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離並不否認,等於間接應承了緋雪的猜測。緋雪琉璃般明澈的眼瞳微微一動,挑眉,略有不解地問道:“我想不通的是,寒露明明看上去更像是蕭貴妃的人,何以到最後卻是她站出來一擊置蕭貴妃於死地?”
蘇淺離身旁小几上放着一個白玉所制的棋盤,此時她正專注在先前所設下的棋局上,一面卻也聽着緋雪的話,主動替她解惑,“蕭貴妃以寒露的命相要挾,逼迫寒露爲其辦事。不過,寒露固然惜命,卻更想她一家子都活。”聲音清淺,細細聽來卻依然能覺出那份薄涼。
緋雪心頭微驚,看着明明說出薄涼之語的女子面上卻是一副泰然安若的模樣,頓時百感交集。這樣的蘇淺離,又與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蕭貴妃有何區別?
擺弄了一會兒棋子,見緋雪忽然無聲,蘇淺離不禁擡起明眸朝她看過來。此時的緋雪一雙眸子迷迷濛濛,好似籠了清霧。烏沉沉的眸色中,叫人難以分清是喜是怒。
“你怎麼不問我爲何是花沫伊?”
緋雪不甚在意地笑笑,眼底卻是一片寒涼,“想說你自然會說。”
蘇淺離眼眸盈笑,柔光氤氳的眸子溫軟得似一朵一觸即破的花,“我無意中聽到了蕭貴妃與花沫伊之間的談話。花沫伊本是宇文洛安排在皇上身邊的一顆棋子,不想此事卻被蕭貴妃知道了,更以此要挾花沫伊。花沫伊膽子小,被她三言兩語也就給糊弄住了。不過遊戲這麼進行下去就太無趣了。於是,我挑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邀花沫伊來我宮中小坐,並給她講了個有趣的‘故事’……”
“有趣的故事?”緋雪心中微動,瞬間想到了什麼,不可思議地說道:“你該不會將三皇子的身世說與花沫伊聽了吧?”
蘇淺離脣角的笑意更深,眼中散出幾許讚賞的光芒:“同聰明人講話果然省力,都給你猜到了,倒省了我的口舌。”
“蘇淺離,你瘋了?萬一花沫伊將此事說出去,三皇子豈不就危險了?”皇上如何能容得下他?而爲防這種宮廷醜聞泄露出去,皇上一定會殺了三皇子,再發喪禮,稱其過世。
“花沫伊膽小如鼠,怎敢將此事傳出去,難道她不害怕蕭貴妃的報復嗎?”蘇淺離笑語中是有恃無恐的沉着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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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緋雪閒來無事在御花園中行走,獨元香陪同。緋雪想事情的時候,一向不喜歡嗚嗚啦啦跟着一大堆的宮人。
昨日發生在春堂苑的事已有了定論,蕭貴妃被查出正是害死花沫伊又設計陷害六皇子與她的主謀。皇帝大爲震怒,將其終身禁足。一旦今日將此事曉諭六宮,想來定然是六宮瞠目。
蕭貴妃入宮二十餘年,卻榮寵不減,雖不達寵冠六宮的程度,然千里之行積於跬步,以至成了今日後宮之中地位僅次於皇后的貴妃,更被皇上恩賜協理六宮之權,權勢幾可撼動後位。然而,任誰也不會想到,她花二十年時間辛苦築起的城牆卻在一夕之間轟然倒塌。終身禁足,皇上分明是想逼死她。二十年的養尊處優下來,她哪兒還有生存能力?不被餓死,遲早也會被孤獨寂寥折磨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