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山莞爾一笑,用手指點了點她,“你這個小丫頭,太賊。我這老頭子的什麼心事都瞞不過你那顆聰明的腦袋瓜。”企圖用玩笑淡化有些沉重的氛圍。雖然隔了這麼些年,可每當想起發生在當年的事,他仍然心有所觸。就是到了現在,他依舊想不明白,何以秋宸會選擇‘背叛’?一直以來,他們都是肝膽相照甚至生死與共的好兄弟。難道這兄弟的情誼就真的抵不過權欲的誘惑嗎?
“外公,您說的那位元帥,宇文崎焱,他可就是定王的祖父?”緋雪忽而隱約間想起,往昔似乎曾在同墨鳶閒聊的時候曾從墨鳶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只是印象並不很深。
“不錯!”
“可是……我記得,定王宇文拓博明明是太皇太后的親生孫兒,這……”太皇太后活着的時候對定王和墨鳶這對兄妹有多好,她曾有幸親眼目睹。京中也都紛傳,說皇位本該由太皇太后的親兒也就是墨鳶的父親繼承……如果外祖的話爲真,那定王與墨鳶兩個人的身世又隱藏着怎樣的秘密?
“這件事我略有耳聞。樓月蒼遭貶,當時的皇帝卻仍不肯放過他,約一年之後居然又以莫須有的罪名將他發配邊疆。而就在去邊疆的路上,他又遭遇劫道之人攻擊,終是沒能留住一條命……”
劫道的?
緋雪眼中倏爾綻放出陰冷的鋒芒。分明是那位對樓月蒼心存忌憚的皇帝想要將其滅口,永除後患。可憐樓月蒼一世英才,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折了性命。
“聽說了樓月蒼的事,我曾與京都着意打探了下。當時,樓月蒼的妻子仍留在京中,且已身懷六甲。但他妻子心知肚明,這個孩子若以樓月蒼之子的身份出生,是斷然沒有活路的。於是,她就找到了當時的皇后,也就是你口中的‘太皇太后’求助。皇后與那位夫人乃同父同母的親姐妹,自然不能對她所求之事袖手旁觀。於是,就假裝有孕……”
原來如此!到這裡,緋雪已什麼都明白了。當時的皇后假裝有孕,等到了樓月蒼之妻臨盆時再假裝是自己生了孩子,將樓月蒼之妻所生的孩子偷偷抱來宮中撫養。這樣,即可保全那孩子的一條命。
“那……那位夫人後來如何了?”
“哎……”
儘管緋雪已經猜到了什麼,當沈君山的這聲嘆息飄入耳中的時候,仍抑制不住胸臆間狂涌而出的傷懷,沉痛地閉上雙眼。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從前不解爲何要‘死生契闊’,如今聽了樓月蒼與他妻子的故事後,她似乎懂了。情到深處,所謂的同生共死便不再是空話。上天入地,緊緊跟隨。樓月蒼和他的妻子是這般,她與容止又何嘗不是?當初容止爲救她,不吝惜生命地衝進熊熊大火之中,大約已然抱了必死的信念。而她,在得知他生命垂危的噩耗時,不也是不吃不喝地守候在側。他生,她生;他死,她也即刻殉情而去。
一生,得此‘死生相伴’,惟願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