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還沒亮,雲淺月便醒來了,她剛一動,容景便醒了。
“將你吵醒了?”雲淺月伸手揉着額頭,這一夜總是做夢,夢到的全是她姑姑,這十年來,與她相處的點滴,明明是很久遠的事情,像是突然間就被她都記起來了。大腦未曾休息的後果就是頭疼。
“你一夜沒睡好。”容景拿開雲淺月的手,如玉的手代替她的手給她輕輕揉按。
“嗯,做了一夜夢。”雲淺月靠在他懷裡。
“因爲姑姑?”容景詢問。
雲淺月點頭,輕聲道:“不見到姑姑,我不去想她,就和這些年一樣,覺得她就是活在宮裡。我甚至半年不去見她,知道她好好的,也不用掛念。可是昨日見到了她,就在提醒着我,她要死了。姑姑和我比玉青晴那個女人和我更像母女。”
“這是她自己的決定,更改不了的事情。”容景溫聲道。
“我其實能體會她的心情,她一直就喜歡孩子,看着宮裡女人一個個的生,而她卻不能生養,別人的子嗣承歡膝下,而她卻只能眼看着。若是個涼薄的不喜歡孩子的女人到也罷了,可是她偏偏喜歡孩子,本來以爲沒了希望,哪知道突然有了希望,懷了身孕,她甚至能感受到她肚子裡的生命。她想要留下孩子,不想打去,讓他活着。作爲一個母親,她其實也沒有做錯。”雲淺月輕聲道:“爺爺雖然罵她,但心裡面其實也是尊重她的選擇,否則的話,那個糟老頭子有的是強硬的手腕給她打掉,但他沒有。姑姑這些年在宮中活得沒有靈魂,如今懷了孩子雖然生子果吸食了她的精血,讓她形將骨枯,但她這八個月來,活得比以前有靈魂多了,我雖然沒陪在她身邊,但昨日一見,她明知道自己要死了,但臉上依然有光色,我就能體會。作爲一個想要孩子的母親,她做出什麼,也不框外,母愛可以脫離一切之外。”
容景柔聲道:“別想了!你答應了姑姑讓她安心去沒錯,總之無法挽回,若是這個孩子有福氣活下來,我們就照顧他也無不可。”
雲淺月點點頭,伸手抱住容景的腰,將頭埋在她懷裡,喃喃地道:“容景,你真好!”
容景輕笑,“你不應該是今日才發現我的好啊!”
“自然是早就發現了。”雲淺月低聲道:“姑姑一直以來沒求過我什麼,夜天煜我都能救了,沒道理不管姑姑的孩子。只要他有福氣,有那個命活着,我就照顧他,若他沒福氣,也就罷了,是他沒那個命活着。”
“嗯!”容景點頭。
“可能我們要辛苦一些了。”雲淺月又道。
“只要你在我身邊,別惹桃花,其它的辛苦我不怕。”容景笑道。
雲淺月本來難受頭疼,卻被他兩句話就給治癒了一般,她好笑地擡頭看了他一眼,想着這個男人啊,有他在,真的能給她撐起一片天,什麼煩惱和麻煩在他面前似乎都輕若雲煙。
二人再無睏意,便躺在牀上有一搭無一搭地說着話。
天色微亮,容景起身去上朝,雲淺月繼續睡回籠覺。
容景走後,雲淺月反而睡得熟了。一直睡到響午,被青裳喊了起來。
雲淺月迷迷糊糊地只聽到青裳在耳邊說,“淺月小姐,太后生了!”
她猛地睜開眼睛,看着青裳,有些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青裳站在牀前,本來推醒雲淺月,見她醒來,撤回手,輕聲道:“淺月小姐,宮裡傳出消息,太后生了。”
雲淺月騰地坐起身,“姑姑生了?不是才八個月嗎?她怎麼……”
“據說是昨日夜裡喝了催生的藥,昨日折騰了一夜,今日折騰了一上午,剛剛傳回消息,說生了。”青裳解釋道。
“活的還是死的?”雲淺月問。
“是活的!”
“是男的還是女的?”雲淺月又問。
“男的!”
“姑姑呢?”雲淺月想着她的身體本來就已經不行了,喝了催生的藥,折騰了一夜又半日,怎麼受得住?
青裳低聲道:“太后死了。”
雲淺月身子一震,不再說話。
青裳看着雲淺月,知道她和太后情同母女,即便太后執意不顧生命生下孩子,即便太后對她避而不見,但總歸是這些年來情誼深厚,她明知道她會死,但還是難免傷心。
過了許久,雲淺月啞聲問,“孩子怎麼樣?”
“孩子不足月,生下來奄奄一息,攝政王用真氣護住了他,將一株五百年的靈芝熬成了汁液喂他,據說沒事兒了,只要好好將養,就能活着。”青裳道。
“容景呢?”雲淺月又問。
“世子也在宮裡,攝政王照看孩子,世子處理太后的後事。”青裳道。
“雲王府得到消息了吧?”雲淺月閉了閉眼睛,開始披衣下牀。
“得到了,雲老王爺有心裡準備,沒事兒的,您放心吧!”青裳見雲淺月穿衣,輕聲問,“淺月小姐,您要進宮嗎?”
“嗯,進宮。”雲淺月點頭。
“那奴婢去吩咐人給您備車。”青裳見雲淺月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雲淺月穿戴妥當,擡步出了房門,凌蓮和伊雪見雲淺月出來,立即迎上來,擔憂地看着他。雲淺月對二人搖頭,“我沒事兒,你們留在府中吧!”
二人點點頭。
出了紫竹院,來到雲王府門口,青裳已經吩咐人備好了車,雲淺月坐上車,馬車向皇宮內走去。
昨日,也是這個時候,文萊和關嬤嬤前來接她進宮,她陪姑姑在榮華宮裡坐了半日,聽她說了她從小到大的事情,她最後讓她答應她照看孩子,又想見她爺爺,她就知道她在處理最後的念想了,卻沒有想到她提前催生,大約是知道若是自己再挺着的話,腹中的孩子也活不了吧?短短一日的時間,卻是陰陽永隔。
午時的大街很是熱鬧,人潮熙熙攘攘。隱隱能聽到有人在說新帝降生的喜事兒。
雲淺月挑開車簾,向外看去,京城還是一如既往,不像是老皇帝離開的時候,全天下爲其戴孝披麻,京城死寂一片,甚至還隱隱有些喜悅的感覺。新帝降生是大事兒,是喜事兒,太后即便貴爲國母,駕崩了,爲之國之大喪,但也掩蓋不住這件新帝臨世的大喜事兒。
雲淺月放下簾子,想着這樣也好,天聖人人歡喜她的孩子出生,應該是姑姑樂見的。
馬車來到宮門口,雲淺月下了車,便見到宮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車輛。都掛着各府家眷的牌子,太后崩逝,朝中凡是有品級的命婦都要進宮爲太后守孝。
朝中各府的命婦們都聚集在宮門口,以德親王妃爲首,等待人來齊了一同進宮。
衆人見雲淺月來到,都連忙上前,雲淺月的身份如今再不是雲王府紈絝囂張跋扈不懂禮數的嫡女,而是才華名揚天下,一篇《諫君書》連當世大儒都稱頌的驚才女子,天下學子對她推崇備至,百姓們這些日子提到她,都再也不覺得她配不上景世子。而是紛紛換了一種說法,恍然景世子慧眼,怪不得萬千女子獨獨喜歡雲淺月,原來是有道理的。
德親王妃拉着雲淺月的手,眼眶微微泛紅,勸慰道:“淺月小姐節哀順變,太后是找先皇去了!生是夫妻,死也是夫妻,有先皇在,她……”
“德親王妃說錯了,姑姑早就後悔嫁入皇室了,這一輩子是夫妻她都做夠了,活着已經形同陌路,死了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但願他們兩不相見吧!黃泉路上兩不相見,投胎之後永不相見。”雲淺月截住德親王妃的話。
德親王妃一僵,後半句話沒說完吞了回去。
衆命婦大氣也不敢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也就淺月小姐敢說。
“人還沒到齊吧!王妃在這裡等着吧,我先進去了。”雲淺月撤回手,走向宮門。
德親王妃不由得鬆開了手,她自然知道因爲老皇帝給太后吃了生子果,她才一直不能懷孕,後來又吃了一顆,讓她有了身孕。那個孩子無非是老皇帝作爲給七皇子夜天逸執掌皇權的踏板而已。帝后生前就形同陌路,她也沒說錯。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看着她走進宮門。
夜輕暖站在德親王妃身邊,見雲淺月走向宮門,她快走幾步,跟上雲淺月,輕聲道:“雲姐姐,我與你一起進去!”
雲淺月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二人進了宮門後,衆命婦們一時間無人說話。片刻後,一位命婦道:“淺月小姐哪樣都好,就是說話不給人留情面。”
德親王妃看了那位命婦一眼,嘆道:“她和太后姑侄情深,如今太后死了,她心裡難受。淺月小姐是真性情。”話落,見又來了兩輛馬車,最後的兩位命婦到了,便對衆人道:“走吧,我們進去。”
衆人應了一聲,齊齊走進宮門。
皇宮裡已經掛上了白帆,剛一入宮,便聽到了從榮華宮傳來隱隱哭聲。肝腸寸斷,宮中雖然妃嬪美人後宮三千粉黛都被夜天逸清走沒有了,但還有公主和宮女以及太監。如今顯然是那些人在哭。
雲淺月來到榮華宮,榮華宮的守衛已經撤了,宮內已經搭建了靈堂。
以六公主爲首的一衆皇子公主已經跪在靈堂前。
文萊守在宮門口,顯然是在等雲淺月,見她來到,連忙上前,“淺月小姐,太后的靈堂剛剛搭建了,太后的衣裝如今還未穿,景世子吩咐,說等着您來穿,之後再入棺。”
雲淺月點頭,四下看了一眼,沒看到容景,問道:“容景呢?”
“景世子去了國庫,爲太后選陪葬之物。”文萊道。
雲淺月不再說話,向內殿走去。
夜輕暖跟在雲淺月身後。
二人進了內殿,關嬤嬤紅着眼眶迎上前見禮,低聲道:“淺月小姐,太后遺言,讓奴婢轉告您,她將您當親女兒,這個孩子不過是圓了她一個當母親的夢而已。您能照顧他便照顧,若是照顧不到的話,不要強求。在她心裡,您是第一位的。”
雲淺月抿着脣點頭,姑姑還是愛她的。
關嬤嬤不再說話,挑開內殿的簾幕。
雲淺月想着昨日她就站在這裡害怕往前走一步,害怕姑姑同趙可菡一樣,轉眼就死在她懷裡,可是如今姑姑還是死了,這一步總要走進去,即便她不想,也要爲她親手穿衣,要爲她裝棺。她蜷了蜷手心,走了進去。
殿內無人,太后躺在牀上,顯然已經被人清洗過,身上穿着嶄新的代表後服顏色的紅綢裡衣,一套大紅的後服疊得整齊地放在牀頭,在等着她來穿。
她走到近前,眼淚再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淚水即便模糊了視線,也能清晰地看到她姑姑臉上掛着幸福的笑,大約他知道孩子活着吧,她犧牲了這麼大,甚至生命,換得的孩子,只剩下一口氣活着,也是她最大的欣慰。
“雲姐姐,你若是難受,就哭出聲來吧!”夜輕暖伸手接住雲淺月的眼淚,不讓它滴到太后的臉上。
雲淺月閉上眼睛,伸手捂住臉。想到比起姑姑對她的好來,她對姑姑真的不算太好。她甚至一度懷疑她爲了孩子和夜天逸達成了某種協議。其實就算達成某種協議,她身在這個太后的位置,腹中懷着天子,有着比尋常人更大的苦衷,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她卻因爲不想被夜天逸威脅而沒陪在她身邊陪她走最後一程。
殿內靜靜,人人無聲,空氣中凝結着莫大的傷痛。殿外傳來很大的哭聲,卻聽不出來多少傷心。
許久,雲淺月放開手,掏出娟帕,抹了淚,動手給太后穿衣。
夜輕暖站在一旁,默默地幫忙。
半個時辰後,太后的衣裝穿好,有宮裡的嬤嬤來爲她上妝。之後又有人進來,擡着太后裝棺,雲淺月跟着走出內殿。
榮華宮靈堂外,朝中文武大臣,朝中各府家眷命婦,皇室的皇子公主,黑壓壓一片。
先皇皇后,天子生母,太后生前日日困守榮華宮,如今榮華宮繁華不再,草木凋零,但是她的喪事看起來竟然比當初老皇帝大喪還要輝煌一些。
雲淺月在衆人的目光中爲太后蓋了棺,回身,見夜天逸走來,她對他清聲道:“姑姑蓋棺,不定論了!關於她的生與死,留給千古之後的人去評說吧!”
夜天逸點點頭,“好!”
雲淺月又問,“孩子呢?”
“染小王爺在看顧。”夜天逸身手入懷,拿出一卷明黃的卷軸,對雲淺月道:“這是母后死前留的懿旨。”
雲淺月看着夜天逸,並沒有伸手去接。
“是母后親手寫上去的。”夜天逸補充道:“景世子當時也在。”
雲淺月接過聖旨,緩緩打開,看了一眼,之後遞給夜天逸,淡淡道:“你宣讀吧!我接旨。”
夜天逸接過聖旨,展開,聲音低沉地開口,“哀家出生雲王府,蒙祖訓入宮爲後。自嫁給先皇之日起,謹遵禮儀,秉持後德。上天厚我,留下一子。承天運祥照,恩寵吾兒,願佑百年。雲王府侄女雲淺月,自幼歡笑膝下,哀家早已經將她當做女兒。哀家大限,不能見吾兒成長,但願侄女能爲我看其長大,特此託孤,尊帝姐。不求天子貴,只求是尋常。攝政王景世子見證。欽此!”
夜天逸念罷,榮華宮外數百人鴉雀無聲。尤其是那一句“不求天子貴,只求是尋常。”令衆人深思。
“雲淺月接太后懿旨!”雲淺月跪下,第一次心甘情願地接過聖旨。
夜天逸盯着雲淺月看了一眼,緩緩將手中的聖旨遞給她。
雲淺月拿到聖旨,在手裡緊緊攥了一下。之後緩緩站起身。
夜天逸看向衆人,沉聲道:“太后千歲!”
衆人驚醒過來,齊齊出聲,“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帝姐千歲!”夜天逸又沉聲道。
衆人連忙齊聲喊道:“帝姐千歲!”
雲淺月看了夜天逸和衆人一眼,對夜天逸問道:“夜輕染在何處?”
“在帝寢殿。”夜天逸道。
雲淺月拿着聖旨向帝寢殿走去,夜輕暖看向夜天逸,見他點頭,立即跟上了她。
來到帝寢殿,便聽到裡面隱隱傳來孩子的哭聲,聲音極小,幾乎不聞,但是聽起來令人揪心,似乎下一刻就會斷氣,再哭不出來。
雲淺月心下一緊,快步向裡面走去。守在帝寢殿外的人見雲淺月來到,都齊齊見禮,並沒有攔她,顯然已經被夜輕染交代過了。
進了內殿,雲淺月一眼便看到宮女嬤嬤一大堆跪在地上,夜輕染正抱着一個被子裹成的圓筒焦急地走着,嘴裡哄着什麼,哭聲是從被子裡傳來。
“小丫頭,你總算來了,真慢!”夜輕染見雲淺月來到,鬆了一口氣。
雲淺月見他額頭有細微的薄汗,沒說話,伸手去接她懷裡的孩子。
“你會抱嗎?”夜輕染懷疑地看着她。
“會!”雲淺月點頭。
夜輕染將孩子遞給她,皺眉道:“從救過來會哭了之後,他一直在哭,有一個多時辰了,這樣下去的話可不行,你……”他話音未落,孩子已經不哭了,他“咦”了一聲,驚訝地睜大眼睛,“他到你懷裡就不哭了!你給他施了什麼魔法?”
雲淺月不說話,看向懷裡的孩子,他也正睜開小眼睛好奇地看着她,雖然身量極小,大約也就四五斤重,小小的五官已經分明,酷似她的姑姑,大約是哭得太久,太厲害,即便如今不哭了,還帶着絲抽抽搭搭的喘息聲,她想着幸好像她姑姑,否則若是像老皇帝的話,她怕是會厭惡得將他扔出去。
“哥,雲姐姐沒有施什麼魔法,肯定是你不會抱孩子。”夜輕暖也上前看着雲淺月懷裡的孩子,對夜輕染道。
“怎麼是我不會抱孩子?她們這些人挨個抱了個遍,都不行,他一直哭個不停。早先還吃靈芝的汁,後來也不吃了,水也不喝,一直哭。”夜輕染眉頭立即豎起來,“你們不信問問這裡的這些人?”
“回淺月小姐,回小郡主,小王爺說得正是。”地上的人立即齊聲道。似乎也跟着夜輕染一樣鬆了一口氣。
“他這麼小,就能看出來像太后了。”夜輕暖輕聲道:“也有些像雲姐姐!”
“太后和小丫頭本來是姑侄,就有幾分相似。他有些像小丫頭不奇怪。”夜輕染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只盯着孩子看不言語,他問道:“小丫頭,太后裝棺了吧?”
“嗯,裝了!”雲淺月應了一聲。
夜輕染不再說話。
雲淺月盯着孩子看了片刻,見他不再抽搭了,反而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頭一歪,在她懷裡睡去,她從帝寢殿帶來的傷痛和陰霾因爲他這個小小的表情和舉動被衝散了幾分,忽然笑了。老皇帝雖然令他厭惡,即便他死去多時,他也厭惡他,但孩子無辜,而且他還是她姑姑的骨肉,能保他一輩子的話,那麼這一刻起,他願意保他一輩子。
“真神奇了!”夜輕染嘖嘖了一聲,不滿地道:“我和夜天逸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他救回來,可是他在我們懷裡一直哭,被弱美人接過去就不哭了,弱美人走了之後他還哭,如今在你懷裡又不哭了。竟然還睡着了?這個小東西剛從娘肚子裡爬出來就不認夜家的人?”
雲淺月心思一動,沒說話。
“哥,這是天子,你竟然罵天子是小東西。治你的罪!”夜輕暖笑着道。
夜輕染哼了一聲,嘟囔道:“他本來就是個小東西,這麼小,我一隻手指頭就能提起他來,若沒有那株五百年的靈芝和弱美人的提神丹,他如今還哪裡活着?”
“再小也是天子。”夜輕暖提醒他。
夜輕染又哼了一聲,沒反駁。
“他有名字了沒有?”雲淺月問。
“太后生前給起了名字。”夜輕染看了雲淺月一眼,道:“叫夜天賜。”
“太后說他叫雲天賜吧?”雲淺月揚眉。
夜輕染看着雲淺月,正色地道:“小丫頭,他姓夜,是天聖新帝。太后一生端嚴,母儀天下,這等事情不是隨意更改的。他姓不了雲,只能姓夜。”
雲淺月不置可否,無論是夜,還是雲,只是一個姓罷了。她抱着孩子向外走去,“我帶她回榮王府。”
夜輕染一把拽住她,“不行。”
雲淺月停住腳步挑眉。
夜輕染皺眉道:“小丫頭,天子怎麼能出宮?你懷裡面抱着的不是小孩子,而是天聖的天子。是新皇。”
“我不帶他出宮也行,你看得了他嗎?”雲淺月詢問。
“太后懿旨你是帝姐,對你託孤,從今日起你就住進帝寢殿或者榮華宮吧!”夜輕染看着她道:“自古以來,沒有天子生長在臣子之家,更何況你帶他去的地方又不是雲王府,而是榮王府。”
“我不住在宮裡。”雲淺月斷然道:“若是你不同意,那就從今以後你看着他,我雖然答應姑姑幫她照顧孩子,但可沒答應住進帝寢殿。他姓夜,又不姓雲。我只是幫忙照看而已,他又不是我的職責。”
夜輕染眉頭皺緊,問道:“你知道帝姐代表着什麼嗎?太后的懿旨賜封了你,會昭告天下的。你從今以後,就是天子帝姐,對天子行照看監護之責,你怎麼能說他不是你的職責?你已經接了旨了吧!”
“我對他行照看監護之責是不錯!我帶他去榮王府養着,也沒違抗旨意。”雲淺月道。
“總之不行!你不能帶他去榮王府。”夜輕染也斷然道。
雲淺月將懷中的孩子塞進他懷裡,“那他就交給你照顧吧!我不管了。”話落,她擡步向外走去。
夜輕染連忙接住孩子,擡眼,見雲淺月毫不猶豫地向外走去,他立即喊,“小丫頭,你怎麼就這麼倔?天子本來就不該帶出宮放在臣子之家!”
雲淺月仿若未聞,轉眼間出了帝寢殿。
夜輕染又“喂”了兩聲,見雲淺月真走了,他瞪眼看着晃動的簾幕,想追出去,看了一眼懷裡的孩子,又作罷。
“哥,怎麼辦?雲姐姐走了?”夜輕暖看着夜輕染。
夜輕染皺眉,有些惱恨地道:“我哪裡知道怎麼辦?她如今一心認準雲王府了,太后託孤和姑侄情意都抵不過一個榮王府對她的吸引力,容景到底給她下了什麼迷魂湯?帝寢殿和榮華宮是天下間最尊貴的地方,榮王府豈能比得過?”
夜輕暖輕聲道:“景哥哥本來就很好啊!榮王府的紫竹林很漂亮。”
夜輕染聞言瞪了夜輕暖一眼,惡聲惡氣地道:“你去問問夜天逸怎麼辦?本小王纔不看顧這個小東西,哭得人心煩。”
“他如今都不哭了。”夜輕暖道。
“這是睡着了,醒來沒準還會哭。”夜輕染道。
他話音剛落,懷中的孩子忽然醒了,睜開眼睛,見是夜輕染,當真“啊”地哭了起來。
“看吧!他又哭了。”夜輕染皺眉道。
夜輕暖立即道:“他真的又哭了,哥,要不我去將雲姐姐找回來?讓她抱走孩子吧?”
“不可能!天子養在榮王府,當皇宮不存在了嗎?”夜輕染揮手,煩悶地道:“你去找夜天逸,問問他該怎麼辦。”
夜輕暖點點頭,看了一眼夜輕染懷裡的孩子,轉身出了帝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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