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個時辰之後,就在皇宮閉門落鑰之前,嬴衝從宮門中走出。天聖帝的密旨,此時就藏在他的袖中。嬴衝的手緊緊握着,心想最好是自己猜錯了,用不到這最後的手段。
涉及政務軍務,卻又沒有政事堂與樞密院認可的旨意,那就是中旨,通常狀況下並沒有效用。
可在一些極端的情況下,這樣的密旨,卻可爲他的行爲背書,成爲臨危應變的支撐,使政事堂與樞密院都無法指責。
不過嬴衝寧願他預想中那個最惡劣的情形,不會發生。
而出宮之後,嬴衝就遇見了齊王贏控鶴。不由一陣詫異:“這都已經快宵禁落鎖了,殿下這時候準備進宮?”
“本王這是不得已,左賢王老上都已出京返程了,我這個負責接待的,總需入宮稟告一聲,回覆交旨啊?且這都不怪你?”
贏控鶴說到此處,就有些埋怨的瞪了嬴衝一眼。要不是這傢伙,趕在他之前入宮,再與陛下一談就談了近兩個時辰,他需要等到現在?
嬴衝卻是心中微驚,忖道老上要回返草原了麼?僅僅失神片刻,他就又清醒過來,然後大笑:“哈哈!如此說來,果是小弟的錯。老王爺勿怪!”
“老王爺?好一個老字!”
贏控鶴年輕的臉龐上,頓時浮起了一層青氣,冷笑不已。不過這筆賬,他且只記在心裡,並未發作,轉而問道:“聽說你已準備北行?要去解縣封地一趟?”
嬴衝聞言微覺訝然:“你知道?”
“那北城碼頭,一千八百尊墨甲,裝滿了四艘五牙船,又僱請了整個四海鏢局護航,本王能不知道?”
齊王搖着頭,口裡嘖嘖有聲:“還有四五千具三四星的墨甲,這是要去打仗啊?”
“也差不多了!沒有投入,哪來的收穫。”
嬴衝大後天就準備出京,家裡正有一堆的事情,也就沒打算再與齊王閒聊,當下一抱拳道:“小弟還有事要忙,就先告辭了!來日回京,再與老哥快活戲耍。”
說完之後,嬴衝就大步走向了遠處的馬車。
而齊王則是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凝眉,而後又忽然開口提醒:“這次北行,務必要小心!”
眼看着嬴衝頓足,神情惑然的回望過來,嬴控鶴的脣角頓時浮起了莫名微笑:“這滿咸陽城裡,如今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你嬴衝的命。這一路可不要大意,別死在了外頭。”
嬴衝眼微微一眯,而後也釋然一笑,
以前是不知多少人在看他笑話,如今則是很多人想要他死,變化很大不是麼?
可不知爲何,今日嬴控鶴的言語,卻讓他感覺這位,似乎別有深意呢——
※
嬴衝並沒打算與他麾下的神策軍同行,而是將聖旨轉交給李廣之後,又順勢把一應的行軍軍務,都交託給了這位宿將。
至於葉凌武與葉凌德,兩人在第二天匆匆上任後,就得率領一旅之衆,隨同第六鎮一起出京。
這可真難爲他們哥兩了,天聖帝的禁軍,都是從那些身家清白,有過十年以上經驗的老卒中挑選。所以二人統領的神策軍第四十八旅,除了上下還未磨合好之外,綜合實力並不弱。
可這羣精兵悍將,也不是輕易肯服人的。二人想要真正駕馭住這一旅之師。做到如臂指使的程度,可不容易。
不過嬴衝也並不怎麼擔心,他這兩個舅哥名下同樣都各有田千頃,麾下各具私軍精銳六百騎。將這二人的一千二百部曲,混入在這一旅禁軍之內,不難完成初步的掌控。
儘管他感覺葉凌武與葉凌德二人的腦子笨了點,可對於他們統軍的本事,卻還是信得過的。
這二位雖是年輕,並無什麼威嚴。卻性情隨和,豪爽大方,能夠很快與部屬打成一片,在邊軍的時候,每每臨戰時都能身先士卒,使部屬願從其命。且直感驚人,有着野獸般的直覺,在這方面的本事,似乎僅遜於嬴衝。二人與他相較,只是輸在了算計,於是二人的天賦,也就只能在與人搏殺及衝陣的時候起到作用。
所以嬴衝之前在天聖帝面前說的話,其實並未有錯。這二人一輩子難成帥才,可卻都是很不錯的衝鋒陷陣之將。
安排好了禁軍諸事,又與李廣商量好了行軍路線。嬴衝第二日傍晚就帶着包括嬴定在內的全家老小,踏上了停在北方水門碼頭外的官船。
原本嬴衝是不願將祖父也帶上,畢竟他回封地的目的,是要與武陽嬴作對。可這位執意如此,他也無可奈何。
他沒法阻攔一名大天位,與其讓這傢伙偷偷跑回去,還不如帶在自己身邊看着。
而這次嬴衝依舊準備走水路,從清江支流逆流而上。速度快的話,估計至多十日之後,就可抵達解縣封地。
逆水而行本是不便,可剛好近日順風,嬴衝租來的船隻,又是以墨家法門製作的機關明輪船,所以速度不慢,可日行四百里之遙。
這也是爲何,嬴衝不打算與麾下禁軍一起返回之因,真要隨着第六鎮走,這一路安全是安全了,可至少需待一個多月後,才能抵達解縣。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上船之後,嬴衝就窩在了自己臥室裡,他這並非是欲與葉凌雪卿卿我我,而是纔剛入小天位,不得不花時間,來穩定住自身的修爲。
畢竟是通過秘術,以取巧的方式突破天位,儘管因當時材料充足之故,未留下什麼隱患。可嬴衝在這一境界,還未能完全穩固下來,也暫無法真正掌控住自身的法力,此時還不能大意清心。
“這就是天位麼——”
在煉神壺內,當嬴衝冥想收工之後,再次觀照體內時,他眼中不禁再次露出迷幻之色,感覺極不真實。
五日之前,按照嬴月兒給出的那門上古秘術,他在謹身堂布下了一個規模宏大的陣法。在他的玄術修爲,踏入七階元嬰境的同時,也以近乎填鴨的方式,爲他灌注了一身磅礴道元。
這原本是拔苗助長之法,然而有葉凌雪的顧問改良,加上嬴衝本身的魂力本質,也早已突破了天位。最終還是按照嬴月兒的預想,他直接越過了兩階境界,登頂天位!
而自這日之後,他的體內,就已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天地玄關已通,他現在不但可神遊體外,靈念感應之力大大增強,更能御氣凌空;甚至還可操御天地之靈,用於改善自身的體質——這確實是道家中,所謂‘靈仙’的特徵。而如今天位所能擁有的一切,他都已真正掌握。
——儘管還不能施展道術,可從他真正身登天位開始,這一身戰力,就已迥異於往日。
意味着他日後與人對戰時,對天地元力的掌控,必將更勝之前數倍。運用‘假丹’時獲得的力量,與自己真正踏入天位境之後的感覺,還是有所不同的。就彷彿有一層無形的隔膜,被他捅破了。
此外嬴衝的體內各處,也有着不小的異變。那顆龍丹,果然也如他所料,被‘靈息洗元丹’提煉純化到了大天位境界。
再就是陣中的陰陽金丹,都雙雙提升到了天位的層次。此時甚至無需陰丹之助,他自己的陽丹,都可壓制住丹毒丹煞的反噬。
——其實那黑水神君的龍丹純化到現在,與他的肉體融合的程度越來越深。那丹毒丹煞,已經不剩多少了。
而大天位境的黑水龍丹,則是使他一身的力量,近乎十倍的增長!肉身更經歷了自身道力踏入小天位時,以及龍丹突破後的兩次淬鍊,大幅度的強化。
此時此刻,哪怕是沒有摘星甲的助陣,嬴衝的力量,也不會遜色於許褚多少。
除此之外,就是他現在元嬰已成——這並非是指自己的體內,多出了一個嬰孩,而只是道家一種象徵性的說法。
玄門修爲到了七階之後,他就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元神,可聚散自如,可凝形化體,這就是所謂的元嬰。
甚至那所謂的金丹,龍丹,也並非是真正的實體丹丸,只是元氣結合神念,抱氣成丹而已。
此時此刻,嬴衝的實力,雖沒有許褚可以直接硬撼權天位那麼誇張,可也已非同小可了。
換成是現在,他再次遭遇血獸嬴唯我,那麼哪怕不動用那些盤外招,他亦有辦法戰而勝之,且過程應該頗爲輕鬆。
嬴衝甚至有自信,藉助‘摘星’或者‘邪皇’,哪怕是遇到墨甲弱一些的權天位,他亦有資格一戰。尤其是‘邪皇’甲,對他一身實力的增幅極其巨大,超過摘星不少。
龍丹之力,本就超越正常的大天位,錯非這仍是假丹,還未被他徹底煉化,那麼他對上那位只有乾元甲在身的嬴棄疾,也無不可。
自然,這些他能匹敵的權天位,絕不包括大秦的幾位鎮國上將。那都是本身權天修爲,又有着仙元墨甲在身,強得一塌糊塗的的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