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顏雲歌重重磕了個頭,聲音含了冤屈的哽咽,幾乎泣不成聲:“臣女不該光憑臆測就斷了姐姐的罪。實在是當時……我見那人倒在不遠處,背部還插着姐姐的箭,便下意識以爲是姐姐做的。我害怕極了,唯恐姐姐因殺人之罪而送死,故才編撰了她受蔣家公子欺辱的謊話,原是想爲姐姐‘開脫’。如今犯下欺君大罪,臣女願受任何責罰!”
緋雪轉回頭看了眼跪在自己身後嬌顏佈滿淚痕的少女,脣邊噙着一抹若有若無的輕諷冷笑。也不知顏雲歌小小年紀是跟誰學來的這‘一身本領’,唱作俱佳的功夫儼然已練到‘爐火純青’。瞧瞧,剛還欲置她死地,現在倒成了爲她着想的好妹妹。也真虧她想得出——編撰了她受蔣晨欺辱,原是爲她開脫?呵,這瞎掰的功夫,也是一流呢!
景帝到底不會把顏雲歌一個小丫頭怎麼樣。且不說她的話是真是假,她既辯解稱自己那番‘謊話’全然是爲了嫡親姐姐開脫,硬扣一個‘欺君之罪’實在有些小題大做了。何況景帝還要顧念顏霽甚至是柳丞相,總不好因爲這麼點‘小事’就治了顏雲歌的罪。
不過,這個案子想就這麼不了了之也不那麼容易。那蔣家夫人眼見顏緋雪已脫罪,又開始沒完沒了地在大殿上鬧將開來。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苦求皇上給她們一個‘公道’。
實在不勝其擾,景帝唯有把事情推給刑部,着刑部嚴查此事。至於能不能查得出‘蛛絲馬跡’,就要看刑部的能耐了。
一樁公案,到這裡,總算告一段落。顏緋雪無罪獲釋,讓楚離等人無不鬆了口氣。
而宮中消息一向傳得快。沒用上個半時辰,殿上所發生的一幕幕便傳進蕭貴妃耳中。
此時,蕭貴妃正倚在美人榻上,輕輕颳着盞茶。再不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到底深宮寂寥使得那眉眼間多出了幾絲惆悵的細紋。
聽了宮女的一番轉述,青黛微向上挑了幾分,雖不露任何聲色,究竟眼裡還是多了幾分深沉。
寅兒這孩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太子昏懦無能,朝中早有了廢黜之說。只要太子一被廢去,他即是最好的繼立太子的人選。這種時候,正該大有作爲,怎能爲了一個小小女子而分了心神?何況,那顏家長女,她聽說卻是個不受寵的,且早年更被顏霽將軍棄之鄉故,根本毫無父女之情可言。就算寅兒娶了她,想是顏霽將軍也不會因此而被拉攏。在皇家,沒有一點利用價值的婚姻本就要不得……
“把那孩子找來,我想與她聊聊。”
“是!”
宮女聽命而去。大約過去盞茶工夫,重新走入寢殿之中的宮女身後跟了個嬌小的人兒,正是顏緋雪。
彼時,無罪獲釋的顏緋雪回到西四宮,洗了個澡,換了衣裳,本是要歇一歇。過去三日,在那陰冷潮溼的牢房裡,她一刻都不曾安睡,這會兒正乏着。
誰知她剛在榻上趟下來,清羽就引了個宮女進入房中。宮女自稱蕭貴妃所派,道蕭貴妃要見她。緋雪固然有些意外,卻也只能整理儀姿,隨着宮女便到了蕭貴妃寢宮。
“臣女向蕭貴妃請安!”
緋雪規矩地行了宮禮。
蕭貴妃坐在美人榻上,臉上是溫柔親切的笑容:“習秋,快扶顏小姐起來!”
“是!”
稱作習秋的宮女立刻上前將顏緋雪扶了起來。
蕭貴妃微一擡手,言笑晏晏:“賜坐!”
習秋搬了個椅子過來,緋雪謝恩後落座。