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國侯見到自己這個二女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暗暗嘆了嘆氣。但是他對江氏的此做法卻是極爲不贊同的,略沉地看了江氏一眼。江氏卻是下定了決心,忽視欽國侯的不快眼神,一個勁地帶着聞人雪往謝鬱面前湊。
聞人笑已經很久沒回折春苑了。如今一回來,頓覺有種少小離家老大回的滄桑感。
院子裡的一草一木都令她倍感熟悉。
兩個丫頭摟着她在院裡就哭了起來。
翡意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嚎嗓道:“小姐!你總算回來了!嗚嗚嗚你果然沒讓我們失望,又把太子妃之位給奪回來了!能看到你和太子相親相愛地回來,我們真是太高興了!”
聞人笑面癱,相親相愛地回來?她這是還沒出嫁就回孃家嗎?
聞人笑頓時也有一種濃濃的憂桑,好像這折春苑她也住不太久了,就會離開這個家了啊。
她真是要嫁人了……
倆丫頭哭完了,連忙去打水來給聞人笑沐浴,洗了一個香噴噴的花瓣澡,翡意再精心從衣櫥裡挑選了一件絳紫色的裙子給聞人笑穿上,技術也沒有生疏,給聞人笑挽了頭髮,上了薄妝。那眉眼韻致天成,身量高挑纖長,不管穿什麼顏色的衣服,都是hold住的。
只是絳紫色越發顯得她的神秘和高貴。
花苗那廂去拿了傷藥來,細細地給聞人笑的傷患處塗上,邊問:“小姐這傷是怎麼弄的啊?真是摔了一跤嗎,一跤就能摔成這樣,一定很疼。”
聞人笑吸着氣道:“嗯,是有點疼。”
翡意這廂就開始拼命八卦了,搬了個小扎子在聞人笑面前坐下,眼巴巴地問:“小姐你在宮裡這些日過得還好嗎?太子殿下對你怎麼樣啊?”
聞人笑想起謝鬱來,有關他的印象吧,她一時間真要說個所以然出來,還有些空白。說他好吧,有時候恨得又牙癢癢,說他不好吧,有時候……又挺好的。
遂聞人笑用了四個字一概而過:“馬馬虎虎。”
翡意一合掌,心滿意足:“那奴婢就放心了。”
聞人笑道:“馬馬虎虎也能讓你放心?你家小姐我也太好應付了吧?”
翡意道:“奴婢知道啊,小姐對太子殿下要求本來就很高嘛,一開始都沒想過要嫁給殿下啊,可是現在小姐改變了主意不說,竟然還說殿下對小姐馬馬虎虎,那殿下一定就是對小姐非常好了!”說着亮晶晶的眼睛裡開始冒小星星,粉拳緊握,“方纔太子殿下和小姐回來,對小姐的樣子,別提有多溫柔啦!哎呀奴婢好激動!”
聞人笑扶額,不做點評。
一旁的花苗也笑道:“翡意說得沒錯,殿下對小姐的溫柔是真的。”
緊接着翡意又問:“小姐小姐,長公主府裡的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啊?奴婢聽傳言傳得那麼不堪,但奴婢知道小姐不會那麼做的……定是出了什麼事。”
聞人笑輕描淡寫道:“除了江氏和聞人雪,還有誰能攪出
這些事來。”只是她們也沒想到,太子會挺身而出,包容她的一切。
翡意道:“奴婢就知道一定是她們搞的鬼,這下好,原本是想坑害小姐,沒想到卻撮合了小姐與太子殿下的姻緣,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說着臉上露出解氣的表情,“小姐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這麼多天裡,二小姐天天以淚洗面呢。上次她不是進宮了一次麼,肯定是在太子殿下那裡碰了壁吧,回來大發脾氣,還打壞了不少東西呢。奴婢想,她這是自作自受吧,該!”
花苗及時地轉移了話題,道:“小姐的氣色越發地好了呢。”
翡意是個神經粗壯的,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道:“對啊對啊,奴婢也想說來着,小姐啊,宮裡的日子還不錯吧?”
聞人笑見兩個丫頭生龍活虎的,看樣子也沒遭多少罪,也放了放心,似笑非笑道:“東西好吃。”
花苗愁眉苦臉地:“肯定比奴婢做的不知好吃了多少,以後小姐是不是就不要花苗給小姐做吃的了。”
聞人笑道:“那還不好?你也可以閒下來一起吃了。”
三人相視笑了起來。
院裡的桃樹長得更加清幽蔥鬱了,只是樹上結的桃子早已經被消滅乾淨。籬笆柵欄內的花草樹木也十分茂盛,樹上有蟬在吵,只是沒有宮裡那般吵得歡。
聞人笑躺在自己的閨牀上歇了一會兒,渾身每個細胞都很放鬆舒坦,她上半身躺着,高高地擡起雙腿,擱在靠邊的牆上。髮絲鋪散在牀鋪上,美人如畫。
前院今日很熱鬧,來了不少的人。聞人笑今個起得早,又傷了手,索性就在房間裡歇息,翡意和花苗兩個丫頭靈活,跑去前院打幫手去了。
窗外的綠意被清風吹得微微浮動,又脆嫩的枝椏在窗前輕輕晃動。
聞人笑約摸是習慣了在東宮裡時謝鬱時常敲她的窗戶,眼下大白天的,她竟有些恍惚感覺有人在窗邊站着,也有一雙眼睛鬼魅般地把她看着。
她忽然轉頭朝窗戶看去。只見空餘窗邊三兩綠枝繼續晃動,其餘的什麼都沒有。可是聞人笑心裡的感覺怪怪的。
強迫症作怪,聞人笑不得不爬起來,去到窗邊探出頭去左看右看,也還是什麼人都沒有。
她一眯眼兒,就見一道修長的身影正踏進她折春苑的院子來。
謝鬱擡頭見她,道:“伸長個脖子在瞎望什麼?莫不是等着本宮來?”
聞人笑道:“你不在前院跑來這裡做什麼?”
“前院太吵,本宮想清靜清靜。”說着就悠閒地跨着步子,走上門前的三兩截臺階兒。輕車熟路地進得房門,問,“手都上藥了嗎?”
“上了。”
“伸來本宮看看。”不等聞人笑反應,徑直就捉起了她的手,看了看,卻不甚滿意,“你的丫鬟都這麼笨手笨腳的嗎,上的什麼藥,亂七八糟的,本宮去叫白芷來給你看一看。”
聞人笑道:“喂,不就是一個擦傷麼,用得着
這麼大驚小怪?我覺得挺好,你不要去麻煩白芷了。”
兩人離得近,謝鬱一擡頭,看着聞人笑的臉,然後就沒再移開視線去。直到他微妙地發現,聞人笑的眼睛翹了起來,眸色清明煞是漂亮,才問:“你笑什麼?”
“你覺得我在笑什麼?”
於是謝鬱和聞人笑就這個問題一直糾結到翡意過來叫兩人吃飯。謝鬱心裡涌現出無數個想法,最終他把那笑容的意味歸結於嘲笑。
對,一定是嘲笑。嘲笑他盯着聞人笑看,看着看着就走了神兒。以爲她長得好看!其實也沒那麼好看!
沒那麼好看還時不時偷偷瞥她看!
彼時翡意一進折春苑就抿着小嘴兒笑,見太子殿下和自家小姐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簡直就是天造地設。
廳裡十分熱鬧,謝鬱和聞人笑去到那裡,自然是贏得了所有的目光。本來謝鬱身爲太子,是要坐主位的,但他卻和聞人笑緊挨着坐在一起,主位上便空着,旁邊坐着欽國侯。
女眷那邊,由江氏招呼着,倒也妥妥當當。
當欽國侯親眼看見謝鬱給聞人笑夾菜的時候,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謝鬱見聞人笑傷的又恰恰的手背,便不讓她動筷子,而是給她勺子舀了飯菜吃。聞人笑眼神往什麼地方一瞟,謝鬱便能精準地捕捉到她下一嘴想吃什麼。
約摸這就是長期奮戰在第一線而培養起來的十足的默契。
謝鬱問:“侯爺有什麼問題?”
好似他這麼做是再理所當然不過。
欽國侯道:“老臣是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太子殿下一邊要自己吃飯一邊又要幫笑兒夾菜,難免吃不好。太子殿下吃自己的,翡意,快過來給小姐夾菜。”
翡意在角落裡站着,望望頭頂的屋樑,充當聾子。她是聞人笑的丫鬟,以後就是要陪嫁到東宮去的,那她以後的主子是誰?當然是太子!現在要是就沒有點兒眼力見,以後可怎麼辦?
於是謝鬱道:“不用了,聞人小姐不久以後便會過門,成爲本宮的太子妃,本宮照顧點她,是應當的。”
聞人笑倒沒有覺得什麼,反正在宮裡的時候她都習慣了,吃也吃得心安理得。況且這還是她自己家裡,底氣沒有更足。
總之這一天,是異常的順利。謝鬱吃罷午飯以後也沒有多逗留,便要回宮去了。臨走前,看看聞人笑,留下一句話:“在家好好準備婚事,等本宮來娶你。”
說得好不霸氣好不瀟灑。然後便轉身離去,留給聞人笑一抹清貴的背影。倒讓她覺得有兩分高冷大總裁的味道。
後來家裡的客人們也都相繼散了,熱鬧的氛圍也漸漸冷清了下來。
事後,欽國侯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聞人笑,嘆口老氣:“就照顧着你吃幾頓飯,假意關心關心你的情況,就把你搞定了啊?我欽國侯的女兒也太好對付了吧!”
聞人笑想了想,道:“可是聖旨都下來了,我除了配合,還有其他的法子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