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狀,大爺沈兆邦不禁板起臉來輕聲斥責:“緋雪回來是好事,你哭什麼?忘了妹夫的話?你剛生完孩子,切忌不可流淚,仔細傷了眼睛。”雖是斥責的話,卻飽含了濃濃的關懷,讓人聽着不由得心中一暖。
“舅父舅母,這是我的夫君,夏侯容止。”介紹完自己的夫君,緋雪轉頭又忙對直挺挺杵在她身後的男人說道:“夫君,快過來見過大舅父大舅母。”
夏侯容止毫無瑕疵的俊顏上隱約可見一絲不自然的僵硬神韻,聞言走上前來,竟是衝着沈兆邦與秦氏九十度彎腰鞠躬。如此大禮,倒是叫沈兆邦都愣了愣。
“孩子,快快起來,都是自家人,這麼客氣作甚?”
口中這般應着,秦氏已破涕爲笑,見緋雪的新婚夫婿這般知禮又敬重長輩,心口上懸着的一顆大石總算落了地。雖她與這外甥女婿是第一次見,瞧着他似乎也不怎麼善於表達的樣子,可這股子耿直的勁卻很讓人喜歡。至少比起那些只會耍嘴皮油嘴滑舌的傢伙強多了,就像清妹所嫁的那個人。哼,當初要不是他巧舌如簧的哄騙,公公也好,夫君也罷,斷然不會把沈府最受寵的三小姐嫁給那麼一個一無是處又狼心狗肺的傢伙。
嗨,她想那麼遠做什麼?反正如今清妹和那姓顏的已無半點瓜葛。倒是小雪兒選擇的這個夫婿看着就覺得是個穩重踏實的,再瞧他不時放在雪兒身上的關切眼神,情意藏也藏不住。看樣子,他們小夫妻的感情好得很呢!
去拜會過外公丈人沈君山,夏侯容止就被請到了花廳,緋雪則是留下來,顯然有事要與外公‘詳談’。
“外公,我娘她……可曾有過雙生姐妹?”
聞言,沈君山神色猛然一震,眸中掀起了不小的波瀾。而即便他未做出任何回答,這樣的表情變化足以說明緋雪的揣測並非荒誕不經的胡亂臆想。
默了片刻,沈君山斂去驚異訝然的神色,看着緋雪,蒼老的聲音微微沙啞地問道:“你不會無緣無故問我這種話。可是發現了什麼?”
緋雪點點頭,將自己在曼羅國看到了那幅秋瑾畫像的事與他簡單述說了一遍。
“畫像上那個喚作秋瑾的女子幾乎與我娘長得一模一樣。我不認爲這僅僅是個巧合。”
沈君山幽幽地嘆了口氣,把手遞給她,“扶我起來。”
緋雪依言攙扶他走下牀榻,又取過搭在屏風上的外裳批在他身上。沈君山緩步走至窗前,把窗推開。然後就這麼定定地站在窗前,好半晌都沒有開口。
就在緋雪以爲他不會說了的時候,他老邁而透着一絲蕭瑟的聲音徐緩地自窗邊傳了過來。
“這件事,我本以爲會成爲亙久的秘密,想不到竟被你這小丫頭髮現了端倪。也罷,既然如此,我就與你說上一說……”
看見他從窗前轉過身來,作勢要去桌邊坐,緋雪連忙上前輕輕地攙扶起他。表面上不露聲色,暗地裡卻爲外公每況愈下的身體而憂心不已。
待沈君山坐下後,她又執起水壺爲老人家倒了杯溫開水,卻被他推拒不肯喝,還一臉嫌惡地喃喃嘀咕:“一點滋味都沒有,我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