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拂淡而挑眸看着他,脣邊一抹似笑非笑的輕弧不意外挑起夏侯容止的怒火。端起茶來,不喝,卻只放在鼻端聞了聞。然後似不滿意茶的味道,幽然惋嘆:“這茶,美其名曰‘大紅袍’,卻連尋常的紅茶都尚且不如。味道寡淡不說,就連香氣也不甚濃郁。人,往往就如這茶一般,看着‘秀外慧中’‘賞心悅目’,然則,要細細品味,纔可知其真實。夏侯兄,你說對嗎?”
夏侯容止暗自咬牙,臉色已黑得能滴出墨汁來。他又焉會聽不出君拂明朝暗諷的一番話,分明在影射他保護不力,以至讓雪兒落入危險之中。偏偏,他根本無從反駁……因爲,害緋雪落入危險之中,極大程度上確是他保護不周所致。回想雪兒重回京都這幾個月,已是多番涉險。每每想到此,他都忍不住怪起自己來。若非因他之故,雪兒或許此刻還在千里之外的流雲堡過着與世無爭恬然清淨的日子……
稍時,緋雪重新走入茶肆,見君拂正坐在遠處悠然品茶。與他的悠然自若形成強烈的對比,容止則俊容冷沉,五官微微搐動,好似在極力忍耐着什麼。
尚不等她走近,夏侯容止忽然站起,大步跨至她面前,攬住她的肩膀不容分說即快步離開。
“誒……”
緋雪試圖與他分辨幾句,剛一開口,落在她肩膀上的大手卻捏得更緊,甚至讓她感覺到微微的刺痛。她不禁納悶:容止這是怎麼了?即便要走,也總該讓她與君拂道聲別吧?不過看容止現在這副樣子,大概她說什麼也是無用。
意識到這一點的緋雪不由暗暗嘆息一聲。在即將跨出茶肆的一刻,揚起右手搖了搖。
看見她‘無聲的道別’,君拂目光流轉,帶出幾分清淺的笑意。然下一刻,卻又折射出令人不敢恭維的嗜血寒芒,放在桌上的手也一點點收攏成拳,清朗眉目溫雅不再,而是透出叫人不寒而慄的陰冷森然。
緋雪,你早晚會回到我身邊的!!!
“主上~”
噹一聲輕喚不其然響起,君拂立時收斂眸中森寒,瞬間恢復溫文儒雅的眉目風采,衝着來人微一點頭,聲音清淺:“坐吧!”
一襲淺藍輕袍面目清俊的年輕男子,正是曾與緋雪有過不解之緣的君莫殤。而這聲‘主上’,似乎也道出了他不爲人知的‘秘密身份’。
其實君莫殤大約半個時辰前就來了,在茶肆坐等君拂的工夫,卻見他與夏侯容止顏緋雪一同走了進來。還算他機警,即刻走上二樓,這才避免了與他們的‘巧遇’。否則,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碰上,怕只怕或多或少都會引起那兩個人的懷疑。何況,顏緋雪這女子精明得很,從她幾次巧計脫險即可看出她的聰慧敏銳。還是躲着點的好,可免去些麻煩。
“事情我都聽說了,鎮南王大敗,南疆幾個部族之間也即將興起一場內亂……這件事你辦得不錯。”
君莫殤微微垂首,恭謙道:“屬下不敢居功,這都是主上籌謀得當的結果。”
君拂打開摺扇,輕搖了幾下,嘴角一抹詭異的弧度,似笑非笑:“錦朝大軍兵敗如山倒。如此一來,那位太后娘娘就可順理成章的奪了鎮南王兵權。而失了兵權的鎮南王,也就變成了一個無用的廢物。不知落入這般境地的他,可解了你心頭之恨?”
解心頭之恨?
“還遠呢!”君莫殤狹長鳳目忽有寒光暗暗浮動,帶出的仇憎深沉不覺令人心驚。隱於袖中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手背上顆顆青筋暴起,看上去格外恐怖駭人。夏侯儀,這才僅僅只是個開始。僅僅失了兵權成了廢人又怎麼夠?你加註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一點點,不,是成倍地自你身上討回。我要讓您餘下半生受盡苦痛折磨。我要讓你身敗名裂、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