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夫人卻是氣急:“要我注意分寸?我兒子都死了,我怎麼注意分寸?皇上也是人,他也有父母,也有子女,若今日換成他的兒子死了……”
“住嘴!”蔣天啓嚇得臉都綠了。無知蠢婦,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怎麼敢宣之於口?就不怕獲罪於皇上?
鮮少有人知道,在蔣天啓考取功名前,不過是一個窮酸秀才。十六歲便娶了現在的妻子。因家中窮困,拿不出像樣的彩禮,沒有好人家的姑娘肯嫁給他。這陳氏大他三歲,家裡是賣豆腐的,不說識文斷字,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蔣天啓當初娶了她也是情非得已。成親以後,他妻子靠賣豆腐積攢下來的銀子供他進京赴考。正是這份‘恩情’讓他每每在悍妻‘發瘋’的時候都一次次忍了下來。
可她平日裡在家鬧便也罷了,這裡是什麼地方?她也敢口出無狀。就不怕連累一家子人都跟着獲罪……
哪知,蔣夫人根本不聽他的喝阻,依舊不依不饒,卻是針對起了自己的夫君,“你讓我住嘴?這種時候你還裝腔作勢。我們的兒子死了,他被人害死了,你這個做父親的連爲他討回公道都不能,簡直就是廢物!”
“你——”
饒是蔣天啓這般敦厚之人,聽悍妻在大庭廣衆之下斥罵自己是個‘廢物’,也不禁冷下了臉。只是他還沒有喪失理智。這裡是御前,上有天子端坐龍位之上,豈容他在此放肆?
未免蔣陳氏又鬧將不休,景帝一個眼色遞給旁邊的內侍總管。聞公公甩了下手中拂塵,衝殿外朗聲傳道:“帶嫌犯!”
須臾,在殿內一衆人的注視下,顏緋雪身着囚衣,被侍衛押解而來。
夏侯容止注意到兩個侍衛一左一右各架住她一條胳膊,幾乎是推搡着她一路走來,染墨一般的瞳眸立時掠過一縷寒光。
顏緋雪走到殿前,正要向座上九五之尊跪地行禮,誰知那蔣夫人突然衝了過來,照着她的臉就要打下去。
作爲‘證人’站在旁側的顏雲歌見到此情此狀,嘴角淺淺勾起了一抹笑,一擡眸,卻冷不防對上宇文寅猶如深潭般幽邃清冷的眸,心裡一慌,忙斂去笑意低下了頭去。
再說顏緋雪這邊,蔣夫人會突然衝過來顯然所有人都是始料未及,包括站在緋雪兩側的侍衛。然而,在衆人無不驚愕的目光下,想象中的巴掌清脆聲卻並未響起。只見一身黑袍的夏侯容止不知何時閃身上前,一把拽住蔣夫人揚起的手,將她重重一甩。
蔣夫人頓時狼狽地摔坐在地,愣了片刻後,忽而像個市井潑婦一樣,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是沒法活了。我兒死得不明不白,現在我又受此欺辱,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本只是說說,蔣陳氏卻‘靈機一動’,慢吞吞地站起來,忽然看向蟠龍寶座之上的皇帝,豁出去一般地說道:“皇上今日若不爲我們娘倆討回公道,婦人我就撞死在這大殿之上。”
景帝無語。這不還沒審呢嗎?孰是孰非尚且爲知,總要讓他審一審再行斷案吧?
蔣陳氏見皇上不肯應,心一橫,果真朝着一根雕龍玉柱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