追究誰啊這個世界上的無頭案有的是,哪個案子在最初的時候他們不喊着要追究,但到了最後,他們比誰忘的都快”方局長狠狠的掐滅了菸頭。對於劉開,他實在是不想得罪,得罪了劉開,不單會讓他失去大量的經濟來源,甚至會讓他和他的家人受到巨大的威脅。
“方局長,這個案子真的不查下去了嗎”科長有些弱智的問。
“查你媽啊查,我不是說不查了麼,劉開的勢力是你我能得罪起的嗎,你沒聽說過寧可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的這句話嘛”方局長咆哮了起來。事實上,他也是爲了發泄心中的壓抑,畢竟張鵬是他的老恩師的兒子,他的良心上很過意不去。
但他,真的不願去得罪劉開。
可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兩聲敲門聲。
“那我先出去了。”科長識趣的走了出去。
門外站着兩位老人,這兩位老人都是一副白髮蒼蒼的樣子,他們的身體佝僂,目光渾濁,面容憔悴。
其實,早在昨晚之前,這兩位老人還是行動自如的,他們的身體一向很好、很硬朗,只不過在昨晚的一夜過後,他們像是一下子走到了人生的盡頭一樣。因爲在昨晚,他們疼愛無比的兒子死了。
“張老師”
方局長騰的站了起來,快步上前,將兩位老人攙扶到了室內。
“小方,我和你師孃沒別的事兒,就是爲了張鵬的事來的。”
老頭說話的條理還是有的,但聲音卻有些顫抖了起來。
“”方局長的臉色騰的一下子就紅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老頭的眼睛雖然渾濁,但觀察事物卻依舊敏銳,他看出了方局長的難言之隱,於是便說:“有眉目了吧”
方局長點了點頭,他知道他騙不了老頭的眼睛。
“那爲什麼不動手呢”老頭忽然平靜了下去,直直的看着方局長。
“我”方局長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對方有勢力”老頭一語中的的說。
“是”
“你怕了”
“嗯”
拍
老頭忽然狠拍了一下辦公桌,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指着方局長的鼻子罵道:“你個沒良心的畜生”
方局長撲通一下就跪在了老頭面前。
老頭手指顫抖的繼續說道:“當年你讀高中的時候,全班同學中你家裡最窮,我看你是個苗子,爲了能夠讓你安穩的讀書,承擔了你全部的生活所需,那時候,我的工資也很低,但每天我都會把我的飯省給你吃,因爲你正長身體。後來,我聽說你媽媽生病了,而那時正是即將高考的時候,爲了讓你安心的參加考試,我拿出了我和你師孃全部的積蓄,將你媽送到了醫院,把你媽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頓了頓,老頭悲傷的說:“在大學裡,你同樣擺脫不掉窘境的生活,爲了讓你順利畢業,我和你師孃勒緊了褲腰供你讀書,最後幫你完成了學業”
說到這裡,老頭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從你畢業後,我一路看着你加官晉爵,這些年,我有求過你一件事嗎只有在昨晚,我才求了你一次,讓你爲張鵬報仇。可是你可是你卻因爲懼怕什麼勢力而不肯報這個仇你說說,你還有良心嗎,你的良心難道被狗吃了嘛”
老頭說的沒錯,他的確對方局長有着很大的恩惠。事實上,年輕的時的老頭的確是一個十分正直的人,他見不得有人受苦受難,當然,那只是他處在基層工作時的心態而已。隨着他進入了教育局之後,他也被官場的潛規則給潛了,那顆年輕時的善良的心開始不善良了,所以,他在退休的時候,他有着幾百萬的積蓄。
室內陷入了一段漫長的沉默當中,只有張鵬白髮蒼蒼的老媽不停的抽泣着。
“張老師,您別說了,小鵬的這個仇,我給他報”
方局長果然良心未泯,雙目中已是充滿了怒火。
他要向劉開開炮了,爲了還上張慶海當年的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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