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筱雯明目張膽的侮辱,司徒亮毫無保留的蔑視,現在吳克也敢與之喪心病狂的對罵,黃飛絕對是悲劇型男配角。
好在他也算識相,幾番催促王林動手未果後,乖乖的閉上嘴巴,終於承認在這個場合自己算不得角色。
黃飛與吳克接連放棄,司徒亮擱過了痞三,首先看的是趙筱雯,“趙家大小姐,你呢,要不要跟?”
第一局第一輪就梭哈,趙筱雯不得不慎重思考,她並不想離開安城,一時一刻也不想。
當然,留在這裡並不是爲了市委大官選舉,更不是爲了與誰爭勇鬥狠,甚至趙筱雯都敢說自己留下與痞三沒有半毛錢關係,她要的只是那個事實。
當日在廢棄廠房,以引來痞三爲代價換回幾張照片,讓趙筱雯肯定兇案第一現場是在八寶山。
之後,趙筱雯僱傭了徐勝利,一步一步抽絲剝繭,事實越來越近了,她也隱隱感覺到一些不安,從趙家內部散發出來的不安。
直覺告訴她,想知道事實必須寸步不離守在安城,片刻的疏忽都可能被人毀掉證據,那些埋藏在黑暗之中僅有的證據。
所以,趙筱雯今天不想輸,也就不會意氣用事,在司徒亮刻意刁難之下,趙筱雯掀開底牌一角瞥了一眼,笑着搖搖頭。
“不跟。”趙筱雯選擇放棄。
這時,司徒亮纔將注意力放在痞三身上,“老三,你的牌面最小,是不是也不跟了?”
“不要替我做選擇。我這輩子最煩的,就是有人替我做選擇。”痞三勾勾嘴角,笑着,將面前十枚水晶籌碼推到圓桌中心,“我跟你梭哈!”
痞三的瘋狂選擇,瞬間將場中氣氛帶動到一個難以言喻的高度。
就以對賭博的精通程度而言,吳克應該是最深的一個,這傢伙除了銀狼財務之外還有兩家麻將館,時不時就會找來幾個安城二線老大配角來幾圈。
往下應該就是司徒亮與黃飛兩人,都是官宦子弟,交際應酬少不了這玩意兒調劑,合作與生意不僅僅是在酒桌上能談成,賭桌上談的生意成功率更高。
趙筱雯處在接下來的第三縱列,雖然趙家大小姐之前十八年時光都是清清白白如出水荷花,可最近幾個月叛逆之後開始瘋狂惡補,隱隱有後來居上的勢頭。
可以說,在場所有人之中,痞三是最小白的一個,對賭博幾乎沒有半點研究,僅僅是皮毛了解罷了。
這樣的一個人,在遇到第二縱列的司徒亮,竟然敢毫無顧忌的梭哈,這般瘋狂舉動無異於兩種可能。
要麼是底牌很硬,要麼是腦子瓦特。
前者,幾乎沒有可能,因爲痞三至始至終都沒有看過底牌一眼,要不是腦子壞掉了,就是痞三在使詐。
莫着下巴,司徒亮若有所思,片刻,打個響指,示意葉倩繼續發牌。
很快,四張牌被分別發給兩人,加之之前的那張,司徒亮的牌面是J、Q、A,有很大機率是順子,甚至是同花順。
反觀痞三,黑桃2與一對3,就牌面而言痞三的似乎要大上一些,可那只是相對而言,司徒亮這副牌要想贏他很容易,隨便來上那麼一對就足夠了。
“怎麼?要不要加局外賭?”司徒亮毫無保留的笑了出來。
不同於痞三,司徒亮之前就看過底牌,那是一張紅心A,到目前爲止已經有一對A,想贏痞三並不需要同花順這種牌型來驚豔全場。
“第一局而已,用不着這麼拼命吧?”痞三撇撇嘴,將三張明牌整齊排列。
兩千萬本金只是說說而已,重點在於局外賭上不封頂,意義相當於只要是現在能拿出手的東西都可以放上賭桌,即使這把牌輸了痞三也不至於被強制驅逐出安城,身後唐雲飛端着的托盤裡還有25枚籌碼,足足五千萬。
“呵,那就好。”司徒亮很滿意的點點頭,示意葉倩繼續發牌。
很快,最後一張牌也被髮到兩人手中,司徒亮幾乎是拿到手的第一時間就掀開,出人意料,竟然是一張方塊A。
一副牌拿到三條A的概率,只有0.02%左右,今夜司徒亮的運氣很好,第一把就博到了這種牌。
“不好意思,三條A。”大喜,司徒亮乾脆將所有牌都掀開,得意洋洋的看着痞三,拿起卡在菸灰缸上的雪茄狠狠抽了一口,“你呢,還不開牌?”
“呃……”痞三遲疑片刻,掀開最後發來的這張牌,是一張3。
勉強也算是冤家牌,三條A遇上三條3,兩人都博到了0.02%的機率,這一出讓現場衆人大跌眼鏡。
“媽蛋!拍電影呢這是?”
“嘖嘖嘖……還是司徒技高一籌啊。”
“老三啊老三,你這副牌要是給我,我還不嚇死這王八蛋?”
“……”
一時間,衆說紛紜,唏噓不已,全都爲這幅冤家牌與痞三淺薄的賭博知識而驚歎。
“第一張呢,不準備開出來看看?”司徒亮面色一凜。
這時候還不能確定誰勝誰負,畢竟痞三還有一張牌未開,這張牌如果是2或3,那便是痞三贏了,四條3和葫蘆牌型都比三條A要大。
但如果是其他任何數字,包括最大的A在內,桌上的現鈔與籌碼就要歸司徒亮所有,15%的機率。
總金額在四千萬以上的一把牌,痞三表現的很不輕鬆,狠狠地搓了幾把手,又在玫瑰紅色桌布上蹭了幾下,這才伸出手指掀開牌的一角。
司徒亮的眼睛一直停留在痞三臉上,精神高度集中,想要先一步從痞三的表情看出他的心情,再推測出第一張牌到底是什麼。
下一秒,痞三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與懊惱,司徒亮強忍着沒呼出聲來,看情況是要贏了。
果不其然,痞三搖着頭嘆着氣,將本來排列整齊的幾張牌合攏在一起,“哎,還是輸了……”
“yes!”
哪怕是司徒亮,在這一刻也不由的跳了起來,狠狠的揮拳做勝利狀,贏了這把牌的意義可不只是兩千萬那樣簡單。
至於萬金遊,喜色同樣流於表面,只是沒有像司徒亮那樣明顯的激動,城府閱歷是一方面,還有些不可告人的緣由。
“哎……”趙筱雯陪着痞三嘆了口氣,略顯失望,本來她都想好要怎樣嘲諷一臉敗象的司徒亮。
吳克與黃飛雖然站在不同陣營卻是爲了共同目的,贏錢,和看痞三輸掉,兩人不約而同的露出喜色,又對視一眼,雖然沒有開罵,從口型看起來也是難聽的要被河蟹的內容。
所有人之中,只有唐雲飛是一副耐人尋味的表情,剛剛痞三掀開牌角的時候,除了當事人之外也就只有唐雲飛站的角度可以看清,那張蓋牌雖然很小,拿出來也足夠打敗司徒亮。
“狼子野心,孺子可教。”忍不住,唐雲飛笑了出來。
……
地面之
上,天府門口,一輛紅旗轎車停在雨幕中,車門打開,陸清風撐起一把素花雨傘。
暴雨已經持續了二十分鐘,地面積水達到鞋子的高度,甚至有一些涌進鞋裡,這讓陸清風心情很差。
不同於其他女人憧憬雨天浪漫,陸清風打心眼兒裡討厭下雨,尤其是八年前的一個雨夜,自那之後但凡下雨天陸清風都不會露出笑臉。
當然,如果僅僅是下雨,陸清風的臉色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差,更大的原因是在面前的天府酒家,她來到安城已經有六個年頭,不論什麼情況都未曾踏入過天府一步。
今天,無可奈何,身不由己,陸清風必須來到這個在她眼中骯髒虛華的地方。
“就算身染骯髒,也要守護心底最後一絲清明。”陸清風呢喃着,卻還是沒有勇氣邁出第一步。
今天那個自稱柳如風秘書的人打電話給她,說晚上要在天府商討合作詳細,陸清風思量許久才作出決定,就差臨門一腳的時候突然沒了勇氣。
“陸清風,你到底是爲了什麼?”
陸清風在心中,是這樣向自己發問的。
老街區的和平拆遷意義重大,不僅僅是城市規劃項目邁出的一大步,還能幫陸清風解決很多困擾,譬如纏着不清的痞三。
想到這裡,陸清風不由向下看去,在職業套裝的袖口有一條白色繃帶,這是大約十天前留下的傷口,至今還未癒合。
或者說,皮肉上的傷口已經癒合;心裡的傷,還處在皮肉外翻瘋狂涌血的狀態。
又譬如迫在眉睫的市委大官選舉。
很快,陸清風選擇姓將這件事拋在腦後,她不願回想那晚發生的一切,就如不願回想八年前的雨夜一樣。
“如果老街區能在明天和平拆遷,那麼,我有把握終止後天的市委大官選舉!”陸清風呢喃自語,想到了不久前拿到手中的那份文件。
候選人一共四個,郭亮因爲個人作風問題已經落馬,剩下三人被嚴密調查,陸清風則是靠着自己的關係拿到一些秘密,她相信靠着這些內容可以終止市委大官選舉,並且在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永久姓的將這件事打入冷宮。
安城的狗官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多一個市委大官來踐踏、壓榨、玩弄無辜百姓。
想到這裡,陸清風有了底氣,終於要邁出第一步,目測她與天府大門只有百十來米距離,不消兩百步就能來到這個骯髒虛華卻能暫時避雨的地方。
可在這一瞬,陸清風又想到了一件事,大概一週前她接到一通匿名電話,之所以稱之爲匿名,是因爲來電顯示上沒有名字只有號碼,但這個人她是認識的。
電話裡,謝千里用生硬卻帶些許關心的語氣告訴她,安城即將要面臨一場風暴,同時告訴她,謝千里作爲燕京市長也是這場風暴的助力之一。
“你做這一切,是爲了人間正道麼?”陸清風不禁疑惑。
只是片刻,陸清風已經有了答案,“不,不是的!你只是用這種卑鄙骯髒的手段,試圖修補我們之間支離破碎的關係罷了!這些,對我,對百姓,對天下,都沒有任何幫助!哪怕有一絲表面上的改善,真正的目的,不過是爲了你自己!”
“呵,明明斷絕了關係,還把一年後的婚期掛在嘴邊。我的命運,只由我自己做主!”說着,陸清風的眼神定格在堅毅不屈,這纔是陸清風。
勇敢的,陸清風朝前邁出了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