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拓博忽然甩袍站起,邁着緩然而略顯沉重的步伐走向一扇小窗前,駐足凝望。他記得墨鳶就喜愛站在這個位置,順窗眺望遠處的山林霧繞,時而望着天空盤旋飛過的鳥羣出神。那時候,她臉上往往會露出一種淒涼的神色。他曾不止一次地想,究竟那淒涼源自爲何?現在想想,那淒涼大抵就是寂寞吧?
過了半晌,宇文拓博忽然拍了下手掌。不出片刻,即有他的手下進來,還一併帶來了被他們抓住的冥月。
緋雪上下打量着冥月,發現她並未受傷卻好似沒有力氣,弓着腰,腿也不時彎着,想是被下了可令身骨痠軟的藥。這麼做並不是想要傷害她,而是避免她做出多餘的反抗。
“人你可以帶走,不過有一條件……”
“王爺請說!”
“日後,你仍要用心照拂墨鳶。若叫本王知道她在尼姑庵過的不好,到時候,咱們新愁舊怨一起算!”
緋雪微怔而挑了挑眉,不解道:“王爺爲何不接她回來?”她以爲,既然宇文拓博已經知曉墨鳶身在何地,必要接她回來的。
“你也說了,她在這裡並不快樂。”
宇文拓博的目光逐漸放空,回憶起兩日前自己去往尼姑庵的經歷。那天,他確確是想把墨鳶接回來的。可就在那裡,他看見了一個全然不同的墨鳶。她站在山林之中,正在撿拾乾柴。明明很辛苦,但她臉上卻洋溢着歡脫甚至可稱作‘幸福’的微笑。她甚至哼着歌,眉眼神色之間盡是簡單而又純粹的快樂。雖然偶爾也會收起笑容,怔怔眺望遠方不知想起了什麼而露出幾分苦澀之態,但至少大部分時間,她都是快樂而無憂的。
那天,他只遠遠看着並不曾接近墨鳶。儘管他最想做的是衝上前去,將那個逃家害他連日來神思恍惚、爲找她而疲於奔命的小女孩狠狠罵一頓,再緊緊擁入懷中加以撫慰。但他卻不想也不忍剝奪墨鳶的快樂,更不想嚇壞她,讓她一而再地選擇逃離自己。與其那樣,他寧願等——等墨鳶受夠了外面的辛苦,等她被想念折磨得再也支撐不下去,而主動回到他身邊。
看着這樣的宇文拓博,緋雪的心不可謂不復雜。墨鳶深深戀着宇文拓博,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奈何世俗,卻不容許這麼一對相戀的人在一起。
宇文拓博的愛像火,是熾熱而又霸道的。宇文墨鳶的愛卻像水,是綿長而又至清的。縱使不能在一起,宇文拓博卻仍要把墨鳶拘在身邊。而墨鳶,則傷於眼睜睜看着他與其他女子在一起,痛苦之下選擇了躲避……究其根錯,是他們不容於世俗的愛,造成了今日這般局面。可悲吶可嘆!
這日,緋雪正在圓子裡逛着,一個嬌軟的聲音忽然傳來。
“六皇妃,又碰到了,真是巧吶!”
緋雪擡眸,只見昭儀花沫伊款款而來。近來五六日間,有三日都在御花園裡‘巧遇’,到底是真的巧合還是有人故佈疑陣,頗叫人深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