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像你這種工作時間不務正業的員工,嚴重敗壞公司的形象,影響帶動其他同事不思進取。我代表董事會正式向你通報,這個月的薪水請去財務結一下,你被公司開除了。”剛出辦公室,王成義擺出一張嚴肅的面孔,義正言辭地說着。這位不折不扣的演戲高手,儼然可以入選年度最佳演員的競爭行列。
此消息一出,一直靜候在側的中層幹部表情千奇百態。大多數眼中充滿贊同的目光,畢竟這樣的員工過於頑劣,殺一儆百未必是壞事。相比之下,身爲遠揚集團元老級人物兼江帆死黨的劉清海則是神色黯然,舒曼凌更是驚恐萬狀,驚訝地張大嘴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在原地微微錯楞,不知如何應答。
劉清海嘎巴一下嘴,悠悠走上前輕聲說道:“王董,這件事處理得是不是有點過於嚴重了?”
“噢,依你之見呢?”王成義心中默默點頭,眼神尖銳地瞟着面色鐵青的劉清海,流露出一絲複雜難述的神色。
“身爲公司員工,在工作時間玩遊戲,確實有些過分。不過話說回來,偶爾放鬆一下也未嘗不可,誰也不能保證時刻將精力傾注在工作上面,人總是會有惰性的。在我看來,勇於承認錯誤,面對錯誤坦誠不狡辯,這樣的誠實的員工確實少見。年輕人嘛,出現一些小紕漏也實屬正常,王董您胸懷寬廣,應該給他一個機會。您說是不是?”關鍵時刻拔刀相助,不愧爲重情義的男人本色。
爲人圓滑的劉清海,內心經過一陣激辯之後,覺得這番話必須說出來。一來是一年來與江帆同爲炮友的交情。二來是他隱隱感覺江帆的背景非同尋常,這樣爲江帆開脫也是有意拉攏的目的。最主要的是,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對自己絲毫不會有影響。
“嗯。”王成義點點頭,不怒自威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眼光掃視一圈,隨口道:“你們覺得呢?有不同的意見可以發表一下,公司一向尊重民意,處理事情絕不武斷。”
站在一旁的舒曼凌眼珠亂轉,這件事情聽得含糊不清,只感覺江帆即將面臨危險。來不及打探來龍去脈,高跟鞋敲擊着地面發出一陣脆響,臉上掛着平和的微笑,柔聲細語道:“王董,這個處理結果確實有些嚴厲。按照公司章程中第一百三十七條規定,員工在上班時間開小差,扣除當天的雙倍工資,情節嚴重者,扣除當週的一切福利。情節極其嚴重並且屢教不改者,上報董事會予以裁決。江帆在我的部門內任職一年間,表現還是很不錯的,這一點我們全體同事有目共睹。”有條有理有根據,舒曼凌使出教條主義的風範,一番旁敲側擊,把問題逐步淡化,讓人覺得這件事確實有點小題大做。
“還有其他意見麼?”直到舒曼凌說完,王成義目光再度掃過衆人。一羣中層幹部唯恐避之不及,哪裡肯幫忙搭腔。他們與江帆原本不熟,沒必要趟這潭渾水,一個個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似
的。
果不其然,一切如王成義所料,這個場景像是導演事先安排好的橋段,每一步都是精心策劃而成。江帆搖頭嘆息,不知如何接茬。憑心而論,不管劉清海和舒曼凌出於何種目的,單單是仗義執言的氣魄,足以讓江帆感恩肺腑。而那羣相處一年的同事,眼睛裡充滿冷漠淡然,甚至連一絲同情都未出現過。
“很好!”王成義拍拍手,忽然冷哼一聲,目光犀利地環顧左右,表情十分嚴肅:“劉副總監不分青紅皁白指鹿爲馬,公然褻瀆公司章程。這種行爲嚴重違反公司紀律,與廣大公司員工的想法背道而馳。舒曼凌看待事情循規蹈矩墨守成規,又包庇手下擾亂秩序。你們兩個人,在思想層面上已經與公司脫軌,已經不適合在公司任職。這件事情的處理結果,董事會馬上會給出商討結論。”
還商討個屁呀,你老頭子紅口白牙地說不適合在公司任職,難道董事會還能否定你的意見?誰不知道你和江董事長交情莫逆,任免兩個中層幹部,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情。幾乎同時,在場的所有員工心裡同時咒罵着,由於對王成義的忌憚,誰也不敢造次。遠揚集團人員最爲繁雜的綜合部,有史以來鴉雀無聲,整個屋子籠罩着一層詭異的氣氛中。
毫無疑問,三個小時之後,公司的公示板上便張貼出劉清海、舒曼凌、江帆三人違紀被開除的消息。這件事引起軒然大波,整個公司傳得沸沸揚揚。一時間人人自危,遠揚集團從上到下舊貌換新顏。而這件隱秘的事,僅有幾個人知曉。
遠揚集團停車場前,三個人並肩而行。此時他們可謂是同甘苦共命運,不過知曉其中緣由的江帆卻無法道出實情,只能將計就計。
“老劉,真是不好意思,連累你也被開除了。”領完支付的薪水,江帆從容地揣在兜裡,略表同情地拍拍劉清海的肩膀,搖頭嘆息着。這場戲過於複雜,要一直演下去才能不露餡,而且要順理成章地過渡到興國集團。對於江帆這種演戲嫩雛來說,也是極大的考驗。
“嗨。”劉清海哀聲嘆氣,眼中充滿落寞,似乎不肯相信事實發生一般,嘴裡仍在抱怨着:“你說這些年,我爲公司任勞任怨付出那麼多,爲這一件小事就把我開除了?實在讓我難以接受,王成義那個老傢伙實在太卑鄙,說我在思想上與公司脫軌。靠,又不是火車,哪來的脫軌之說。我瞧他是看我不順眼,忌才妒能,借這個機會把我拿下。”
“沒錯,那老糟頭子怕你能力突出,早晚頂替他的位置,所以提前下手。這無非是一種莫名的構陷和詆譭,這種行爲充滿着市儈小人的骯髒心態。老油條,清者自清,你的能力毋庸置疑,何必與小人同流合污。再去抱怨咒罵毫無意義,不如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無限的現代化建設當中。”這番添油加醋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江帆把矛頭直指王成義,描繪出一個小人的不良之心。充分肯定劉清海的個人能力之後,
然後話鋒一轉,帶來幾分希望。
深思熟慮後,劉清海沉默許久,眉頭緊鎖滿臉愁雲:“話說得倒是輕巧,如今我年過四十,上有老下有小,女兒還在上大學,父母身體又不好,生活壓力太大。本打算在遠揚集團安度晚年,誰料到突然被開除,真是晴天霹靂呀。”冷靜下來之後,劉清海不免焦心未來的生計。對他來說,生存纔是硬道理,如今失去一份高薪的崗位,言語中有些責怪江帆的意味。
聽着劉清海的閒言碎語,江帆淡然一笑,看着身旁一臉沉靜的舒曼凌,疑惑不解地詢問着:“一點不後悔麼?爲了我失去前途無量的工作會不會有些不值得呀。都說女人是感性動物,一點不假,剛纔你的行爲確實有點冒失,那麼多人面前公然頂撞王董,真不知該如何說你。”
傻瓜,爲了你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心甘,失去一份工作又算得了什麼?動情時的女人確實很可怕,舒曼凌眼神中露出一抹堅定,字字鏗鏘:“值得,你是我的下屬,保護你是我的職責所在。”後面的話無需多說,從舒曼凌緊咬嘴脣的姿態便可瞧出端倪。
此時若不是顧及身旁還有劉清海那個老色狼,江帆定會一把將舒曼凌攬入懷中深深撫慰,原原本本地將實情告訴她。情況所迫之下,江帆緩緩搖着頭,嘴裡只吐出兩個字:“傻瓜!”
男人和女人有時候很簡單,一句簡單的對話或者一個眼神足以表達情愫。舒曼凌聽見那兩個字深深動容,淚水決堤,兩行清澈的淚花泛出眼眶,滑過潔白無瑕的俏臉,堅挺飽滿的酥胸起伏不已。性感嫵媚的眼神裡流露出欣慰的神色,或許對她來說,這兩個字足以勝過千言萬語。
“喂喂喂,旁邊還站着一個大活人呢,大白天就開始打情罵俏。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別影響你們的好事。”老油條色咪咪的眼睛眯縫着,黯然神傷的情緒被滿臉淫笑取而代之。
被這條出名的老色狼取笑,舒曼凌妙目橫睇,惡狠狠地剜了劉清海一眼,緊接着破涕爲笑:“果真是出了名的老色狼,或許公司開除你另有原因,多半是因爲你長年累月縱情歡場,瞧你那雙色咪咪眼睛。領導早就看出你是個不折不扣的老色狼,平時也找不出任何藉口開除你,剛好藉着今天這個機會,沒準我們被開除還是沾了你的晦氣呢。”
與女人拌嘴的後果往往是如此,被倒打一耙的劉清海瞠目結舌地瞪着眼睛,氣得肝腸寸斷,憤怒地嘶吼着:“還有沒有人性啊,老子本來就夠倒黴的,還往我身上潑髒水。不行不行,都是江帆你小子惹的禍,今天決不能輕饒你,怎麼說也要補償我脆弱的心靈吧。”
“嘀嘀!”銀灰色奧迪警報一閃,江帆滿臉堆笑,隨手招呼二人坐進來。二人上車後,江帆說着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好,今天我們三個失業的人不醉不歸。人生峰迴路轉很難預測,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或許下個路口才是更好的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