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熱鬧的步行街,某個咖啡廳,小周端着兩杯拿鐵,將其中一杯放在萬金遊手邊,另一杯放在他的對面。
接着,小周打開一臺手提電腦,噼裡啪啦敲打一陣,萬金遊則是悠閒自得小口抿着咖啡,享受着過往男女的各樣目光。
萬金遊一直認爲自己是天之驕子。
事實也是如此。
不管是外在,還是內涵,亦或是出身,萬金遊早在起跑線上就已經將同齡人甩開十萬八千里。
這位萬家的長房長孫從出生開始就註定不凡,萬金遊也花了二十六年證明自己的過人之處,可自從來到安城,萬金遊的生活就沒有之前那樣一帆風順。
事業,感情,交際……
不管是哪個方面,萬金遊都遇到或大或小的麻煩,直到今天他就要開始着手解決這些麻煩,萬金遊的眼睛不停的看向遠方,他是在等人。
“經理。”小周擡起頭,推推眼鏡,道:“根據我的推算,至多還有一個月準備時間。若是一個月之後我們的投資項目還是寸步不前,最終收益就會開始下降。基本……”
小周頓了頓,看着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側臉,似乎想了些什麼,才繼續說道:“基本上,每推延一週就要損失三到五個百分點。”
“這麼說來,我們還有三個月時間。”萬金遊抿了口拿鐵咖啡,皺着眉頭說道,“這裡的拿鐵真夠難喝的,我建議你去幫司徒換一杯橙汁,不然你一定捱罵。”
“額……”小周翻個白眼,聽取了萬金遊的建議,把對面空位上那杯拿鐵換成鮮榨橙汁。
之後,小周又說道:“經理,根據董事會成員在會議上的表現,新建的商業區利潤一定要保證預算的80%。也就是說,至多兩個月。”
“我說是三個月。”萬金遊輕笑。
董事會那些老頭子,萬金遊還真沒多在意,一羣倚老賣老的傢伙罷了,已有花甲之年的他們已經忘記“利益伴隨風險”這句真理,腦筋都被框死在會計計算出的結果上,毫無新意。
小周沒有提出異議,當初以海龜的身份接受萬華集團的聘請,小周原以爲自己要做鞠躬盡瘁諸葛亮,沒想到進到公司才發現自己多慮了,這位萬家大少爺比想象中要厲害的多。
所以到目前爲止小週一直是配角,除了做一些秘書本分工作,萬金遊甚至都不用他做參謀。
也是,這位萬少爺在大學畢業的時候可是拿到四個A+的不敗成績。
若有所思,小周繼續敲打電腦,時不時擡頭看看萬金遊,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直沉默不語笑看街頭的萬金遊開口問道:“約好的幾點?”
“四點。”小周說着,擡頭看看時間,道:“已經四點十分,要不要打個電話催一催?”
話音未落,一陣響聲響起,萬金遊條件反射的轉頭看去,遠遠地看到一個男人朝這邊走來。
男人很帥,很有型,正宗的陽光型男,走在路上將本屬於萬金遊的火辣眼神吸引過去大半,沉穩的步伐充滿自信。
萬金遊笑了笑,起身,迎過去,當衆給男人來了個熱情擁抱。
一個陽光帥哥與一個柔美美男就這麼抱在一起,難捨難分,這種只有在耽美漫畫
中出現的畫面成爲街頭最亮麗的風景,將路邊一位位腐女羞的臉蛋兒通紅,大嘆妖孽。
“嘿,司徒!”萬金遊輕輕一拳錘在男人兇口,道出對方姓名。
司徒亮,幽州三少之一,萬金遊光老腰玩到大的好朋友,真真正正的一條內褲兩人穿。
與兩人相同,司徒家與萬家的交情也不淺,三代加一起絕對超過六十年,一個強大財團與一個官宦世家,雙劍合璧,在幽州簡直是無敵般的存在。
“老早就想看看這個號稱兵家必之地的安城是什麼樣,今天總算是看到了!”司徒亮握着一杯橙汁,有些興奮。
“比起幽州怎麼樣?”萬金遊問道。
“熱鬧!熱鬧的不是一星半點兒。”司徒亮認真答道。
多年老友也不用寒暄客套,很快就切入正題,司徒亮坦言自己來安城並不是探訪老友,而是走馬上任。
“恩,坦白的說,家裡老頭子幫忙走了走關係,明天我就要去市委報道……”司徒亮說的很無奈。
彷彿這種事對他來說是煎熬一般,這讓許多正在削減腦袋朝機關大院衝刺的年輕人無地自容,人跟人的差距往往比人跟豬的都大。
聞言,萬金遊並不驚訝,這種事從小到大幾乎每天都在發生,司空見慣了。
沉吟片刻,萬金遊笑道:“你來這裡,也是爲了她吧?”
“不錯。”司徒亮乾脆利落的點頭,“你爸那天喝醉了,無意中透露你在這裡看上一個小丫頭,老頭子聽了回去就調出那丫頭的資料,第二天拍着我的肩膀務必要我爭取把她變成司徒家的媳婦兒,所以,我就來咯。”
司徒亮聳聳肩,又道:“你是知道的,老頭子最喜歡看到的就是我和你之間的爭奪。”
“也是。放着好好的工商局副局長不幹,屁顛顛兒跑過來,不是爲了女人還能是什麼。”萬金遊咂舌道。
“說實話,長這麼大了,從沒見過老頭子興致這樣高。那個叫什麼陸清風的小女人兒,真跟你說的那麼好?”司徒亮問道。
“清白,乾淨,沒有任何瑕疵,也難怪兩位老頭子。”萬金遊苦笑,沒想到盼星星盼月亮,最後盼到的是個情敵。
這種事他也不敢吐槽,他是知道司徒家老頭子的脾姓,想破腦袋都希望司徒亮娶一個同樣混跡官場的女人,將司徒家推送到更高更輝煌的位置。
可官場上的女人有幾個是清白的?
反覆幾次,老頭子就不報什麼希望了,可就在窮途末路之際又給他看見一個陸清風,萬金遊現在真的想將司徒亮按在地上狠狠捶打一頓。
“說實話,我也見過那丫頭的照片,挺漂亮的,比你這麼多年玩過的任何一個都要漂亮。”司徒亮侃侃而談,掏出一個精緻煙盒,抽出煙來卻不先給萬金遊,反而是先丟給小週一根,道,“喂,小周。你說說看,我和金遊誰的勝算更高一些。”
“唔,說不準。”小周將價值不菲的香菸叼進嘴裡,並不多言,反而是看向萬金遊,“經理,那件事,要不要告訴他?”
“笨死你算了!都這麼說了,不告訴他能消停?”萬金遊輕輕一巴掌拍在小周腦袋上,轉而正色道:“司徒。其實……陸清風這丫頭,沒有你我想象的那麼簡單。”
“怎麼說?”司徒亮來的興趣。
“其實,陸清風本不姓陸。在她十六歲之前,一直都是姓謝……”萬金遊將手提電腦拿過來,敲打一陣,調出一篇不久前收到的郵件。
轉過來,推給司徒亮,萬金遊道:“仔細看看吧,這種事,放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這次就闖大禍了!”
半信半疑,司徒亮將目光轉到電腦屏幕,僅一眼,這位官宦世家出來的孩子就不淡定了,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去。
……
另一邊,陸清風提前離開了會議室,她不想在這個骯髒的地方多呆片刻,已經在開車回家的路上了。
這個時間還不是下班高峰期,一路暢通無阻,陸清風就這樣面無表情把着方向盤,此時的她只想回去好好洗個澡,沖刷掉這一身在官場沾惹回的髒東西。
她不喜歡這種生活。
可偏偏不得不過這種生活。
人生總是充滿種種矛盾,像陸清風這樣矛盾的,還真沒有幾個,真是不作就不會死!
放慢些速度,前面不遠就是家屬院大門,這個地方同樣不怎麼幹淨,陸清風的眉頭再度皺起來,原因是丟在副駕駛位上震動的手機。
掃了一眼來電顯示,陸清風無奈按下接聽鍵,“什麼事!”
冰冷無情,陸清風就這樣質問電話那邊的人,全然忘記了這個來電顯示標註爲謝千里的男人的身份,那可是她的親生父親啊。
“清風,聽說你在那邊工作遇到些困難,用不用……”謝千里開口,與陸清風一樣冷淡,但話語中或多或少還是透露着父親對女兒的關心。
“不必!”
在說話之前,陸清風已經掛掉電話。
緩緩的將紅旗轎車停在路邊,陸清風趴在方向盤上低聲抽噎起來,八年前的畫面歷歷在目,陸清風彷彿回到了離家出走的那天,就這樣痛哭着。
八年前,陸清風還不叫陸清風,她叫謝清風。而那位名爲謝千里的男人,是她的親生父親,也是燕京市市長。
八年前的一個雨夜,謝清風第不知多少次控訴謝千里的獨裁專制,已經失去童年的她想祈求一個資格,一個可以自己挑選喜歡人的資格,被粗暴無情的拒絕。
自那時起,謝清風就已經死了,磅礴大雨中少女無助的哭泣,丟掉了屬於謝千里的所有東西,就連姓也改成了母親的姓。
就這樣八年一路坎坷走來,陸清風從基層做起,整整八年的努力,付出了比常人多少倍的辛酸,成功之際,痞三又強行闖入她的生活。
不單將陸清風本就昏暗的前程徹底熄滅,還毀掉了女兒家最寶貴的清白。倘若沒心沒肺的痞三知道這些往事,估計也得忍不住抽自己幾個大耳刮子吧。
抽噎哭泣中,陸清風拿起手機,淚眼模糊撥通一個號碼。
“你好,我是陸霞,現在有事不在電話旁,聽到滴聲後請留言……”
話筒中傳出悅耳女聲。
淚珠滑落臉頰,陸清風將手機抱在懷裡,聆聽着這段電話錄音。
這是她唯一的親人,曾經活在世上唯一的證明。
良久,陸清風抹掉眼角淚花,堅毅不屈重新回到漂亮臉上,“媽,我絕不會讓他們看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