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太郎很聰明,很有能力,心境的成熟也在比他年長起碼十歲的陽根正雄之上,年僅二十四歲已經官拜組長。
在倭國的社團等級劃分中,組長就相當於華夏社團的堂主,在往上,距離最高領袖不過三四級,可以說,柳生太郎完全可以在長出任何一根白髮之前成爲稻川會的二把手甚至最高領袖。
可惜,他還處在“人”的範疇,所以,他也擁有任何有能力人的通病,自負。
人們常說:神本來也是人,只是他做了人做不到的事,就成了神。
痞三是完全贊同這個觀點的,也是在不久前他發現了一個秘密,爲什麼張嘯天、柳如風與他會被先後稱作安城最接近神的人?因爲,在這三人身上,能力與自負是成反比的,而不像通常人那樣成正比。
細數一下,在這方面被一巴掌拍死的人可不在少數,雷少廷有輕微的自負,司徒亮的自負簡直無可救藥,萬金遊雖然不喜歡開口說話,可舉手擡足之間還是表現出高人一等咄咄逼人的架勢,也算自負。
柳生太郎也很自負,所以他說出了那些話,所以他提出了決斗的要求,這是在稻川會總部,如果他想要痞三死只需動動手指頭便會有數以百計的人衝上來爭先恐後的幹掉痞三。
可他沒有,他選擇了決鬥這一極具傳奇色彩的方式,他給了痞三一個機會,一個傷害自己的機會。
所以,痞三挑選了這把軍刺,說實話這是痞三第一次將軍刺握在手中,第一感覺就是很短,短的不是那麼恰到好處,它比普通刀具短了很多,又比匕首長了不少,這是一個很難駕馭的長度。
還好,痞三沒有將不適表現出來,他輕輕握着這把軍刺,僅是這樣,已經可以感覺到這把武器的不可控性是多麼的強。
難以想象,殺破狼是如何將這種兵器練習到出神入化,甚至與身體融爲一體的程度。
“如果他可以的話,我也一定可以。”
痞三是這樣想的。
柳生太郎並沒有針對痞三的選擇而做出過多言論與表現,他握着那把武士刀,再度對着痞三鞠了一躬,幾乎是一瞬間,已經展開了攻勢。
倭國的武士道是一種很糾結的東西,它的絕大多數內容是與華夏的俠義精神相同,卻又違背了俠義精神的本質,多了束縛和一些宗教內容,以一套虛幻縹緲的說辭捆綁一個人的半生,更像是違法的傳銷理念。
但,不得不承認這種東西的存在是有價值的,柳生太郎也確實是一名出色的武士,他的刀法很贊,僅僅是第一招已經讓痞三難以應付。
不過,說實在的,痞三將一切過錯歸罪在這把軍刺上,他是這樣對自己解釋的,“滑不溜秋,長不長短不短,真的很難控制,沒有板磚使得順手。”
經過這樣的自我解釋,再去看上衣被劃開的那一條口子,痞三覺得釋然了許多,他緊了緊手中的軍刺,目光一凜,如餓虎一般撲了上去。
他不會使用軍刺,卻不止一次的見殺破狼用過,殺破狼的存在就像是一把軍刺,冷酷,肅殺,無情。
如果這樣說起來,殺破狼那一身進退有序、收放有秩、張弛有度的功夫,就是軍刺最好的詮釋。
痞三依照想象的去模仿,以他的身體素質而言,一分形似已經是極限了,旦悟性極高的他模仿到了七分的神似。
神似,纔是殺破狼功夫的精髓所在。
於是,痞三佔據主動了,打擊感爆表,即視感爆棚,他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只是遵從內心的聲音,一味的進攻,悍不畏死的進攻!
火星四濺,金鳴聲不絕於耳,痞三每一次進攻都能將柳生太郎逼退一步,但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啊!”
無法忍受屈辱的柳生太郎怒喝一聲,不退反進,不守反攻,這便是武士道的詬病所在,換做是任何心智正常的人都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也是伴隨着柳生太郎的暴怒,痞三成功了,他成功的刺穿了柳生太郎的胳膊,只是他沒料到軍刺會這樣鋒利,他用了駕馭開山刀的力道來駕馭這把利器,一尺長的軍刺全部刺進了柳生太郎的胳膊,力道未盡,不算太粗的柄部也穿了過去,將一塊巴掌大的肉整個掀翻過來,鮮血直流,觸目驚心。
痞三應該慶幸,這種傷勢絕對稱得上重傷,柳生太郎會在三分鐘之內失血過多而休克,極大的可能致死。
但痞三無法慶幸,因爲沒有把控好力道,軍刺已經脫手飛了過去,赤手空拳的痞三,如何敵得過暴怒且手持力氣的柳生太郎?
也不知柳生太郎哪裡來的勇氣,硬撐着重傷也要繼續爲難痞三,暴怒的嚎叫着,他猛地橫掃一刀出來,即使已經下意識的做出躲閃動作,痞三還是被切中小腹,被留下一道半尺寬,一指深的口子。
這下,痞三總算可以慶幸,慶幸自己躲得及時,不然大腸小腸都得流出來。
真是一場不忍直視的,血腥的,殘忍的對決。
“困獸之鬥。”痞三嗤笑道。
他沒有想到有這一天,自己也能親眼見識到這種困獸之鬥,他終於知道那個雨夜雷少廷他們在忌憚什麼了,像這種類似發瘋野獸的暴怒,是任何心智健全的人都無法抵擋的。
痞三一隻手捂着小腹傷口,另隻手已經取出了別在後腰的手槍,連點兩槍,痞三向後退去。
猝不及防,吳克他們被打懵了,等他們也拿出手槍準備結束這場荒誕鬧劇的時候,電梯門已經緩緩地關閉,他們只能一邊跑着,一邊朝門縫發射子彈,想象着子彈在多次彈射之後打中躲在死角的痞三。
最終,電梯門死死的關上了,只餘下門口的一灘血跡,陽根正雄狠狠一拳捶打在鋼鐵大門上,並拿出了通訊器。
“中控室,關閉電梯。各單位注意,守在各樓層電梯門口,要死不要活!”
在他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七樓會議室,正隨着倭國民謠翩翩起舞的黑寡婦停了下來,她的嘴角泛起一抹冷意。
擡手,一把毒砂被拋射出去,速度與力度並不能造成什麼傷害,可imba的毒素沾上就能在人體肌膚腐蝕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坑洞,不多時,大部分人已經倒在地
上痛苦哀嚎起來,猝不及防的一招展現出巨大殺傷力。
隨手撿起一把手槍,黑寡婦笑着掃視一圈,看了看還能站着的少數幾人,隨手點射,又有兩人倒地。
“我就說過,佔我便宜的人都得死。”黑寡婦笑着,來到電梯門前,幾乎是站穩的同一時間,電梯門打開了,痞三正對着她招手。
如果按照現在的情況,只要電梯下到六樓,兩人就還有一線生機,可在電梯門緩緩關上的那一刻,痞三不知看到了什麼,他的眼睛綻放出光芒,同時,他衝了出去。
“作死!”黑寡婦本想就這樣一走了之。
她與痞三沒有太大的交情,還沒必要爲了痞三把命擱在這裡,至於體內還未解除的跗骨之毒,相信回到苗疆一切都會有辦法,最不濟也能暫時抑制,或者請功力高深的草蠱婆向殺破狼下毒,交換解藥。
想象總是美好的,等黑寡婦回過神的時候,電梯劇烈的晃動一下,黑寡婦面色一凜,趁着電梯門合攏的那一瞬也跳了出來,幸虧她的身材是走苗條路線,再胖一點點就要被夾死在半空中。
“你害死我了!”黑寡婦狠狠的瞪了痞三一眼。
“呵呵。”痞三微微一笑,轉過身來,將手中那塊紅色石頭小心的放入口袋,長舒一口氣,好像是解決了一件心腹大患。
黑寡婦在正常的交際圈子裡也算是貴婦人角色,所擁有的珠寶不比普通的豪門名媛少幾件,僅看了一眼,她就可以斷定那塊紅色石頭並不是什麼寶玉,如果她沒認錯的話,那只是一塊普通的紅竹石,雖然市面上存在的不多,其價值卻比不上任何一種寶石。
正想多罵痞三幾句以解恨,七樓的燈在瞬間全滅了,雜亂的機械運作聲音告訴兩人,電梯再度投入運轉。
如不出意外,不久之後將有全副武裝的稻川會成員上到七樓,這纔是真正的甕中捉鱉。
“怎麼辦?”痞三冷靜的問道。
“你自己跑出來作死,現在問我怎麼辦?”黑寡婦沒好氣兒的說道。
“在陰山監獄,我害他丟了一塊紅竹石,丟掉了成爲正常人的機會。”痞三嘆了口氣,摸了摸褲子口袋,這才安心,接着說道,“現在,哪怕是我死,我也要把這塊紅竹石給他,把成爲正常人的機會還給他!”
痞三說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
痞三待人一向很真誠,他就像是一面鏡子,站在他面前是怎樣,他便會將怎樣的一面回敬給那人。
痞子,要比任何角色都重情義。
而殺破狼,是痞三結交的第一個殺手朋友,也是唯一一個不因爲《九龍圖》纔對痞三盡心盡責的黑道殺手,所以,這塊紅竹石,哪怕是以生命爲代價,痞三也要將它帶出去,親手交給殺破狼。
略顯煽情的一句話,黑寡婦細細斟酌,像看怪物似的看着痞三,七樓的燈已經全部熄滅,只餘下淡淡月光投射所造成的微弱照命效果,就在這唯美的月光下,黑寡婦踮起腳尖,輕輕在痞三的額頭吻了一下。
“憑你這句話,我願意陪你一起作死,就這一次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