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尊墨甲連續兩次突擊,就宛如是重犁,在人羣中強行犁出兩條血痕,使敵軍死傷近二百之巨。
而此時當他們第三次衝擊之時,那本來稠密的敵陣,這次卻是自發的左右散開。
嬴衝卻知這不是敵陣潰散,而是以這樣的方式避免傷亡。此時結陣明顯已經抵禦不住,而此時那寨牆上的四尊百牛弩,與殘存的十四位遠鋒甲士,也再次開始發箭。這個時候再結陣,只是自尋死路而已。
遊騎軍中都是百戰精銳,自然就知曉何種方式,能夠保住性命。
當這數百人散開之後,嬴衝的鋒矢陣依然是無人可當,威風八面。不過戰績卻是大幅滑落,每次衝擊,都不過斬殺五六人而已。不似之前,每次突擊都能收割上百條性命。
嬴衝也不在意,只斜目往那山頂的寨牆看了一眼。只見那四具‘火狼甲’,竟然已經隕落了一具,而其餘包括那‘赤翼天狼’在內,四具墨甲,都被張義與嬴如嬴意等人死命的糾纏,根本就無法脫身。
這副情景,讓嬴衝神情一鬆,知曉那邊的情形,已經再不用他擔心了,於是便將所有的精力專注於眼前。嬴衝先是指揮着身後那八具墨甲,不急不躁,慢條斯理的將所有速狼甲與遊騎軍的甲士,都驅趕到了半山腰處。
到了這裡,嬴衝就再不理會這些潰軍,猛然掉頭往下,一路直往那山腳處急衝而去。
同樣是下山,可他手裡的這九具墨甲動力充足,墨石也是全盛狀態。所以後發而先至,只片刻時光,就已超越到那些潰軍之前。
“這是,準備對山腳的那些墨石下手了?”
葉凌雪看着山腰處的戰況,這時她也已明白了過來,目中頓時閃現異澤:“只需將山下面那些墨石摧毀,使他們沒法更換墨石,豈非是贏定了?那些賊匪只能任由宰割?”
“就是如此!”
那葉山的神情,已經由讚賞,轉成了佩服:“世子用兵之老到,簡直就不像是一個年輕人。這樣的人,若因武脈被廢而不能馳聘沙場,真非我大秦之幸。”
“世子他居然這麼厲害?”
幽香只覺不可思議,她雖有些不敢置信,卻知以區區八十餘人,擊敗近千敵軍,到底是什麼樣的概念,又是何等的奇蹟。
“可是奇怪耶,剛纔世子他第一次衝下去的時候,就可毀去那些墨石。爲何偏要等到現在?”
她心想定是那位世子,直到現在纔想起來。
“所以說世子他用兵老到,不像是年輕人那樣急躁,戰機把握得當。”
葉山嘿然一笑,斜睨了幽香一眼,猜到這丫頭多半是當那位世子跟她一樣的蠢笨。
“時機很重要,他若不先將城寨下的這些人殺散了,又怎能放心去那山腳?這些人情急拼命,趁機轉過頭來反撲山頂營寨怎麼辦?這世間的傳言,果然不能當真。人都說世子他是廢物,紈絝,百無一用,我也信以爲真。可親眼見了才知道,自己是瞎了眼睛。世子他是深藏不露,武略超羣,咸陽城內能與之比肩的世家子弟,絕不超五指之數。王爺他,看來是真心疼愛小姐。”
若不是愛重,又豈會爲葉凌雪,挑選出這等允文允武,才略超絕的夫婿?
葉凌雪聽了卻沒什麼喜色,反是暗暗一嘆。只覺自己未婚夫的心計,可謂是滿值。想到自己日後嫁過去,嬴衝會對她好麼?
她倒是寧願自己的夫婿平庸一些,無需文韜武略,也無需有凌霄之志,只需能夠與她一起,安安穩穩的度過此生就好。
可看來嬴衝他,雖非是傳言中的廢物,紈絝,可卻性情堅忍,狠辣果決,絕不是那種甘於平淡之人。自四年前武脈被廢后,忍辱負重至今,也定是所謀甚大。
可這古往今來的梟雄人物,又有幾個會將妻兒家人放在心上?
只可惜,這場婚事她已沒推拒的餘地。若讓祖父得知,嬴衝他是這樣出色之人,只會更加的看重。
她這次雖是因不甘心纔跟過來,想看看未來的夫君,到底是何等樣人。可其實葉凌雪卻知,自己根本就沒有推拒這婚事的餘地。
無論那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好是醜,都會是她日後的夫君。
且至少她現在看到的結果,還算不錯——
葉凌雪正自我安慰,那一直憨笑着的秋姨,卻突然‘誒’的一聲,然後人已騰飛而起。
葉凌雪不禁錯愕,先了看了一眼秋姨遠去的背影,而後又望向山下。
秋姨剛纔說過,只有她與嬴衝遇險時纔會出手,那也就是說,此時山下,嬴衝他性命堪憂!
嬴衝不知後面有人在議論自己,一直疾衝到了山腳,遠遠就可見那樹林深處,赫然停着十餘輛馬車,由三十餘個士卒護衛着。
此時根本就無需他吩咐,那嬴福嬴德等人就已全力出手,先是將這裡留守的三十餘個士卒殺散,隨後又將那些馬車一一點燃。
不過片刻,這些車輛就紛紛爆炸,發出了陣陣轟鳴,聲傳十里之具。一朵朵如蘑菇雲般的火團,紛紛升騰而上。
“果然是墨石!”
嬴福的刀螂躲避不及,連人帶甲都被後面的氣浪掀翻。不過他卻喜不自禁,待得那連續爆炸形成的衝擊波消散之後,就立馬站了起來,駕馭墨甲繼續追隨在嬴衝的身後。
他此時人已徹底輕鬆了下來,隨着這些墨石爆裂損毀,對面已經徹底沒有了翻轉局面的本錢。這一戰也勝負已定,唯一的懸念,就是接下來他們將會追殺到何等程度,這些遊騎軍能否在他們面前逃離,又將付出多少死傷——
只是這時,他也想起了之前,自己對世子的誤會,不由一陣尷尬。不過他卻是爽直之人,知錯就改,直接就認錯了:“剛纔是嬴福錯了,誤會了世子!還請世子不吝降責,嬴福甘願受罰。”
那嬴德也是悶聲道:“屬下亦有犯上之罪,請世子降責。不過世子也有錯,早該跟我們說的。”
嬴衝暫時懶得理會這兩個,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儘快將這些遊騎軍剪滅殺散。
遲則生變,如今也不知他們後面,是否還有後續之軍,所以此刻,自是殺傷越多越好。
不過就在嬴衝準備帶着鋒矢陣掉頭,轉向繼續往那山坡方向的潰軍衝擊時,他心中就突然升起了一絲警兆。
“不好!都散開——”
寒武甲驀然加速,往左面一個側滾,而後嬴衝就只聽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鳴。一波強橫氣浪,推動着他身影繼續翻滾,連續十丈之後,嬴衝才使這‘寒武’甲重又站定了身影。
再望身側時,只見他原來站立的所在,已經多出了一個兩丈方圓得深坑。而嬴福等人的墨甲,則都掀翻到了數丈之外。看那些墨甲的表面,倒還算完好,沒什麼大礙。可墨甲裡面的人,卻不知情形如何,傷勢怎樣。
不過嬴衝已經沒法顧及這些,只見遠處樹林內,赫然有一個人影走出。一襲青衫,身影頎長,三四十歲的年紀,臉型尖瘦,臉色發黃,而再當嬴衝仔細看時,發現這位,竟赫然是雙足離地,懸浮在空中!
天位!
嬴衝的心緒,已經沉到了谷底。天位,只有達到小天位境的強者,纔有浮空之能!
而他眼前這位,至少也是小天位的強者!
“原本以爲,這次無需我親自出手的。可惜這些傢伙,太過沒用。整整一衛之軍,卻連你們八十人都戰不過,還好意思說是邊軍精銳——”
那青衫中年信步行來,隨手將手中的一具鐵筒扔到了一旁。目望寒武甲,眼現戲謔冷酷之色,
“你們那位世子何在,我剛纔看過,他不在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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