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的動作極快,不過片刻,就已將在荷塘水底發現的二十幾個木箱擡上了岸。
木箱均上了鎖,夜影一個眼色示意下去,只見幾個錦衣衛紛紛手起刀落,精準地將鎖打落在地,而依次打開的木箱中則露出了令人瞠目的金銀珠寶。饒是見多了世面的錦衣衛,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二十幾個足有一米寬長的木箱之中,俱是裝滿的珠寶金銀,簡直要晃瞎人的眼睛。
柳睿心念一轉,忽然大步走到柳敏跟前,揚手就是一個耳刮子狠狠甩了下去。
“孽障!你居然犯下這等大罪,讓爲父好生痛心!”
柳敏捂着被打痛的臉頰,瞠目結舌地看着他,似乎還不太明白父親何以要這般對自己。
“事已至此,爲父也保不住你,你進了刑部好生坦白,爭取寬大處理。至於你的家眷,爲父會好生照看,你且安心去吧。”
如果說先前柳敏對父親的突變還是一頭霧水,此刻聽父親這一番話,倒是什麼都明白了。父親這是要捨棄他,以保住柳家榮華……或許是擔心自己會將他也供出來,父親甚至不惜用‘威脅’的手段。好生‘照看’他的家眷,言下之意,若他膽敢‘胡言’,他的妻妾兒女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父親啊父親,四十年的父子情分,到頭來居然也比不過權勢富貴。呵……呵呵呵呵呵……
慘笑聲不絕於耳,夜影蹙了蹙眉,忽然有些同情起柳敏來。相比他,自己雖出身普通,卻是父子和睦、兄友弟恭。而柳敏,固然享受了幾十年的富貴榮華,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空。
在夏侯容止的點頭授意下,夜影一個手勢,立即有兩名錦衣衛一左一右地將柳敏架住往柳府外走去。
柳睿這時候還不忘上演‘父子情深’的戲碼,踉蹌着一路跟隨,老淚縱橫的模樣令見者心酸。
而此時,丞相府外停着一輛馬車。車轎之中,緋雪好整以暇地坐着,手中端着一盞剛烹好的茶,看上去十足的悠然愜意。
這等好戲,她怎麼能錯過?
“小姐,出來了!”
馬車外傳來隱月的‘提醒’聲。緋雪慢條斯理地放下盞茶,掀簾欲下馬車。
“小姐,不若就在車轎裡看吧。”
隱月眉峰輕蹙,眼角眉梢浮着一層淡淡的隱憂。柳氏遭禍,小姐卻‘明目張膽’地來看熱鬧,怕只怕會激怒柳睿,讓他做出什麼報復性的舉動,豈非得不償失?
“車裡太悶,出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也是好的。”
緋雪不以爲然,嘴角噙着一絲淺笑,清澈瑩亮的目光瞬也不瞬地凝望着丞相府大門。先有柳敏一副頹敗之姿地被押着走了出來,隨後是一衆錦衣衛,再往後則是柳睿,包括丞相府一衆人。一婦人哭得十分悽慘,正是柳敏的正妻,柳府大奶奶紀氏。花白鬢髮的柳睿則不住地搖頭嘆氣,面露憔悴痛心之色,彷彿一夕之間蒼老了十歲。
在這混亂囫圇中,柳睿敏銳地察覺隱隱有一道視線盯着自己,遂憑着感覺看過去。這一看,剛好與緋雪一雙含笑的眼對上。他先是一怔,隨即蒼老的雙眸之間立時迸射出狠戻的幽光,殺意立現。而緋雪,猶不知死活地衝他點頭示意,嘴角的笑意始終不曾消失過……
一直默默觀察緋雪的隱月,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似乎小姐是想故意激怒柳睿。只是,爲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