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世子!”
清羽在後方苦苦追趕。可憑她兩條腿,如何能跑得過四條腿的馬?沒用多久,就已被遠遠地甩在後頭。
馬車行得飛快,坐在馬車中的顏緋雪嬌顏逐漸變色,下意識伸手想去抓住什麼。那一日懸崖前的恐怖記憶瞬間回籠,她嗓音抖顫着:“停,停下,快停下!”
外面手執繮繩的男子好似沒聽到她裹滿無助的聲音,依舊讓馬車飛快前行。
足有半個時辰,馬車行出了熱鬧街市,最後停在了人煙稀罕的城郊一帶。
夏侯容止率先跳下馬車,等了半晌,卻也不見裡面的人走下馬車,遂蹙眉走上前查看,結果發現女子的臉早已慘白汗溼,跌坐在地上,一手緊揪着胸口衣料,十分痛苦的樣子。
簾子被掀開,馬車裡透進一絲微亮,好似才從夢魘中掙脫出來,緋雪擡起血紅的眸,看向掀簾站在車外的男子,不由分說,踉蹌着上前就狠狠一巴掌甩在了男子臉上!
啪的一聲,在寂靜的城郊地帶顯得尤爲刺耳。隨後,她跌跌撞撞地跳下馬車,沒走幾步卻突然給夏侯容止拽了回去。緋雪猝不及防被他壓在了身後的馬車外壁上。在她驚惶的瞪視下,他傾身,一個重重的吻落在她冰涼的脣上。
如晴天一道閃電驚雷,緋雪大腦瞬時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僵直在他驟雨般狂狷的氣息裡……
這個吻,毫無悱惻纏綿的情長之意,反而更像是一種單方面的發泄。
片刻之後,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緋雪開始用力掙扎。可任憑她怎麼踢怎麼打,夏侯容止似一座大山,絲毫也不動。緋雪氣急之下,狠狠一口咬住他的嘴脣,嚐到了血腥味方纔鬆口。然而她剛一鬆口,夏侯容止卻忽然毫無預警地重重咬了她一下。
“啊!”
緋雪難耐地痛呼出聲,知道嘴脣定是被他咬破了。
夏侯容止撤開了身,一雙冰冷清絕的眼眸卻緊緊盯着她的臉,似是怕一錯開視線,她就會從眼前消失一樣。
他的目光那麼蕭索,那麼淒涼,讓緋雪的心一度疼得難以喘息。從前的夏侯容止慣了獨來獨往,但他身上只看得見孤絕,卻並不見絲毫的悽楚悲涼。他對任何人任何事都表現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既然不在乎,也就無所謂失去。於是,似乎他也從不覺得形單影隻有什麼不妥…。。
然而此刻,他悽絕的目光卻似一把鈍的刀子,一下一下磋磨着緋雪的心。又如成百上千只小蟲在她身上叮咬,那痛楚幾乎要讓她喊出聲來。
長久的對視,他和她都沒有開口,只專注地看着彼此,彷彿要把對方的模樣深深刻進腦海中。半晌,夏侯容止轉過身去,竟是默默取出了長笛。
他的笛聲幽婉中帶着淒涼,似無語凝噎,每每如同雨點輕輕落了下來,卻冷的人發顫。
這一刻,顏緋雪懵懂不知的心好似猛然間通透了開來。從前不知亦或下意識躲避的心境,此時都逐一明朗起來。那日面對三皇子,她的心是坦蕩的,並不覺着自己欠了三皇子什麼,因爲,她不愛三皇子。或許有那麼一點點喜歡,卻是介乎友情的喜歡,是對朋友的一種珍視。可是現在……聽着夏侯容止的笛聲,她只感覺一顆心都要碎了。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在腦中不停閃過。最初的相見,到一同歷險,再到他每每不經意間挑起她的怒火,還有他送與她的玉扳指……一幕一幕,都像是昨日才發生的事,鮮明如新。爲何記得如此清晰?大約是刻骨銘心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