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狹路之戰

走出了一段距離以後,老婦人忽然頓下了腳步,對蘇立和荊飛燕說道:“出了這個門,馬上就離開吧。老頭子在想什麼我豈會不知道?只要不在我的視線範圍,想來他馬上就要找你麻煩了。這裡久留無益,還是先離開這裡再做打算吧。”

蘇立有些會錯意了,搖搖頭道:“奶奶,荊老爺子對我不滿,要打要罰我也就認了。可是要我就這樣灰溜溜的離開,我辦不到。要我放棄飛燕,這就更加的不可能。”

老太太見蘇立矢志不渝,面上笑容又和藹了幾分,和顏悅色道:“傻孩子。不是你的問題,而是那個老不死在打別的小算盤。說什麼必須明媒正娶,都是場面話。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戀愛婚娶自由,又不是讓飛燕做小的受委屈,只要孩子們都沒有意見了,哪裡還有他干涉的餘地!你們倆的事我拍板下來,成了!諒那老頭子也不敢再廢話什麼。”

頓了頓,老太太接着說道:“不過刻下還是要暫時避避風頭的。詳細情形我不太清楚,不過老頭子他似乎在做着一件大事,要和你的不太對路的一夥人來往,所以現在也不能和你走得太近,估計還得做戲爲難你一下。哼,你是我的孫女婿,哪裡能讓你受這種委屈!乾脆早走早着,免得還要陪他們演戲。”

“還是奶奶最好!”荊飛燕抱着老太太的手撒嬌道。

“奶奶只有你一個孫女,不疼你能疼誰?”老太太憐惜的摸了摸荊飛燕的頭,視線餘光有意無意的瞟了瞟身後,淡淡道:“之後得空了再回來慢慢敘談。走吧,現在就走。”

蘇立知道老太太是要替自己斷後,感激的點了點頭,拖上戀戀不捨的荊飛燕快步離去。待得他們的背影漸行漸遠,消失於鐵索之上時,老太太這才冷哼一聲,說:“幾個老不羞!難道還想出手爲難一個晚輩不成?”

平靜無一物的空僻地方,忽然產生了一陣波紋狀的盪漾,幾條人影逐漸由模糊到清晰,正正是荊棘等刺客世家的幾個老頭子。

“那個小子雖然不招我們待見,可我們還沒有惱羞成怒到要親自出手教訓他,有失身份啊。”荊棘老爺子嘿嘿笑了兩聲,說:“對付他,派個小輩去打發掉就行。”

“荊傲?”老太太眉頭一蹙,立馬便醒悟過來幾個老頭子耍的是什麼花樣,滿臉怒容,可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無數縷細碎的金色光華從地面上噴濺而出,把老太太籠罩其中。

荊棘哈哈一笑,說:“看戲吧,老婆子。護犢子也有個限度,要是因此而誤了這次大事,我們就要成爲荊家的罪人了。爲了家族的崛起,說不得也要委屈飛燕了。哼,蘇驚鴻的這個好兒子!他把我們最優秀的此刻李維打敗了我正感覺很不爽,現在正好讓荊傲給我們刺客世家爭回一口氣!”

太行山脈,連峰鐵索之上。

“……比起你,這些惡魔使徒能給我們的東西更多,因此我們只能選擇他們的友誼。而爲了表示一下我們的誠意,總不能眼睜睜放過你大搖大擺的離開吧?嗯,基本情況就是這樣子了。”荊傲笑吟吟的對着蘇立解釋道。

盤桓於鐵索橋之上攔截蘇立的,不單單隻有荊傲一人,緊隨其後的,還有數個一襲黑色緊身衣的蒙面人。他們身上都散發着或強或弱的惡魔氣息波動,這一點作爲同類的蘇立自然能夠很清晰的感應得到。而荊傲帶着這麼一羣人攔截住他的去路,意思也再明顯不過了。

“又是惡魔之爪嗎?上一次暗殺的帳還沒有來得及跟你們清算,這麼快就又找上門來了。正好,這筆債連本帶利一起討回來吧。”蘇立冷眼環視了一衆惡魔使者,最終目光落到荊傲身上,眼神忽然變得玩味:“我也是一個惡魔使徒,我很好奇的是,有什麼是它們能給,而我不能給的?”

“不要把我們和你這種只會依賴兌換的傢伙相提並論。我們有而你沒有的實在是太多了,例如這個就是其中之一。”說話的不是荊傲,而是與他並肩立於另外一條鐵索之上的惡魔使徒。這個使徒正是之前在縱橫四海酒吧中和荊傲交易的菲力,只是蘇立沒有正面接觸過他,沒有任何印象而已。

菲力卻不知爲何對蘇立有着很深的敵意。他從懷中掏出一瓶裝載有淡綠色液體的試管,在蘇立眼前晃了晃,然後對部下們說道:“讓他見識一下我們的心血結晶有什麼妙用吧。”

惡魔使者們顯然爲荊傲馬首是瞻,聞言紛紛咬掉瓶塞,把試管中的未知液體全數灌了下去。

大概一兩秒時間的延遲,這種藥液便開始產生讓人震驚的效力。蒙面人的身子骨架快速膨脹,一襲黑衣轉瞬便被脹碎裂,體型蹭蹭的往上高出一截,細密的毛髮覆蓋滿了他們的體表,可少數裸露出來的皮膚卻如爬行類動物一般佈滿了細小的鱗片。

再猙獰十倍的怪物蘇立也見過,惡魔使們的外表變化雖然嚇人,但還不足以讓他動容。然而蘇立無法忽視的是,在外表變化的同時,他們的氣息竟然也水漲船高,原本都只在第一極限中低階水準徘徊,轉瞬卻輕易的到達了第一極限巔峰的臨界點,而且這氣息還在不停上漲。如果不是因爲缺乏對力量的領會,蘇立甚至毫不懷疑他們能夠突破到第二極限的水準。

對於藥劑的效力,菲力非常的滿意,面上多出了幾分得意的表情:“基因超進化藥劑!科技和惡魔能力結合的造物,不覺得很棒嗎?有了它,量產精英打手就成爲可能了。只要擁有這東西的支配權,即使要改變異能世界的格局也不是不可能的。這樣的禮物,誰也不能拒絕!荊家選擇我們的友誼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沒有無緣無故變強的可能,強行接納本體難以承受的力量,後果只有一個……這力量是以透支生命爲代價吧?”蘇立皺眉道。

荊傲滿臉不以爲然:“這又有什麼關係?作爲棋子和消耗品,這種代價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荊飛燕一臉不齒,扯扯蘇立的衣角,說:“早跟你說過,這個傢伙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不要和他廢話,還是想想怎麼逃吧,這裡是下山的唯一通道,要離開只能衝破他的封鎖了。”

蘇立點了點頭,表情中多出了幾分認真。他原本認爲值得注意的對手只有荊傲一個而已,那幾個惡魔使者完全沒被他放在眼內,但刻下的變故卻讓他不得不分處精力去應對這些傢伙了。第一極限巔峰力量單打獨鬥並不被蘇立放在眼內,但羣起而上尤其還是在狹窄的鐵索橋之上,能給蘇立添不小的麻煩。而蘇立的幫手只有荊飛燕一個,自保還猶有不及,更被提幫忙什麼的了。

“你們盯着那個我的妹妹,不要隨便傷害她。這個男人交給我來對付。”荊傲對惡魔使們沉聲吩咐完畢,擡頭對蘇立笑道:“放心,這羣惡魔使只是圍觀看熱鬧而已,這是場一對一的單挑較量。李維被譽爲我們刺客世家年輕一代的最強刺客,我早就想會一會擊敗他的你了,想不到這麼快有了機會。”

“李維是個絕強的敵手,能贏他也只是因爲運氣而已。我看你也弱不到哪裡去。只是比之李維的話,如何?”蘇立故意問道。

蘇立的問話有些許挑釁的意味,不過荊傲倒是很坦然的回答:“這個不好比較。李維追尋的,是力量的極致;而我追尋的,則是殺戮的極致。真要作一個比較的話,我和他生死鬥,大概會一起死掉吧……好了,閒聊就到此爲止,我的朋友們都已經等不及了,開始吧。規則很簡單,打贏我,你就可以走了。”

菲力面色有些難看:“荊棘先生,按照我們掌握的情報,這個男人絕對不容小看。穩妥起見,我覺得我們還是一起……”

“閉嘴。在我的地盤就要聽我的,要是插手進來,我可不保證不失手傷到同伴哦。”

荊棘帶有隱晦威脅的話語,立馬讓包括菲力在內的幾個惡魔使噤若寒蟬,顯然對這個說到做到的不可理喻傢伙記憶猶新。

荊傲滿意的點了點頭,回頭看蘇立時,笑眯眯的表情在剎那間變了!

視線再度碰觸的這瞬間,荊傲動了。

他的動作很詭異,明明只是很小幅度的身體擺動,卻在轉瞬間連跨出幾步,閃冽着寒光的鋒芒,以極速劃出了一聲尖嘯的破風聲,如電閃般刺向蘇立的心窩。

如果光看速度,蘇立所接觸的人之中當以黃頡爲翹楚,而荊傲在這詭異的突進加成之下,瞬間速度竟然與狀態全開下的黃頡相差無幾。即便是以蘇立現在的實力,要應付這種極速也很傷腦筋的,還好他與荊傲相處於同一條鋼索之上,荊傲挪動時腳下會傳來小幅度震盪,藉着這輕微的預警,蘇立終於勉強能做出一個閃避動作,躲過了荊傲這致命的刺擊。

“咦?”必殺的一擊落空,荊傲卻反而發出了一聲興奮的輕嘆聲,彷如發現新大陸一般,一絲狂熱悄然爬上了他蒼白的俊臉之上。狂熱之下,在短短一瞬間內他一連刺出了十來刀,每一刀都狠辣的刺向蘇立身上的各大要害。

狹小的鋼索,荊傲挪移輕巧自如如履平地,似乎沒有半分影響。相較之下蘇立就沒有辦法做到如荊傲這般瀟灑,安穩站立作小幅度移動已經是他的極限。在荊傲近身爆發的連擊之中,蘇立左支右拙,看起來岌岌可危。

然而再怎麼岌岌可危,可是最後蘇立的最後一道防線荊傲卻是怎麼也捅不破,百十刀刺出去了以後,蘇立一身衣裳已然被割成破破碎碎的乞丐裝,人卻安然無恙,除了可有可無的細小口子以外,連一個明顯的傷口都沒能留下來。

荊傲終於停下了這種徒勞,疾退兩步拉開距離,面上除了狂熱以外更是多出了一絲疑惑和好奇,翹手捻着下巴苦惱道:“怎麼刺都刺不中,有點邪門了。好像是我刺哪裡都被你看破了一樣,這種感覺真的很不爽。這是怎麼回事?”

蘇立倒沒有吝嗇小氣,笑着道出奧秘:“這是戰鬥本能的極致。在西方異能世界我曾經和一些鳥人交過手,它們的戰鬥本能能夠讓身體在第一時間做出最合適的迴避應對。我覺得挺有趣的,便偷學過來了。摸索了很久,現在終於有七八分模樣了。”

“原來如此!”荊傲一拍腦袋,恍然大悟,象徵着興致的狂熱更加濃重:“再來吧。友情提示一下,這不管用了,再給我看一定更加有趣的吧。”

荊傲說完,不給蘇立喘息的機會,又再搶身突進,殺進到蘇立的身前。不過這次他卻放棄了那快如閃電的連環刺擊,一砍一削,都精挑細琢。

蘇立皺了皺眉,在他的眼中,這種不同尋常的“慢”,比起剛剛的“快”要難纏得多。果真如荊傲所說的,他的戰鬥本能竟然失效了,再也沒法洞悉荊傲的舉動!

原本在狹小空間內戰鬥就對相當不利,現在連唯一的先手也失效了,蘇立霎時間陷入到困境之中。

“中!”

荊傲一聲興奮的喝聲,蘇立左肩應聲被捅出了一個血洞。蘇立悶哼一聲,揚起一道紫焰逼開荊傲。

荊飛燕見蘇立受傷,面色一白咬牙就要搶前和荊傲拼命,卻讓蘇立一手拉住了。而圍觀的惡魔使徒見蘇立受傷,均面有喜色,卻不自覺的把包圍圈收縮得更緊密,預防蘇立強行突圍逃竄。

“看,我沒有說大話吧?”荊傲沒有步步進逼,一臉從容,顯得極爲享受。

蘇立悶哼一聲,說:“這也就是在這這裡才讓你刺中而已,換一個寬敞一點的地方,你可就沒那麼容易得手了。”

“我是個刺客,不是什麼正人君子,這是一場生死鬥,難道你還指望我堂堂正正和你決一勝負?”荊傲輕抖匕首甩掉刀鋒上的血漬,鋒芒揚起再度指向蘇立:“別抱怨了。像個男人一樣,好好享受和我的這場廝殺吧。”

“說得對,這不是決鬥而是一場生死鬥。”蘇立忽然狡黠一笑:“忘了告訴你,我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所以……再見了!”

蘇立抓緊了荊飛燕,空出的一手高舉起一柄散發這黯淡光澤的短匕。這短匕,正正是從死鬼奧沙利文身上扒下來的戰利品,惡魔造物逃脫匕首。

“是科勒的逃脫匕首!媽的,快乾擾他,不能讓他使用成功!”菲力顯然也認出了蘇立手中的是什麼寶貝,率先朝蘇立轟出了一個赤紅色的火球。

蘇立已然往逃脫匕首之中注入了力量,異光亮起,傳送開始,不想火球爆炸,那股氣浪卻讓傳送出了輕微的偏差,蘇立並未如期望般被傳送出老遠,最後落點不過只是數十米外的另外一座峰巒平臺之上而已。

好歹也繞過了這批討厭的攔路狗,這對蘇立來說是一個不好不壞的結局,也不是不能接受。

下了這麼大的本錢攔截蘇立,惡魔使們自然不願意空手而回,怒吼着朝蘇立衝殺過來。衝得最前的,正是感覺被愚弄而一臉忿怒的荊傲。

蘇立卻壞壞一笑:“再見,走好不送。”

第二極限的力量發動,火焰元素被快速抽進蘇立體內,紫焰瞬間渲染成了墨黑色。蘇立並未用黑焰對敵,而是揮灑落到了那手腕粗細的鐵鏈之上。

儘管這鐵鏈是刺客世家特別定製,可是在燃盡萬物的可怕黑焰之前依然毫無懸念的化爲了一灘鐵汁。斷裂開來的鐵鏈快速往下墜去,氣勢洶洶的一衆追兵霎時變成了喪家之犬,死命的拉扯着腳下的鐵鏈這才免去了墮下萬丈深淵的窩囊死法。

讓蘇立微微吃驚的是,荊傲竟然逆行而上,踩踏着鐵鏈縱身幾個跳躍,毫不費力的跳上了蘇立對面的山巒平臺之上。

“嘖嘖,大意了。要是早點發現,是能夠阻止的。”荊傲懊惱的自怨自艾了幾句,隨即又樂天的笑了起來,遙遙對蘇立喊道:“有些掃興了。期待着下次的見面,下一次,一定要真正的分個生死。”

“我可不想再和你這種危險的傢伙打架。”蘇立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擔憂遲則生變,轉身帶着荊飛燕果斷離開。

目送這蘇立消失的背影,荊傲冷冷一笑,自言自語道:“這可就由不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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