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目緩緩睜開,迷離的氤氳中,緋雪看清楚了身旁坐着個人,眼中的迷離卻沒有立即消散,反是怔怔看着那猶若朗月辰星般的眉目,蒼白之色的嘴脣輕啓,慢慢問出一句,“你是誰?”
坐在牀畔的君拂,表情有瞬間的凝滯。她問他是誰?難道說她……
“緋雪,你怎麼了?我是君拂啊。”
“緋雪是誰?君拂又是誰?”
女子的喃喃輕語終於讓君拂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隨即衝着門外大喊,“快去把大夫請來。”
一聲令下,不出一刻鐘,大夫即匆匆趕到。
當大夫作勢要將手指落在緋雪的腕上時,她卻像忽然受驚了一樣,驀地把手縮回,整個人也往牀裡縮了縮,用恐懼戒慎的眼神看着那位陌生的大夫。
看到這一幕,君拂眼裡一抹深沉的光澤緩緩地鋪陳開來,目光炯然灼灼地看着因受到驚嚇而瑟縮在牀角的女子,對大夫冷然開口,“你出去吧。”
大夫正愁拿緋雪沒有辦法,聞言,如蒙大赦般地轉身快步而去。
這之後,君拂小心翼翼地接近牀榻,柔和的聲音像在撫慰勸哄一個孩子,“別怕,這裡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緋雪卻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將自己縮成一團,閃爍不定的眼神裡充斥着滿滿的恐懼與不安。這副樣子,讓君拂不覺想起趕去救她時的情景。
他看見她的一名女護衛倒在了血泊中,儼然已沒有了氣息。緋雪則是躺在地上,隱月正要將她扶起。他快步走近,簡明地詢問情況。隱月難掩哀慟,說小姐是因紫韶身死,受了過大的刺激才致暈倒。
原本他還覺得沒什麼,可就在適才,清醒後的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陌生而充滿恐懼的,他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難道說,她因不能負荷這接踵而來的一連串打擊,關閉了心門,一併喪失了記憶?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對她,也許不失爲一件好事。忘記了,她也就不會那麼痛了……
“你該死!!!”
宇文寅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下來,生生將上官雲瑾打摔在地。後者顧不上臉上火辣辣的疼,震驚地瞠起雙目,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從小到大,爹孃都是把她捧在手心上倍加呵護。又因她父親官拜重臣,往昔她所接觸的那些人無不對她像衆星捧月一般,關懷備至。別說打了,就連一句重話都不曾也不敢對她說過。
這樣的她,從嫁進王府以來,卻是受盡了委屈。夫君視她如敝屣,下人們表面恭敬,暗地裡卻對她大加嘲諷。更過分的是,宇文寅爲了一個‘有夫之婦’居然打了她!!!
“說,她在哪兒。”
對她控訴的眼神視若無睹,宇文寅鳳目裡捲起令人心驚的風暴,凜冽森冷的光芒駭的人幾欲肝膽俱裂。
上官雲瑾心神微微一震,眼中飛快地劃過一絲她並不想承認的懼意,強自從容道:“妾身不知道王爺在說什麼。王爺是要找誰,總要與妾身說個明白,妾身才能回答吧?”說完,她慢慢地站了起來,不疾不徐地撲去身上沾染的塵跡,眉目輕斂,遮掩住一縱即逝的陰冷。只要一想到顏緋雪此時已殞命黃泉,她這心裡就說不出的快意。挨這一巴掌似乎也不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