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落水發出“噗通”一聲巨響,河面上水花四濺。
木筏輕輕晃了一下,凌蓮和伊雪穩穩地站在木筏上,並沒有被波及。
容景攬着雲淺月的腰飄然落在了岸邊,看也不看落水的少年一眼,伸手拉着她擡步離開。月牙白的錦袍在他轉身的那一刻灑下了一層清霜。
雲淺月張了張嘴,看了一眼容景的臉色,又將到嘴邊的話吞回。回頭看了凌蓮和伊雪一眼,又掃了一眼少年落下的水面,那二人立即意會,齊齊跳下了水裡去撈少年。她們記得才上木筏的時候少年說不會游水的,這裡一個人也沒有,若是不救他的話,他上不來水面,後果不堪設想。
容景忽然停住腳步,偏頭看着雲淺月。
雲淺月對他眨眨眼睛,扯出一抹討好的笑,將身子主動貼近他懷裡,抱着他軟軟蠕蠕地道:“這裡除了我們再沒別人了,不救他會死的。他已經答應幫我解除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了。若是不救他的話,這個就作廢了。”
“幫你解除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容景挑眉,將幫你兩個字咬得有些重。
雲淺月立即點頭,肯定地道:“對,幫我!”
容景嘴角微微勾起,清寒的面色暖了暖,但也就是那麼一分的暖尤帶着九分的寒,語氣微沉地道:“幫我解除了婚約,卻要娶你。雲淺月,你的腦袋被鐵給鏽住了嗎?”
“他要娶我也得先解除了我和夜天逸的婚約呀!有人相助,何樂不爲?我們坐享其成不是挺好?”雲淺月被容景這個乍暖還寒的臉色弄得心裡一突一突的,用那隻沒被容景拉住的手臂抱住他的腰,腦袋在他胸前蹭了蹭,低低地道:“反正我們的水已經夠渾了,再多一些也沒有什麼對不對?”
容景“哼”了一聲,不說話。
“我馬不停蹄,日夜兼程,本來打算在洛水城見你的,你卻早一日走了,我撲了個空,心裡別提多鬱悶了。如今好不容易見了你,你確定要對我冷着臉啊?”雲淺月仰着臉看着容景,有些委屈地道。
容景享受美人在懷,一雙清泉般的眸底早已經變暖,他深深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忽然推開她,雲淺月的心猛地一涼,涼意剛爬上心口,身子忽然一輕,她被攔腰抱了起來,意外地輕呼了一聲。
容景抱着她擡步向前走去,口中道:“你又輕了!”
“想你想的!”雲淺月想也不想接過話道。心口那涼意在被他抱起來的瞬間便煙消雲散。嘴角不禁露出笑意。這是容景啊!
容景忽然低低一笑,整個身子徹底暖了下來,低眸凝視着雲淺月,重複她的話,“嗯?想我想的?”
雲淺月臉一紅,但還是沒躲避雲淺月的眸光,與他的眸光對視,點點頭,“嗯,就是想你想的!”
“有多想?”容景低聲問。
“很想很想!”雲淺月伸手指指胸口,“想得這都疼了!”
容景眸光瞬間破出璀璨的光華,那眸光似乎要將雲淺月慰燙進靈魂,他不再說話,只看着雲淺月。
雲淺月本來行了這一路身子清清涼涼,如今被容景的目光看得全身焦灼。如被投放進了火焰山,整個人都燒了起來。見他不說話,低低地問,“你想我了嗎?”
“想!”容景吐出一個字,聲音微啞。
“有多想?”雲淺月反問。
“想得心都疼了!”容景低聲道。
雲淺月忽然將頭埋在他胸口,有些孩子氣地道:“我聽聽你是怎麼虐待我的心的!”
容景忽然輕輕笑了起來,胸膛因爲他愉悅的笑意發出細微的震動,他看着雲淺月,笑意越來越大,笑聲也越來越大。笑罷,他看着埋在他懷裡不再擡頭的人兒道:“你好好聽聽,我每天都很虐待它,幾乎無時無刻不再虐待它,如今你來了,再想想怎麼慰勞慰勞它。”
“好!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好好慰勞它。”雲淺月笑着保證,語氣同樣是笑意滿滿。
容景不再說話,雖然向前走路,眼睛卻沒看路,而是一直看着懷裡的雲淺月。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享受着多日來日思夜想終於圓滿的感覺。
“容景,你個壞人!”身後傳來少年氣急敗壞的聲音,顯然被救上來了。
容景當沒聽見,連頭也沒回。
“告訴你,本公子可沒說假,我還就非要娶雲淺月了!一定將她娶進我家大門。讓你這個壞人抱不得美人歸,你最好做好準備,看我怎麼……子書哥哥?”少年氣憤地說了一大串話,忽然話音被卡住,頓了一下,驚喜地喊了一聲。
雲淺月埋在容景懷裡心思一動,不由自主地擡頭去看。
容景忽然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低聲道:“不準看!”
雲淺月的腦袋立即僵住,只能埋在他懷裡,這才發現前方有淺淺的腳步聲傳來。聽腳步聲有三個人,一人走在前,兩個人走在後,當前那一人的武功顯然極高,走路沒有聲響,那淺淺的腳步聲是他身後的兩個人發出的。她想着當先那人應該就是東海國的太子了。
“玉兒,你又調皮了!”前方傳來一個聲音,明明帶着絲清淡如水的涼意,但任誰聽來都是暖暖的,如暖日裡梅花上落下的雨露,說不出來的暖,似乎只要聽到這樣的聲音,便暖入心脾。就連夜色都增添了一分暖意。
“子……子書哥哥……”少年本來驚喜的聲音忽然變成了怯弱,像個被大人抓住正辦了壞事兒調皮的孩子,本來大喊大叫,一時間成了乖覺的小綿羊。
“景世子!玉兒不懂事兒,給你添麻煩了!”那聲音的主人說話間來到近前,停住腳步,他身後的人立即跟着停住腳步,這一處忽然變得極靜,他的聲音也愈發的清晰。
雲淺月不知爲何,聽到這樣的聲音的那一瞬間連自己的呼吸也感覺不到了,似乎有一種什麼東西穿透雲層,衝破時光而出,破碎成點點滴滴的星芒。她雖然埋着頭,但眼前星光四射,那星光在雲霧中炸響,一點點放出璀璨,又一點點消失於天際。
“的確是添了許多麻煩!不過相信有玉太子管着他,以後景的麻煩會少一些。”容景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潤,與每次一樣,沒有什麼不同。
雲淺月神智忽然被容景的聲音拉回,在他懷裡閉了閉眼,再睜開,看到的是容景胸前月牙白錦袍上天蠶絲錦細細的紋路,她不由伸手摸了摸。
“玉兒被嬌慣壞了!以後子書一定儘量不讓他給景世子添麻煩。”玉子書語氣有些微的歉然,依舊是溫暖如水,但任誰都能聽出這樣的聲音包含的誠意。
“有玉太子這句話景就放心了!先走一步。”容景話落,抱着雲淺月與玉子書錯身而過,向前走去。腳步一如既往的輕緩優雅,不緊不慢。
“景世子慢走!”玉子書微微頷首,視線似乎在雲淺月身上停留了一瞬,便也擡步向不遠處的少年走去。他的步履和他的人一樣,似乎每走一步,眼前的景物都能被他感染,春暖花開。
凌蓮和伊雪看着走來的三人,視線定在當前的一名年輕男子身上,儘管十大世家中的花家、蒼家、鳳家專出美男子,一個個容貌清豔,儘管她們見慣了容景如詩似畫雅緻溫華的容顏,也見過了夜輕染、夜天逸、容楓、雲暮寒、三公子等人的俊逸容貌,但還是難免被走來的這個人震撼。終於明白了少年早先講的那個東海太子出生時候有趣的事兒,聽的時候只當有趣,可是真正一見才知道不是聳人聽聞。世間真有這樣的男子,玉質蓋華。也只能用玉質蓋華來形容。但即便有這等容貌,他周身卻沒有絲毫女子的氣息,的的確確是個男子,任誰都不會將他當成女子。
“跑了這一趟可是玩夠了?”玉子書走近少年,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笑問。
少年身子哆嗦了一下,忽然嗚嗚出聲,央求道:“子書哥哥,我錯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訴姑姑我逃跑的事兒。”
“你當我不說姑姑就不知道了?”玉子書伸手拍了拍少年的頭,笑道:“看你這一身是水,趕緊回落宿的地方吧!仔細染了寒氣發了熱。”
“還不是容景那個壞人,否則我怎麼會落水?”少年聞言頓時恨恨的,頗有些張牙舞爪之勢,但到底在面前的男子跟前沒將爪子伸出來。
“你若是不得罪景世子,哪裡會落水?你的話可是被我聽到了。”玉子書笑看着他。
少年哼了一聲,“我就要娶雲淺月!”
玉子書眉梢微微挑了一下,好笑地道:“你要娶雲王府的淺月小姐?”
“嗯!”少年肯定地點點頭。
玉子書似乎笑了一下,將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問道:“爲何?”
“她好!我喜歡她。”少年說起雲淺月,眼睛亮了亮,“子書哥哥,你會幫我的對不對?我纔不要她嫁給容景。”
玉子書笑而不語,轉身往回走去。
少年立即擡步跟上他,見他不說話,伸手去拽他衣袖,但手伸到一半又頓住,到底沒用自己的髒手去碰觸他乾淨的衣袍,央求道:“子書哥哥,你倒是說話呀!”
“這件事情我可幫不了你。你還是問問姑姑吧!姑姑若是同意,你也許可以。”玉子書瞥了少年一眼,笑着道。
少年哼了一聲,想要說什麼,忽然打了個大大的阿嚏。
“果然染了寒氣!”玉子書似乎嘆了口氣,對身後跟着的兩人中的一人吩咐道:“秋葉,你先帶着他快一步回去煎藥。”
“是!”一個年輕男子應了一聲,伸手去拉少年。
“不要,我剛剛見到你,和你一道回去!”少年搖頭,躲避秋葉的手,對玉子書道。
“聽話!”玉子書語氣不變,依然溫暖。
少年不再說話,乖乖地讓秋葉抱着施展輕功先一步離開了岸邊。
玉子書回頭看了一眼依然愣在那裡的凌蓮和伊雪,對二人道:“兩位姑娘也落水溼了衣服,還是儘快回去換了吧!免得染了寒。”
凌蓮和伊雪立即驚醒,連忙垂下頭道謝,“多謝玉太子提醒!”
玉子書笑了笑,不再說話,轉回身繼續向前走去。只是在他回身的瞬間,看向容景帶着雲淺月離開的方向,他溫暖的眸光似乎多了一抹什麼,似雲,又似霧,從他眸光上進入,沉澱到眸底。
跟在他身後的人和抱着少年離開的年輕男子歲數相差無幾,他敏感地發現太子的氣息有些不對,跟着走了一段路後忍不住開口,“太子,您有心事兒?”
“心事?”玉子書的容色似乎被這兩個字恍惚了一下。
“屬下許久沒見到您出現這種神色了!”男子低聲道。
玉子書停住腳步,看着前方,暮色將他輕軟的錦袍踱上了一層昏暗,但他錦袍上用上等的針線刺繡的雲紋圖騰依然清晰地跳躍,他忽然一笑,有些淡淡的悵惘,“是啊,許久沒有心事兒了!”
少年偷看玉子書的神色,又看了一眼容景離去的方向,試探地問,“那個女子就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
“是吧!”玉子書神色依然有些恍惚。
“看來傳言果然屬實,榮王府的景世子和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傾心相愛。”男子又道。
玉子書沉默不語,因爲他容色飄忽,連溫暖的眸光和整個人似乎也跟着飄忽起來。
“太子,您……”男子看着玉子書,似乎只要一陣風吹來,他就飄遠了一般。他想問什麼,但不知道如何問,他覺得不對,但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張了張口又閉上。
“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玉子書忽然喃喃出聲。
男子一怔,怔怔地看着玉子書。
玉子書最後一個字的尾音幾若不聞。夜晚清涼的風吹在他衣袂上,幾縷青絲順着額際被吹落,輕輕飛揚,他忽然輕輕嘆息一聲,收起飄忽的神色道:“走吧!”
男子跟着玉子書擡步向前走,走了兩步忍不住又低聲問道:“太子,您是否因爲……雲王府的淺月小姐而……”
“言棠!”玉子書喊了一聲男子的名字。
男子心神一醒,連忙住了口。
玉子書繼續向前走去,一如來時一般,行止溫暖,氣息溫暖,但總歸是哪裡有些不同。
凌蓮和伊雪雖然被玉子書提醒,但一直垂着頭站在岸邊,直到他離開,二人才擡起頭,對看一眼,齊齊舒了口氣。
凌蓮道:“果然不愧是被大長老推崇的玉太子,他的氣場和景世子一樣。”
伊雪道:“是!景世子給人的感覺和玉太子給人的感覺相差不多,都是看着好親近,但實則是不易親近之人。”
二人話落,都齊齊唏噓了片刻,見這裡已經沒人,足尖輕點,追隨容景離開的方向離去。兩抹身影掩入夜色中。
從和玉子書碰面之後,容景一直抱着雲淺月向前走,沒說話,再沒看她,玉顏看不出情緒,眸光又是那般乍暖還寒的色澤,不知道想些什麼。
雲淺月依然埋在容景的懷裡,身子軟軟的,氣息輕輕淺淺的,手一直撫摸着他胸前錦袍細細的雲紋,眸子閉着,長長的睫毛被偶爾的清風拂過微微顫動,她臉上神色輕輕淺淺。
這一路上不太長,但也不太短,很是寂靜,只聽得淺淺的腳步聲。
容景帶着雲淺月來到一處院門前,雲淺月聽到有一個老者恭敬地喊了一聲,“公子!”
“嗯!”容景應了一聲,抱着雲淺月走進。
“可以擡頭了嗎?”雲淺月悶悶地問。
容景腳步一頓,這才低頭看雲淺月,見她一直埋着頭,眸光閃了一下道:“今日倒是聽話了!”
“我一直很聽話?什麼時候不聽話了?”雲淺月擡起頭,白了容景一眼。
“以後若是一直這樣聽話就好了!”容景不再看她,抱着她向前走去。
雲淺月這纔看到他帶着她來到了一處院落,這處院落不大,但很是乾淨,院中用青石板鋪就,沒有花草,倒是有幾株海棠樹,樹上有細小的紅粉的花蕾。似乎沾染了空氣中的水汽,總感覺有一種特殊的嬌嫩,她問容景,“這是秋海棠?”
“嗯!”容景應了一聲。
“大雨沒毀了它?”雲淺月又問。
“魏管家在下大雨前用東西給它遮了雨。”容景解釋道。
雲淺月點點頭,想着這樣嬌嫩的海棠花骨朵自然受不了任何的風吹雨打,海棠花本身就是一種嬌弱的花。如今已經是八月了,九月的時候秋海棠就會開了,如今見到這樣含苞欲放的海棠骨朵也不奇怪。她移開視線,打量這座院子。只見有排水溝,這也是這個院子沒被水淹了的原因。
來到一處主屋門口,容景挑開珠簾,抱着雲淺月進了房間。
房間同樣乾淨整潔,窗明几淨。器具擺設也很精緻,但自然比不上榮王府的紫竹院。
容景將雲淺月放在軟榻上,雲淺月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輕柔地問,“累不累?”
“你很輕!”容景道。
“我說的是治水累不累?”雲淺月問。
容景看了她一眼,在她臉上搜尋片刻,忽然低聲道:“你想我如何說?我要說很累但見到你之後還可以做些更累的事情呢!”
雲淺月臉一紅,伸手捶了他一下,笑罵道:“沒羞!”
容景坐着不動,任她捶打,她手下力道不重,他只覺得胸前震動了一下,凝視着她的臉,面上卻無笑意,就那樣深深凝視。
雲淺月迎上他的眸光,被他眸中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吸引。
容景忽然低下頭,一寸寸靠近雲淺月,雲淺月不躲不避,任他的脣穩穩地重重地覆在了她的脣瓣上。早先在水面上那個吻淺嘗輒止,自然不夠抒發思念,如今思念如一把蓬勃的火,一觸即發,熊熊燃燒。
雲淺月感覺到了容景身上的熱度,以爲在他懷裡就這樣燃燒下去,容景輾轉纏綿了片刻,忽然擡起頭,依然凝視着雲淺月,眸中神色涓涌,有濃濃的思念,還有濃濃的慾望。
雲淺月看着容景的眸子不由心悸。
容景忽然移開視線,拍拍她的頭,聲音沙啞,“真乖!”
雲淺月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容景起身站起來,對外面吩咐,“絃歌,準備水沐浴,準備晚膳。”
“是,世子!”絃歌在外面應了一聲。
“我剛剛因爲去接你,還剩下些事情沒處理,我先去處理,你先沐浴用膳。我稍後就回來。”容景對雲淺月道。
雲淺月立即擺出哀怨的臉,“你要去哪裡處理事情?我纔剛來你就扔下我。”
“去這裡的知縣府衙,就在不遠。”容景看到雲淺月不捨的情緒,似乎笑了一下,眉眼微微彎起個弧度,“有些事情別人做不了主,只能我去。”
雲淺月咬了一下脣瓣,妥協道:“民爲天,好吧!”
容景伸手摸了摸雲淺月的臉,指尖流連處無限愛憐,須臾,他撤回手,擡步走了出去。
雲淺月看着容景的背影離開,臉有些熱,伸手摸了摸臉,指尖滑下又摸了摸脣,忽然想到什麼,臉上的熱度褪去,指尖蜷了蜷,目光現出一絲飄渺。
門口的珠簾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絃歌自己搬了一個冒着騰騰大熱氣的木桶走了進來,先將木桶放進了屏風後,出來對雲淺月見了個禮,歡喜道:“淺月小姐,您總算來了!這幾日世子夜晚都不睡覺,今日您來了之後,他可以睡一個踏實的覺了。”
雲淺月看着絃歌,聞言蹙眉,“他每日晚上都不睡覺?”
絃歌點點頭,“當時我和世子出京城的時候雨太大,這一路上受災的地方太多,世子每日每夜的組織人治水。哪裡睡得上覺?每晚也就小憩那麼一兩個時辰。我起初以爲是世子急着治水,捨不得休息,後來洛水城的水治理得差不得了,世子依然夜晚不睡,我才知道世子是睡不着。”
“他看起來是氣色不大好。”雲淺月道。
“何止是氣色不大好?世子從京城出來就染了風寒,一直用了好幾日藥,如今纔好一些了。”絃歌道:“世子的體格本就差些,連雨趕路,自然守不住的。”
“他給我的信居然沒說。”雲淺月蹙眉。
“世子自然不會和您說,怕您擔心。也不讓屬下說,不過屬下覺得還是要您知道得好。您假裝不知道就成了,可別說屬下告訴您的,否則世子一定會罰我。”絃歌謹慎地道。
“好!我假裝不知道。”雲淺月笑了一下。
絃歌用手撓撓腦袋,似乎還想說什麼,但見雲淺月氣色也不是太好,想着她日夜趕路也很累,便道:“您先沐浴,世子早已經吩咐人準備了晚膳,屬下去給您端來。”
雲淺月點點頭,看着絃歌身影離開,珠簾蕩了蕩,她收回視線,起身站了起來,走進屏風後,將自己埋入水中。
凌蓮和伊雪找到了這處院落,在門外輕輕喊了一聲,“小姐!”
“進來吧!”雲淺月在屏風後出聲。
凌蓮和伊雪走了進來,徑直來到屏風前,凌蓮稟告道:“小姐,羅玉那個少年被玉太子的人帶走了。”
“嗯!”雲淺月低低應了一聲。
“小姐,您看到玉太子了嗎?”凌蓮語氣有些怪異。
“沒有!”雲淺月搖頭。
凌蓮忽然笑了,低聲道:“奴婢猜您也沒看到,那麼美的男子,景世子定然不會讓您看到的。連奴婢和伊雪都給看愣了呢!”
“他……長得比容景還好?”雲淺月聲音頓了一下,問道。
“也不是比景世子長得好,是不一樣的感覺。景世子的容貌像是詩畫,巧奪天空,雅緻溫潤,雍容清雅。總結一個字,景世子當得雅字。而玉太子的容貌像是天人,玉質蓋華四個字絕對是沒錯的,是那種驚豔的瀲灩。總結一個字是灩。”凌蓮笑道。
雲淺月似乎笑了笑,沒說話。
“玉太子給人的感覺很溫暖,不過絕對是不尋常之人。”凌蓮又道。
“他當然不是尋常之人,他是東海國的太子。”雲淺月笑着提醒凌蓮。
凌蓮點點頭,忽然又道:“不過奴婢覺得玉太子有些奇怪。”
“哪裡奇怪了?”雲淺月笑問。
“我感覺他身上的氣息很熟悉,但也說不出哪裡熟悉,就是那種隱隱約約的和別人不一樣的那種感覺,和小姐有時候散發出的氣息很像。”凌蓮猶豫了一下,據實以告。
雲淺月埋在水中的身子細微地一顫,脣角的笑意收起,語氣有些低緩,“是嗎?”
“是,奴婢也感覺出來了!七大長大當年特意地訓練了我們關於嗅覺和氣息的辨認。所以凌蓮和我都比較敏覺。”伊雪也接過話點頭,話落,又意識到什麼,連忙道:“也許奴婢二人的感覺不對,畢竟是那種說不出來的東西。”
“嗯!”雲淺月又低低應了一聲,恍若不聞。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忽然覺得小姐似乎有些不對勁。
“你們的衣服還溼着吧?趕緊去換了!自己熬點兒薑湯喝了,免得染了寒氣。”雲淺月沉默片刻,對二人吩咐。
“是!”凌蓮和伊雪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房中靜了下來,水中濃郁着馥郁的花瓣香,雲淺月低頭看着花瓣,是新鮮的蘭花。蘭花是君子之花。她伸手掬起一片花瓣看了看,又放入水中,看着因爲她的動作,花瓣在水中漂浮畫着圓圈,蕩起一圈圈漣漪,片刻後,水靜止,花瓣也靜止不動。她起身站了起來,拿起乾淨的衣服披在身上,赤着腳走出了屏風。
似乎聽到了她走出的動靜,絃歌才端着飯菜走了進來,順便給屋中掌燈。
“你家世子用過晚膳了嗎?”雲淺月坐在椅子上問。
“世子從京城出來之後這幾日都和官員在府衙用膳。”絃歌道。
雲淺月點點頭,絃歌退了下去,她拿起筷子,慢慢地品着桌上的飯菜。昏黃的燈光打在她的身上,淡紫色的阮煙羅如蒙上了一層光暈。將桌子上的飯菜吃下大半,直到吃不下了,才放下筷子,懶洋洋地窩在椅子上。
“淺月小姐,世子說還要晚些才能回來,被府衙裡面的事情給拖住了,讓你用過膳之後自己先睡吧!”絃歌的聲音從外面傳開。
雲淺月看向外面,只見外面的天色徹底黑了,她蹙眉,“他說晚些是什麼時候嗎?”
“世子沒說!”絃歌搖頭。
雲淺月忽然起身站了起來,對絃歌道:“你帶我去府衙!”
“淺月小姐,您要去府衙?”絃歌似乎一驚,連忙道:“您日夜趕路定然是累了,世子讓您休息,世子這些日子都是這樣的,事情太多,世子都親力親爲。所以才……”
雲淺月來到門口,對絃歌道:“我不累,你帶我去!”
“這……”絃歌猶豫。
雲淺月笑道:“他不回來我也睡不着,與其在這裡等着不如去看看他,可以幫些忙。”
絃歌見雲淺月堅持,點點頭,連忙去了不遠處的房間裡拿出一個燈籠,頭前帶路。雲淺月跟在他之後,向外走去。凌蓮和伊雪從房間出來要跟上,她擺擺手,二人立即止步。
出了院落,雲淺月纔看到街道上都被挖了水溝,水溝裡還有未排淨的水,藉着絃歌打的燈籠看去,只見每一條街都有倒塌的房舍,有人在房舍前忙活着重建。顯然河谷縣這一場大雨受災比所有的地方都重,她看着那些倒塌的房舍問,“死了很多人嗎?”
絃歌聞言搖搖頭,語氣有些歎服地道:“本來可能會死很多人,但下雨的時候東海國的玉太子正好到達河谷縣。他幫助這裡的人做了全部的遷移和救災,幾乎沒死人。”
雲淺月腳步猛地頓住,“這樣?”
“是這樣的!”絃歌佩服地道:“世子說若按照現在的房舍倒塌和大水情況來看,至少河谷縣要死半數人以上,如今幾乎沒死人,是個奇蹟。世子從來不夸人,屬下還是第一次聽到世子用那種語氣誇別人呢!”
雲淺月抿了抿脣,笑着點頭,“的確是個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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