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熟悉的聲音和語氣,除了夜天逸外不做第二人想。
雲淺月緩緩轉頭,就見七皇子府門口,不,如今該改稱攝政王府門口,不知何時站了夜天逸。她眸光一寒,“夜天逸,你說什麼?”
夜天逸一身雪青錦袍,除了腰間繫了一塊白布外,其餘服飾一如往常。他面無表情地看着雲淺月,不答她的話,須臾,移開目光,看向玉子書,沉聲道:“玉太子陪伴月兒數日,辛苦了!”
玉子書自然也看到了夜天逸,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淡淡一笑,“七皇子客氣了,子書與雲兒的交情無需多提。”
夜天逸盯着玉子書看了片刻,一雙眸子沉靜異常,玉子書淡淡而笑,神色不變,片刻後,他點點頭,似乎目光隨意地落在容景身上,“景世子昨日未在京中,朝中又堆積了許多事情。如今你既然回來了,便與本王一起進宮處理吧!”
容景清淡一笑,不答話,算是默許。
夜天逸似乎也沒想他回答,又轉頭看向雲王爺和雲離,“先皇明日大殯,一應籌備都需禮部配合欽天監。雲王叔和雲世子恐怕也要辛苦一番了。如今月兒既然回來,你二人也與本王和景世子一起進宮商議吧!”
“……是!”雲王爺和雲離齊齊頷首。
夜天逸話落,不再看衆人,收回視線,伸手挑開簾子,上了馬車。簾幕剛落下,車伕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攝政王府。
雲淺月寒着臉看着夜天逸馬車離開,怒火在胸中翻滾打轉。這個人,是非要逼她對他拔刀相向才甘心?不,或許拔刀相向不管用,非要你死我活才管用。
這一處靜寂無聲,衆人的目光都看着夜天逸馬車離開。
一陣冷風吹來,雲淺月鬢角一縷髮絲被風揚起,容景伸手給她捋順到耳後。
雲淺月收回目光看向容景,容景對她一笑,溫聲道:“我與雲王叔和雲世子一起進宮,攝政王既然如此吩咐,你就不必進宮了,好好休息吧!”
雲淺月沉着臉不語。
“不過是幾句口舌之談,你覺得你爲此生氣可值?”容景溫柔的目光落在雲淺月身上,低低地道,“想想玉雪飛龍!”
雲淺月聞言一團惱火被生生擱淺,瞪了容景一眼,“不是要進宮嗎?還在這裡磨嘰什麼。”
“嗯,是要進宮!”容景放下手,溫潤一笑,轉身向不遠處停着的通體黑色的馬車走去。不多時,上了馬車,簾幕落下,絃歌一揮馬鞭,馬車向皇宮而去。
衆人看着容景的馬車離去,依然無聲無息。
雲王爺走過來,伸手拍拍雲淺月的肩膀,對她壓低聲道:“你娘被子書用洛瑤和你哥哥換了人,留下來陪着你了。如今在你的淺月閣。”
雲淺月眼睛一亮,看着雲王爺,須臾,轉頭看向玉子書。
玉子書距離雲淺月最近,自然聽到了雲王爺的話,見雲淺月看來,對她笑着點頭。
雲淺月沉着的臉一暖,想着這纔是小七,她最親近的人。夜天逸是夜氏的皇子,他姓夜,流着夜氏的血液,她以前怎麼會覺得有一張相似的臉便不會傷害她呢?她眼眶有些酸,想轉身去抱玉子書,一但這裡這麼多人,她還是剋制住了,低聲道:“子書,你真好!”
“對雲兒好是應該的!”玉子書笑看着她,語氣溫暖。
雲淺月眨眨眼睛,努力不讓某種被稱之爲軟弱的東西流下來。嘴角掩飾不住笑意,驅散了剛剛夜天逸帶來的陰霾。
“你這丫頭!這小子可從來沒對哪個女子好過,若不是那年知曉小景喜歡你,我和你娘可是準備將來以後將他給了你的。”雲王爺話落,見雲淺月又轉回頭看着他,他笑着道,“不過現在也好,子書這麼好,若是你們在一起的話,他得事事聽你的,還不被你反塌了天?小景不會事事依着你,這一點不錯。”
雲淺月聞言翻了個白眼,強調道:“我是很乖的!”
“乖?”雲王爺顯然不認同,“天下哪個女子都乖,就你不乖。”
雲淺月剛要反駁,雲王爺轉身向馬車走去,他一把拉住他,同樣壓低聲音道:“你確定我娘留在這裡是陪我,不是陪你?”
雲王爺眸光動了動,笑道:“爹未來一段時間可能會很忙,但你應該不會太忙。有些事情你要擺明了那日要燒燬遺詔一樣的態度,誰也強迫不了你,所以,你娘陪你的時間大約是比我多的。”
雲淺月聞言哼了一聲,鬆開了手。
雲王爺轉身向自己的馬車走去。
二人這一番話不過須臾的功夫,除了玉子書外,其餘人都距離雲淺月稍遠一些,自然沒聽到什麼,但都看到了雲淺月暖下來的臉色和氣息,連冷風也柔了些,不禁鬆了一口氣。
“離兒,進宮了!”雲王爺上了馬車,簾幕落下前,對雲離喊了一聲。“是,父王!”雲離立即應了一聲,鬆開扶着的七公主,對雲淺月道:“妹妹好好休息吧!你不喜歡的事情也不要太生氣,凡事還有我們。”話落,他又補充道:“還有景世子。”
“嗯!”雲淺月點點頭,對雲離一笑。
“我進宮了,你的膝蓋已經凍傷了,其他皇子公子大雪都沒守靈,就你一個人守了這些天,也夠盡了孝心了,今日妹妹回來了,你就在府中陪着她吧!不必進宮了。”雲離轉頭對七公主道。
“嗯!我今日不進宮了!”七公主對雲離一笑。
雲淺月想着原來七公主是因爲給老皇帝守靈凍傷了膝蓋,目光落在她腿上。
雲離不再多說,向自己的馬車走去。
不多時,雲王爺和雲離兩輛馬車向皇宮而去。
七公主收回視線,見雲淺月看着她的腿,她低聲道:“我雖然不喜出身天家,不喜父皇,不喜這個姓氏,但我畢竟還是父皇的女兒,如今我盡了孝,也算了全父女之情。”
“嗯,嫂嫂做得沒錯!”雲淺月對七公主笑笑,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轉頭對容楓問道:“看來你沒什麼事情,攝政王沒對你吩咐嘛!”
“我也有兵部的事情,但比景世子輕鬆一些。得到你回來的訊息,便急急來了。如今你沒事兒就好。我也得趕回去處理。”容楓上下打量了雲淺月一眼,見她本來因爲夜天逸的話氣息一下子冷寒,可是不知雲王爺說了什麼,她神色又一下子輕鬆開顏,想着定然是很讓她歡喜的事情,他也不探究,搖搖頭道。
“我沒事兒,你去吧!”雲淺月擺擺手。
容楓看了玉子書一眼,玉子書對他含笑點頭,他足尖輕點,又從來的方向離去。
“子書,你來雲王府還是去榮王府?”雲淺月問向玉子書。
玉子書還沒開口,雲老王爺就罵道:“臭丫頭,玉太子都到門口了,你問的這是什麼鬼話?他自然要進來的!”話落,他拄着柺杖,對玉子書招手,“玉太子,別理這個臭丫頭,你跟我老頭子進府。”
玉子書頷首,笑道:“老王爺有請,莫敢不從!”
“那就進來吧,去我的院子,讓這個臭丫頭自己回她的院子待着去。”雲老王爺見玉子書答應,轉身向院子走去。
玉子書笑笑,擡步跟在雲老王爺身後。
“糟老頭子!”雲淺月嘟囔了一句,扶着七公主道:“嫂嫂,我們回去吧!你的膝蓋既然凍壞了,還跑出來做什麼?又不是不知道我?誰出事兒的話我也沒事兒。”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這大雪天寒的,也生怕你有個萬一。”七公主隨着雲淺月往府裡走,一邊走一邊道:“爺爺和父王還好,將你哥哥急壞了,回來之後惱怒自己沒有武功,說半絲用處也幫不上。”
“哥哥對我真好!”雲淺月由衷地道。
七公主笑着道:“你哥哥覺得你對他纔是好,覺得自己對你的事情插不上手,幫不上忙,很是自責愧疚。他啊,日日將妹妹掛在嘴邊,妹妹如何如何,若不是對我一樣好,知冷知暖的,我都懷疑他眼裡只有妹妹了。”
“我的好嫂嫂,聽這語氣你還吃妹妹的醋了!”雲淺月好笑地看着她。
七公主臉一紅,憤了雲淺月一句,“果然是爺爺口中的臭丫頭!”
聽到雲老王爺,雲淺月微哼了一聲,七公主見將她的話堵住,也笑了。
走到淺月閣和西楓苑的岔路口,雲淺月對七公主道:“嫂嫂,看你氣色不好,這幾天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麼過的。明日大殯,還是少不了叩頭,你回去歇着吧!”
七公主似乎的確有些支撐不住,點點頭,“好!”
雲淺月看向七公主的貼身婢女,那婢女立即走過來扶住七公主,她鬆開手,七公主向西楓苑走去,她擡步向淺月閣走去。凌蓮和伊雪一直跟在雲淺月身後,見這會兒人都走沒了,二人上前,一左一右走在雲淺月身邊,齊齊問道:“小姐,這些日子您在哪裡待着了?華笙姐姐和我們將京城內外都找遍了,也沒找到您的藏身之處。”
“在西山軍機大營。”雲淺月道。
“我們也找了軍機大營的!”凌蓮和伊雪疑惑地看着雲淺月,“而且景世子的人也在找,還有楓世子、冷小王爺、咱們王爺和世子派出的人,另外還有染小王爺和七……攝政王的人也在找。怎麼就沒有找到您呢?”
“我在的那處地方隱秘,自然不能讓人輕易找到。”雲淺月笑笑。
二人想想也是,遂不再問。
“我娘是不是在淺月閣?”雲淺月想着她爹讓她回淺月閣,猜測她娘應該在淺月閣。
“嗯,主子在淺月閣。我們都很擔心,但王爺和主子卻說您不傻,纔不會真的折騰自己,況且有玉太子在,你定會無事的。”凌蓮低聲道:“若不是這樣,我們非得急瘋不可。”
雲淺月伸手拍拍二人肩膀,“即便天塌了,我也有分寸,以後這種事情不用擔心。”
二人點點頭。
三人回到淺月閣,淺月閣的人都聚在了門口,趙媽媽和聽雪、聽雨爲首,那日雲淺月要燒燬遺詔,在皇宮裡和攝政王、染小王爺動手,之後遺詔沒毀成,她負氣離開,早已經傳遍了天下。淺月閣的人沒能力,只能日日求神拜佛保佑雲淺月平安,如今聽說她回來,自然免不了蜂擁擁上前噓寒問暖一番。
雲淺月看着淺月閣一張張因爲她回來欣喜熟悉的臉,她的心再次溫暖起來。一直留在天聖,留在雲王府,不是她沒有能力離開去更好的地方,而是這裡有她在乎的人和在乎她的人。她的爺爺,容景,以及牽連的人和事,有冷,但也有暖。
一番熱鬧之後,衆人都喜滋滋地各自去幹活了。
雲淺月推開房門,就見玉青晴坐在牀頭上縫製着什麼,穿針走線,好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她關上房門,也沒見她擡頭,頓時不滿地道:“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兒?”
玉青晴這才擡頭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自然是我的女兒,所以,負氣出走這麼小的事情算什麼?你自然對你來說不會有事。”
“不知道你是誇我還是在誇自己。”雲淺月哼了一聲,走過來,站在牀前看着她手裡縫製的事物,像是一件男子的袍子,她挑眉,“這是縫衣服?我爹的?”
“嗯!”玉青晴笑着點頭,手下的針線不停,“從他知道你娘會縫製衣服後,這些年就慣了個毛病,不穿外面賣的衣服,就連宮廷裡御用的師傅做的衣服也不穿。我只能親手給他縫製了。”
“毛病還挺大!”雲淺月嘟囔了一聲。
玉青晴笑着嗔了她一眼,“你這個孩子,不知道男人喜歡穿自己的女人親手縫製的衣服,讓自己的女人爲他洗手作羹湯。你爹願意讓我做一輩子的衣服,不論我做得好不好,他都願意穿,等老眼昏花的時候,他不怕衣服醜,也還會穿,這對於娘來說,是最大的幸福和滿足。”
雲淺月眨眨眼睛,盯着玉青晴手裡的衣服看,針腳細密,穿針走線行雲流水,看她縫製衣服的情形,眉眼暖如春之月,秋之花,跟一副畫似的,這樣的情形誰不願意看?怕是將她爹迷得五迷三道的了。她撇撇嘴,“那是因爲你縫製的衣服好,我爹纔會這樣,你要真是縫製差了,醜的話,他纔不會穿。”
玉青晴搖搖頭,“你現在看着娘縫製衣服縫製得好了,那是十幾年磨練出來的。當年我縫製的衣服雖然不至於太難看,但是也不及買的衣服,針線都能露出來,你爹照樣穿在身上穿街過巷,美滋滋的。”
“那是爲了哄你開心唄,怕你以後不給他縫製了才如此,心裡不定怎麼不舒服呢!”雲淺月故意道:“後來將你娶回家,本來想不穿了,發現見你手藝有進步了,直接堪比巧手繡娘了,甚至比繡娘做得還好,於是就繼續穿了,一直穿到現在。”
“你這個丫頭!”玉青晴抽空用手戮了一下雲淺月腦門,笑罵道:“沒個正經話!”
雲淺月一屁股坐在玉青晴身邊,不再說話,看着她縫製衣服。
“景世子和你爹他們又進宮了?”玉青晴問。
“嗯,進宮了!”雲淺月點頭。
玉青晴一嘆,“那日娘也在皇宮,七皇子我自小看着就是個執拗的性子,認準一件事情,哪怕到了黃河也不一定會死心。聰明,有手腕,有籌謀,還有身份,地位,外加這一副認準的性子,這樣的人其實最爲可怕。”
雲淺月不說話。
“當初娘也不知道你因爲什麼和七皇子交好了,偷偷觀察了一陣,發現你每次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是最快樂的時候,以爲你喜歡他,便也沒有阻止。直到後來知道小景也喜歡你,但你一直躲避着他,我和你爹都以爲你不喜歡小景,就更不會阻止了。”玉青晴嘆了口氣,“哪知道如今是這樣情形。不過即便我們知道的話,大約以我和你爹的性子,也不會阻止的。畢竟我們會尊重你的想法和意願,凡事順其自然。如今這也算是有因有果。”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有些鬱悶地道:“你能不能不提他,你一提他我就頭疼。”
“好,不提!反正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吧!你解決不了,還有小景在呢!”玉青晴住了口。
雲淺月想着哪裡有那麼容易解決?她和夜天逸已經走進了死衚衕。即便全天下人都看着她和容景還有他,她屢次對他翻臉,讓他成了笑柄,雖然無人敢笑他,但這對他的尊嚴和麪子來說,也是大失顏面,但他都不怕。他如此這般,除了逼她走那一條路還能如何?或許,那一條路即便不因爲她也會走,因爲還有容景。她懶得再想,放下手,對玉青晴道:“娘,你教給我縫衣服吧!”
玉青晴一愣,忽然笑了,“你要給小景做衣服?”
雲淺月本來想反駁,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應了一聲,“嗯!”
“好,娘教你!小景估計要樂壞了!”玉青晴笑道。
雲淺月哼一聲,“他指不定嫌棄我縫製的不好不穿呢!那個人,可是比我爹難侍候多了,什麼都要最好的。講究着呢!皇子都沒有他這個貴公子尊貴。”
玉青晴呵呵笑了,“我的女兒長大了!”話落,她補充道:“小景的確難侍候些,不過這也要看你本事了!”
雲淺月挑了挑眉,暗暗想着,她爲他學縫製衣服,他若是不穿的話,以後再別想她動手了。基於這個想法,她催促道:“你快交給我啊!”
“你剛從外面跑回來,不累?”玉青晴偏頭問雲淺月。
“不累!”雲淺月搖頭,“這些天什麼也沒幹,就早上走了一會兒路,累什麼!”
“那好,現在就教給你!”玉青晴將衣服攤開,開始教給雲淺月裁剪和針法。
雲淺月仔細地聽着,裁剪難不倒她,她以前爲了任務接受一個服裝設計的角色,她本來就聰穎,一點即透,雖然未曾深學,但結合繪畫思維拓展等能力,比一般人要好得多。難的是針法。但好在她過目不忘,很快就記住了針法,看明白後,伸手去奪玉青晴手裡的衣服,“娘,給我試試!”
“不行!要試自己拿布拭去。我這個都快做完了,可不能讓你給毀了。”玉青晴拒絕。
雲淺月瞪了她一眼,“我指不定比你縫的還好呢!”
“有其母必有其女,當年我毀了好幾塊布才做出一件衣服來,你以爲我會相信你能第一次就縫好?”玉青晴瞥了雲淺月一眼。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沒聽過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你有些地方是比孃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但這個嘛,不信你。”玉青晴依然搖頭。
雲淺月見她一副堅決不給她的樣子,對外面大喊,“凌蓮!”
“小姐!”凌蓮立即應聲。
“去榮王府找青裳拿一塊布來,要天蠶絲錦的布,就是容景身上穿的那個布。”雲淺月對凌蓮吩咐。
“是,奴婢這就去!”凌蓮連忙道。
“等等,告訴青裳不準告訴容景。”雲淺月又補充。
“是!”凌蓮應聲。
雲淺月回頭對玉青晴道:“你看着吧,我指定比你做得好。”
“第一次就拿小景的天蠶絲錦做衣服,小心大話說得滿滿的到時候做壞了抹不開面子。”玉青晴好笑地看了雲淺月一眼。
雲淺月對她哼了一聲,若不是她長得和她實在太相像,她都懷疑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她娘。哪裡有半點兒做孃的樣子?和她出生到兩歲時候記憶裡溫柔慈愛的女子簡直搭不上邊。她身子一歪,躺在了牀上,將腦袋枕在她腿上。
“小心針扎到你。”玉青晴瞪了雲淺月一眼。
“你的手藝不是好得很嘛,還怕扎到我?”雲淺月閉上眼睛,“要捨得的話,你儘管扎。”
“怪不得你爺爺罵你是臭丫頭!”玉青晴無奈看着她,衣服和針線只能擡高躲開她。
雲淺月不再說話。母女二人一個假寐,一個繼續穿針走線。
不多時,凌蓮從榮王府回來,不止手裡抱了一塊布,她後面還跟着青裳。青裳手裡抱了一件衣服。青裳見了雲淺月,鼻子眼睛都是笑意,“淺月小姐,奴婢怕您沒有裁剪對比的樣式,將我家世子衣袍也帶來了一件,您給世子做衣服他見了一定很歡喜的。”
雲淺月看着青裳,“你怎麼知道我要給他做衣服?”
青裳捂着嘴笑,“這天蠶絲錦的布除了給世子做帕子就做衣服,您要這麼大一塊布,總不能給世子做帕子啊,而且還不讓奴婢告訴世子,自然是給世子做衣服了。”
雲淺月還沒開口,玉青晴笑道:“小丫頭挺聰明!”
“他身邊能有傻人?”雲淺月反駁了玉青晴一句,對青裳擺擺手,警告道:“不準告訴他這件事情。”
“奴婢不告訴,奴婢希望世子明天就穿上您給做的衣服。”青裳笑着丟下一句話,放下衣服後,轉身走了。
雲淺月拿着那件衣服看了一眼,其實她不用看,這麼長時間以來,容景穿的衣服樣式和尺寸早已經被她熟悉在心裡。但她也不想做和他現在衣服穿的一樣的式樣,於是不慌不忙地先拿了筆墨在桌前在宣紙上畫了幾種圖案,之後拿着幾種圖案對比着看。
玉青晴見雲淺月在桌前寫寫畫畫,扔下衣服,好奇地走過來看,之後讚揚地道:“我女兒的確是聰明,也許你說得對,你能比娘第一次做衣服時候做得好。”
“那是當然!”雲淺月得意地揚了揚眉,選了一種她認爲最好的樣式,開始拿了剪刀裁布。玉青晴站在旁邊看着雲淺月,第一次做,姿勢和手法準確得讓她都覺得不可思議,嘟囔道:“看來娘真是老了。”
“老?”雲淺月憤了她一句,“你去照照鏡子,我若說你是我姐姐,都沒人不信。”
玉青晴聞言頓時笑了,嗔了雲淺月一眼,嘆道:“你成人了,再快些嫁人的話,娘就可以抱外孫子了。面子不老,裡子也老了。”
雲淺月不說話,想着若是論裡子老的話,她也可以抱外孫子了。
玉子書響午十分從雲老王爺的院子裡來到淺月閣坐了一陣,看到了雲淺月手裡的袍子,仔細地審視了一番,笑道:“雲兒也要做賢妻良母了!”
雲淺月臉一紅,想着以前那麼多年每次小七的衣服都是她給買,如今多少年了,他每次穿衣服是否會想起她給他買衣服?定然是想起的吧!如今她爲別人縫衣,而他呢?他那個縫衣的人呢?她心裡一酸,對他道:“你在天聖再多留幾天,我給你做兩件衣服。不過,玉大太子可不能白讓我做,我要收銀子的。”
“好!”玉子書忽然笑了,緩緩點頭。
玉子書離開了雲王府去榮王府,她的身影出了淺月閣後,玉青晴敲了雲淺月的腦袋一下,罵了一句,“死丫頭!”
雲淺月打開她的手,礙於是她娘,不能打還回去,只瞪了她一眼。
這一日,玉青晴和雲淺月母女二人關在房間裡做衣服。不時聊幾句,時間過得極快。
晚上的時候,雲淺月的袍子做了一半,沒有玉青晴想象的慘不忍睹,雖然手生些,但也比一般繡娘做得好。不仔細看的話幾乎看不出來,更出彩的則是她裁剪的樣式,在天聖來說獨一份,這樣的一件衣服,將天蠶絲錦華美錦綢本身又多了幾分風華溢彩。
傍晚十分,雲王爺從宮裡回來,來了淺月閣,看到了雲淺月手中的袍子,讚了一聲,又感嘆了一句,“女兒外姓啊!”,之後,便美滋滋地穿上了玉青晴爲他縫製的袍子,肥瘦長短正適合。
雲淺月對着他一連翻了好幾個白眼。
用過晚膳,天色已經黑下來,雲王爺和玉青晴二人離開了。玉青晴自然不能盯着她那張臉招搖過市,則是幻容成了雲王爺長隨的模樣跟在他身後。
雲淺月對着那離開的二人又是腹徘了一陣,見天色還早,繼續縫衣。
外面有一絲異樣的風絲刮落,凌蓮和伊雪以及淺月閣的暗衛齊齊現身,攔住了來人。
雲淺月向窗外看了一眼,見夜輕染站在包圍中間,往日人未到,聲先聞,這回人站在那裡,久久不說話。她蹙了蹙眉,將手中的袍子收起來,擡步走到牀前,伸手打開了窗戶。
窗戶打開,一股冷風吹來,屋中的溫度驟然降低。
凌蓮和伊雪和隱衛齊齊看着她,她擺擺手,衆人都退了下去。
“小丫頭!”夜輕染看着窗子內的雲淺月,一開口,嗓子極啞。
雲淺月看着他,夜幕雖暗,但他周身氣息比夜幕還暗,人也有些憔悴,衣袍緩帶有着很深的褶皺,可以看出他這幾日怕是不得休息。她看着他,不說話。
“小丫頭,在你心中,我能排第幾?”夜輕染盯着雲淺月的臉,又問。
雲淺月眸光微動,依然看着他不說話。
“怕是連第三、第四、第五都排不上吧?能排到第十嗎?或者第二十?”夜輕染看着雲淺月,見她微抿着脣,他垂下眼睫,語氣極苦地道:“或者我高估了自己,微不足道。”
雲淺月聞言終於開口,聲音清淡,“夜輕染,你來找我,就爲了說這個?我不覺得這個我們有討論的必要。”
“我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你。”夜輕染似乎沒聽見雲淺月的話,徑自低喃。他話落,雲淺月忽然伸手去關窗戶,他察覺了雲淺月的動作,先一步出手阻止她,擡起頭,看着她,一雙眸子隱隱有某種東西流動,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一字一句地道:“小丫頭,我們割袍斷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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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月票清零,美人們,你們的月票,絕對是我無與倫比的動力!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