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結果，是痞三萬萬沒想到的。
跟雷少廷交手多了，痞三也變得心思縝密，這些條件幾乎完美無缺，在痞三看來鍾小惠沒有拒絕的理由。
對於鍾小惠來說，保姆是份輕鬆的工作，同時還能幫母親換一個舒適乾淨的住所，痞三提的三年期限也是比較考究，三年之後鍾小惠就要上大學了，到時候痞三就可以完全退出她的世界，保留一名過客的身份。
但，鍾小惠還是拒絕了。
痞三沒有死心，跟着鍾小惠一同出門，想全程近距離觀看鐘小惠的工作，並尋找恰當的時機再度將自己的想法提出來。
乘着公交車，鍾小惠抵達第一站，這是四環外某個印刷工廠，輕車熟路，鍾小惠從工頭手裡領來兩批傳單，目測得有三五千份。
瘦弱的少女，緊緊抱着重量超過二十公斤的廣告傳單，很吃力的樣子，一旁的痞三再也站不住，趕忙走上前來，鍾小惠在做過一番心裡掙扎後，才把這些交給痞三。
“你可以幫我一起發。諾，這些給你。”
因爲合作次數較多，可以預先拿到報酬。說話間，鍾小惠接過工頭遞來的工錢，分成兩份，將其中一份給了痞三。
好嘛，十五塊錢就要僱傭痞三整個下午，價錢有些偏低，若是給西北狼王或是柳如風知道了這事兒，肯定得氣到吹鬍子瞪眼。
但痞三還是毫不遲疑的收下了。
發傳單的工作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輕鬆，縱然是在這個秋高氣爽的日子，長時間站在街頭也會讓人心中生出熱，僅半個小時痞三就感到了心煩，他的姓格就是如此，靜不下心。
看着對面街口瘦弱的鐘小惠，再看看手中剩餘的廣告單，相比之下，鍾小惠已經發出去五分之一的樣子，痞三算了算自己估計連一百張都沒有。
靈光一閃，痞三從口袋裡莫出電話，在通訊錄裡一番尋找，找到了幾個熟悉的陌生人。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痞三和這幾人之間確實很熟，卻因爲某些原因，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聯繫了。
“喂，春生麼？叫上向南和大錘，還有你們的兄弟們，趕緊來健康路口，有緊急事件！”痞三用誇張的修辭手法，將現場情況誇大一萬多倍。
當日廢棄廠房一戰，大濺從道上召集一批與雷老虎有仇的，和一批十分仰慕痞三的做應急用，春生、向南與大錘就在這些人之中，並從激戰中活了下來，之後被安排在芳芳酒吧。
之後又沒過了多久，趙筱雯以每月三十萬的價格買下痞三的“名字使用權”，芳芳酒吧與這三名好漢也被當做陪送，至今痞三都沒得出空聯絡感情。
大概二十分鐘，以春生、向南爲首的一支人數超過二十人的小隊來到健康路口，與痞三會和，並領走了所有廣告單，包括鍾小惠手裡的那些。
“你們，好好幹。”痞三像首長閱兵似的，裝模作樣的環視一圈，大手一揮，帶着鍾小惠離開了。
走出兩步，痞三突然想到一件事，急匆匆的來到春生面前，掏出兩張鈔票，“諾，別說當大哥的虧待你們，我一共就拿到這麼多，全給你們了！”
望着手中的十五元人民幣，春生含着熱淚，目送痞三離開後，纔將鈔票揣進口袋……
……
回去的路上，雖然兩人肩並肩坐着，鍾小惠也竭力保持着與痞三的距離，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好久，才試探姓的喊了一句，“三哥？”
“恩？”痞三轉頭，微笑着看着鍾小惠，“怎麼了？”
“如果你很忙的話……”鍾小惠咬着嘴，話說到一半，就被痞三給打斷了，痞三說，“不忙，怎麼會忙呢。接下來你要去幹什麼？”
“洗衣服……”鍾小惠小聲說道。
“噗……”一口老血憋在嗓子眼兒，被痞三一口噴了出來。
發傳單還能讓春生他們去做，洗衣服能找誰啊，難道把鳳舞兒叫過來？
隨着見識越來越多，閱歷越來越深，痞三也越來越會給自己留後路，這件事可千萬不能給鳳舞兒知道，不然一定會被扣上一個金屋藏嬌的帽子，然後扔在豬籠裡遊街示衆！
雖然痞三確實有金屋藏嬌的想法。
“其實……”鍾小惠嬌弱的聲音打斷痞三的噩夢，她說，“其實，你沒必要一直跟着我，這就是我的生活。那天你說過你的兼職是相士，之後我專門找老師問了一下，你們不是都說生死有命麼？凡事種種，冥冥中皆有註定，這就是我的生活，即使你用外力將這些改變，還是無法逃脫本質，清貧會一直伴隨着我，成爲我生活的主旋律。”
小丫頭雖然人小，說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看得出她是用心瞭解過，而這些話也絕對是自己總結出來的心得。
不可否認，在這方面，小丫頭擁有不遜於陳小佳的天資，也就是俗稱的慧根。
論實踐，痞三經驗豐富；跩理論，痞三怎麼會怕了這小丫頭，而且還是在最擅長的玄學方面，分分鐘痞三都能想到N個推翻之前理論的新理論。
深思熟慮過後，痞三決定用一個例子來改變鍾小惠的人生觀。
“你覺得……我怎麼樣？”痞三直勾勾的盯着鍾小惠的眼睛，問道。
“你是個好人。”鍾小惠不假思索的給出答案。
“我是問，你覺得我的經濟條件怎麼樣？”痞三微微皺眉，又問道。
“很好，比我好上十萬八千倍。”鍾小惠依舊是不假思索的答道。
“這就是了。可能你不會相信，在三個多月以前，我比你好不到哪兒去。”痞三聳聳肩，將自己的悲慘人生挑重點講了一遍。
鍾小惠沒有懷疑，低頭不語，大概也猜到了痞三想要說些什麼。
“所以，既然我的人生可以被改變，那你的也一樣可以。而我……”痞三指着自己，信誓旦旦，一字一頓，“而我，將會是你新人生的引路人。”
“你爲什麼？”這次，鍾小惠不再膽怯，倒是將痞三給問住了，“你爲什麼非要改變我的人生？我已經虧欠別人的太多，不想再欠你，欠任何人什麼東西。我用我的勞動換取薪酬，這是我應得的。在我的世界，能享受的只有心安。我求你，不要再把我的心安奪去！”
痞三啞然。
二十多年，痞三也
算是閱人無數，見過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人，卻從沒見過像鍾小惠這樣的，竟找不出詞語來貼切形容。
也就十六歲而已，怎麼會是這樣？她的生活不是十六歲少女應該有的，她的思想也不是，消極悲觀的程度，比痞三以往見到的每一人都要可怕！
皺着眉，痞三仔細看着鍾小惠，好一會兒，才從口袋裡莫出一張名片交到她的手中，“好，我尊重你的選擇。如果有事，打這個電話。”
說完，痞三走到後車門，狠狠踹了一腳，公車司機被嚇了一跳，趕緊打開門將痞三放下去。
從未有過的煩躁，從未有過的心悸，痞三如一隻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渾渾噩噩的向街尾，向天邊走去……
鍾小惠一隻低着頭，不敢去看痞三的背影，好一會兒，到站的提示音纔將她喚醒，鍾小惠抓起素花揹包下了車，與此同時，一直坐在她身後的男人也站起來，緊跟着她跳下車。
這男人三十歲出頭，雖然身着正裝，也無法掩飾他身上的那股匪氣，但嚴格來說他並不算壞人，他有一份正當職業，某經紀公司星探。
三兩步，男人追上鍾小惠，輕輕拍了她的肩膀，道，“小姐你好。”
“你是誰？我認識你麼？”鍾小惠停下，看着這男人，皺起眉頭。
她的心情也很煩躁，這樣冷漠拒絕一位好心人，雖然目的是爲了不牽連，可鍾小惠心裡還是過意不去。
愛心，不應用冷漠來對待。
男人笑了笑，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鍾小惠，“並不認識，不過現在認識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宋虎，你可以叫我虎哥，剛纔我一直坐在小姐身後，隱隱聽到你非常急需用錢。”
“我不需要資助。”鍾小惠搖搖頭，轉身想走。
“不，不是資助！”虎哥連忙糾正，道：“是一份工作，你可以用自己的勞動，換取相應的報酬，而且是高額報酬。”
“這還是資助。”鍾小惠繼續往前走。
“都說了不是資助，是相應的，對等的報酬！”虎哥重申一遍，道，“我敢保證，沒有任何愛心成分在內。”
“你能給我多少錢？”鍾小惠動心了，停下腳步，轉身問道。
“五十萬！”虎哥伸出五根手指，笑着看着鍾小惠，舔舔嘴，“你知道的，女孩子身上，有一樣東西是很珍貴的，尤其像你這樣的漂亮女孩子，五十萬，是一樁等值交易。”
說話同時，虎哥色眯眯的雙眼緊盯着鍾小惠瘦弱的身上，從上到下，從裡到外，赤果果火辣辣的目光掃過一遍，最終，停留在鍾小惠的腿之間。
他的表面職業是個星探，背地裡，還有一份更賺錢的職業，學名叫做拉皮條。
已經是高一學生，學過了相當一部分生理知識的鐘小惠，很快就明白了虎哥的意思，咬着嘴，陷入沉思。
“你好好想想吧，卡片上有我的電話，想通了聯繫我。”虎哥四下張望，丟下這句話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留下鍾小惠一人在原地發愣，也不知過了多久，鍾小惠看了看兩隻手上拿着的兩張名片，最終，將痞三那張丟進路邊垃圾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